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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看了手中的书一眼，也不介意紫薇的失态，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淡淡的温和笑容：“爱读书是好事，可是要把握好方寸，否则很容易伤到眼睛。”
紫薇扬起嘴角，用力点了一下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行礼，慌忙甩帕屈膝：“紫薇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顾青竹摆了摆手：“起来吧！”
两人落座后，顾青竹开始漫不经心地和紫薇谈起了话，从中暗暗观察教养嬷嬷最近的教导结果如何，结果让她很是满意，比起穿越女口中那个天真无知得近乎愚蠢的夏紫薇，眼前的少女显然出色了不是一点半点，眼眸沉静澄澈，气质温婉幽雅，谈吐间并不单纯只是一个聪慧的才女，也有着一些自己的主见。
最让顾青竹高兴的是，夏紫薇的本性并不曾因为这个复杂的后宫而改变，依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要出去走走吗？”顾青竹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因为这句话眼中骤然闪过的耀眼光芒，他的笑容愈加温柔。
“可是，这于理不合。”紫薇虽然高兴，却依然有所顾虑。
“父亲带女儿出门走走，有什么于理不合的。”顾青竹笑了笑：“把永璂、乐儿也带上，我们去宫外走走，顺便看看小燕子。”
小燕子，她的好姐妹！紫薇的眼睛更亮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小燕子的生活过得并不开心。
自从和永琪确定了恋人的关系后，她就开始安安分分地在柳青柳红的会宾楼当起了跑堂小二，再也没有去当女飞贼，因为她不想给永琪抹黑，虽然她不觉得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到底有什么地方可耻，可是既然哥哥这样说，那就一定不会错，她喜欢永琪，永琪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也想为永琪做些事情，至少不要拖他的后腿。
可是四九城的不平事情实在太多了，小燕子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要行侠仗义一番，可是她的鲁莽很多时候却总是给别人带来更大的麻烦，最后总是要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小燕子很茫然，她不明白她本是一番好意为什么最后却经常落得被人埋怨的结果。
她真的，真是是想帮他们啊。
柳青柳红在一边也是着急，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却也知道小燕子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别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尽管无奈但每次还是都替她把事情担下来，负起赔偿的责任，小燕子眼睁睁看着她和柳青柳红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转眼间就流水般进了别人的口袋，心中无比愧疚，也无比茫然。
这是她以前散发偷来的银两时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小燕子是个很爱面子的人，所以她从来不将这些说出口只是闷在心里，她本就不是什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而这些情绪的变化就全被一个一个月前刚被他们接进大杂院的五十多岁的老嬷嬷看在了眼中。
这个老嬷嬷据说无儿无女，是小燕子把她从路边捡回来的，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嬷嬷似乎很喜欢小燕子，总是找机会和她说话，知道小燕子天生和读书犯冲，听不进那些枯燥的大道理，却非常喜欢听故事，就经常拉着小燕子絮叨着自己以前的经历，以这种不经意的方式一点一滴地教授小燕子各种为人处世的道理，小燕子对这个似乎懂得许多东西的老嬷嬷也很是崇拜，在她面前丝毫不曾起过防备的心思，所以毫不意外地被老嬷嬷套去了话。
在知道了小燕子的苦恼之后，老嬷嬷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小燕子的目光温柔又充满担忧。
小燕子在她不动声色的教导下，已经渐渐地知礼懂事，不再像以前那样粗鲁莽撞，可是行侠仗义却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无论她如何引导，这个女孩始终不懂得什么叫做明哲保身，什么叫做冷眼旁观，每当遇到不平事的时候，她还是会脑袋发热地冲上去。
急公好义，侠义心肠，这本是优点，可是这个优点，却一点都不适合皇家，甚至很有可能为这个优点而付出惨痛的代价。老嬷嬷无奈之下，只得决定将这暂且放一边，让小燕子自己在现实中碰得头破血流，让她自己清醒过来，撞得痛了，她自然就会懂得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了。
可是如今看到小燕子这副迷茫的样子，老嬷嬷却不忍心了。
虽是奉命而来，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却是真的对这个犹自天真的热情女孩起了疼爱的心情。
可是，孩子啊，如果你真的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你就必须要舍弃掉这刻在你灵魂上的东西，改变自己，彻底融入进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圈子里。
因为那个圈子，容不下你的天真，容不下你的一视同仁，容不下你的侠义！
可是，那样子的小燕子，还是小燕子吗？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德妃——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夜色朦胧
月光清凉如水
顾青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眼眸恍惚，白日里发生的闹剧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如果今日他没有一时心血来潮带着紫薇和乐儿一起门外去的话，小燕子会落到一个什么下场？
是会被活活打死，还是真的如那纨绔子弟所说一般被扔到青楼去？
而这一切并不是小燕子犯了什么错，而是只因为那纨绔子弟被小燕子落了面子，回想小燕子在被她救下的人为求自保而反咬一口时那不敢置信的样子，顾青竹亦忍不住叹息出声。
明明已经暗中派人去教导她了，怎么她还是这么一个急性子，做事情之前从来不知道考虑清楚，这样的她，怎么进入宗室皇家的圈子？就算他真的给她和永琪指了婚，以她这个天真急躁的性子，她又真的能够在宗室中生活下去吗？
回想起紫薇在宫门处惶惑不安问出的话，顾青竹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皇阿玛，善良是错吗？”
顾青竹悠悠看向夜空中的星辰，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就在几十年前，这个皇宫之中，也曾经有一个美貌温柔的女子对着夜空如此自问，伴随着颗颗滴落的泪珠声声呜咽。
然后呢？那女子的答案是什么？
星辰不答，只是暗淡了点点光华，一片乌云飘过，在大地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几十年后，当那女子已是一缕芳魂时，她茫然地仰望天空，突然发现，原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抬头看过这片璀璨美丽的夜空了。
人还是当年的人，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女子了。
如今的她，眼中无泪，心已成灰！
“额娘！”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德妃猛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转过头时，依然是那个雍容淡然的德妃娘娘，丝毫看不出刚刚欲哭无泪的凄然之态。
“额娘。”到底是几十年的母子，虽然德妃掩饰得很好，但是十四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家额娘的不对劲：“额娘，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额娘没事，只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有些不高兴罢了。”德妃微微一笑：“倒是你，怎么又跑额娘这里来了？不去缠着胤祥了？”
“额娘！”十四黑线，他看起来就那么妻奴吗？
“额娘，儿子已经很久没有陪陪你了，儿子真的很想你。”十四有些哽咽：“自从您、您走了之后，您知道儿子又多难过吗？儿子一直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皇阿玛的话当那个劳什子的大将军，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后来又被鬼迷了心窍，只顾着和老四闹，这么多年来，竟然没能好好陪陪额娘。”这一辈子，他最恨的人其实并不是将他幽禁半生的老四，而是他自己，老四幽禁他，他怨，却并不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是自己当了皇帝，也一定会对老四提防，做出来的事情指不定更加刻薄狠戾到什么地方去，他输了，他认了！可是额娘的郁郁而终却是他最大的心结，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不恨自己。
“傻孩子！”德妃微微笑了起来，脸上是满满的疼宠，抬手轻轻摸了摸十四的头，满目慈爱：“额娘虽然没什么学问，可是也知道，男儿，当行天下！不要内疚，有你这么一个让那些贼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王儿子，额娘很骄傲。”
“是啊，额娘有儿子这个大将军王儿子，又有一个皇帝儿子，现在还多了一个怡亲王当儿媳，这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崇拜您呢。”十四撒娇般抱住了德妃，笑眯眯地奉承。
听到‘皇帝儿子’四个字，德妃的手僵住了，脸上的浅浅笑意瞬间消失，然后她慢慢地放下手，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额娘。”十四仿佛还是个孩子一般轻轻摇着德妃的手：“额娘，老四，虽然我还是很讨厌他，但是他毕竟还是你的亲生儿子，是儿子同父同母的哥哥，我们都已经是死了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吗？”
德妃没有说话，秀美的脸上显出了深重的凄然。
十四顿时一阵心慌，心中权衡了一下，急忙开口道：“额娘，如果你不想提我们就不说他了，没有他，还有儿子在呢，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额娘，听额娘话的。”虽然十三再三叮嘱要想办法打探出额娘和老四之间的过节，但是如果这件事会让额娘很痛苦，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大不了回去任凭十三处置。
“额娘没事。”德妃安抚地拍了拍十四的手，很是窝心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下，眼神悠远地看着远方，缓缓道：“其实十四你说得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其实你很想知道的吧，为什么额娘对你四哥那么冷淡。”
“呵呵，还是额娘了解我。”十四傻笑，随即露出担心的神色：“额娘，真的没关系吗？”
德妃拍了拍十四的手，陷入了回忆中。
康熙十二年，刚满十四岁的乌雅氏通过宫女小选进入了那个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皇宫中，成为了一个平凡普通的宫女。
乌雅氏姿容出众，可是这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的女子，她虽然姿色动人，但是在这皇宫中，比她美丽的女子并不少，所以她并没有什么痴心妄想，一心只想着早日回家。
可是普通宫女想要出宫只能等到二十五岁，甚至如果你太过渺小或者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贵人的话，也许你连这个唯一的机会都可能会错过。
乌雅氏如何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的目标是成为宫妃身边的宫女，不是贴身的大宫女，而是一个能够入宫妃的眼，却不会被圈入心腹范围的外围宫女，这样，也许她还能够求得主子欢心，可以提前出宫。
两年后，她靠着聪慧和自身的努力，终于成为了荣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可是就在康熙十四年九月，她的一切计划却被一道轻描淡写的命令全部毁掉了。
身怀有孕的荣妃为了固宠，决定从钟粹宫中寻一个美貌出众又好拿捏的女子送上龙床，而本分沉稳的乌雅氏雀屏中选。
高高在上的受宠皇妃的命令，她可以拒绝吗？不能，所以她只能沉默地应下。
承欢的第二天，她被康熙皇帝封为乌常在，住进了钟粹宫的偏殿。
前前后后被点了几次牌子后，她终于等到了，康熙十年，荣妃生下了一个小皇子，皇帝对这个小皇子的出生非常高兴，日日宿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