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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剑招被他使得收放自如,气势凌厉而无伤人之气,若是行家看了,必然要赞不绝口,可惜这终日寂寞的镇子平时连个人也难见,更难有人会看到此景此人。只有一只虎皮小猫,看惯了他练剑,竟也不怕,坐在屋檐上,两只爪子交叠搁在身前,眼珠儿滴溜溜地注视着他。
风怜目反握剑柄,剑尖向上背在身后,轻声道,“来。”
虎皮小猫站起身,尾巴一甩便窜了下来,跳到风怜目脚边。
风怜目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我的笛子呢?”
虎皮小猫眯着眼睛从他手指缝间蹭过去,咬住他衣袖,往右边扯了扯。
风怜目往右边走了点,摸到石案,拿起一支笛子,笛子上坠着一块玉佩。
他刚一坐好,小猫便挤到他膝上,团成了球。
“上次说要给你起名,你想好没?”
风怜目一手握着笛子,一手捏了捏它的耳朵。
小猫安安静静地趴着。
“看来你并不反对,”风怜目仍是波澜不惊地语调,如同对方是个人而不是只喵,“怜心。以后我叫这个名字,你就要过来。不要淘气,知不知道?”
小猫呼噜呼噜地摇了摇胡须。
这个人依旧没什么取名天赋,顽固得认着死理。
宅中无人走动,十分静谧,风怜目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也无人打搅。
他额上落着一道细细的红痕,却是当初治疗毒蛊留下的痕迹,原来的血口又小又深,即使痊愈,也消不掉痕迹了。
一月之前,年事已高的安伯被亲戚接走,颐养天年,风怜目也乐见其成。这些日子以来,他潜心摸索,慢慢适应了失明的生活,起居都无问题,自然也不想让人照顾了。
墙外,远远有马蹄声穿过幽静的镇子。
是他弟弟回来了。
快到筱筱的忌日了,目怜心也确实该来了。
风怜目在院后的菜地刨甘薯。
他看不见,动作依然利落,但是不快,挖了一会,也只挖出两个。
脚步渐渐近了。
怎么会有脚步声?目怜心走路都是悄无声息的。
风怜目站起来,“谁?”
没有人回话,风怜目的问句飘散在秋风中。
虎皮小猫喵呜一声,靠着风怜目的衣摆转了个圈。
“谁。”
风怜目神色镇定,又问了一遍。
这个时候,该拔剑的,但是剑并不在他身边,在家中闲居日久,时时带着剑多有不便,竟已疏离了剑不离身的感觉。
对面的人已经走得很近了,风怜目没有后退,也没有慌乱,只是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为何不说话。”
“……”
风怜目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莫名熟悉的暖意。
“……你!”
“你的脸上沾上泥了,我帮你擦擦。”
那人温柔低沉地在他耳边说。
风怜目颤了一下,想抽回手,却被紧紧握住了。
李元朔……!
李元朔他怎么会在这?
无法看见对方,对方银色盔甲上的寒意袭来,此时,风怜目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强烈地感应到李元朔的存在。
就在他的身边。
原本已经做好一生一世也不想见的准备,这个人偏偏又一次闯了进来,闯进这个没有李元朔的世界。
李元朔用手指抹掉了风怜目脸上的一点泥污。
风怜目的眼睫不自然地颤动着,他可以感觉到李元朔温热的鼻息,拂在他的脸上。
“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常不自觉地想,你此时在做什么,又飞到了哪里。”
李元朔闲话家常般地说着,毫无多时不见的尴尬生疏,他伸手去抽风怜目腰间的竹笛,风怜目反应很快,抬手按住了,李元朔也不硬抢。
“你离开我,是因为你的眼睛吗?”
“不是。”
风怜目快速地说着,挥开李元朔的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必要。”
“怜目,你这样做,我很难过。”
“我说了我爱的不是——”
“你笛子上挂的玉佩。”
风怜目没声了,不止没声,身子也僵了。
李元朔的手指在玉佩上“元朔”两个字滑过,微笑道,“很合适。”
风怜目有生以来第一次,哑口无言。
谁能空相忆,独眠过三秋。
结案之后,因为呆咩坚称这玉佩是李元朔送给“他”而被袁师道抢走的,是以一切了结后,这块玉佩落到了呆咩手上,彼时李元朔已赴夏州,没来得及还给他。
心知两人此生难见,风怜目便将玉佩留了下来,有时发怔,就握在手中,半晌不言。
岂料今日来了现世报。
大宅之外,李元朔手底下那几个年轻天策正骑着马打转。
“老大这是何必,说不定待会让人打出来。”
“不是说了,碰运气,什么叫色心不死——”
“我觉得老大说的话,最好连一个‘之乎者也’也不要信。想想当年夏州,和神策挤在一块的时候,每次出事了,他都当着人家面,和和气气地对我们说,‘不要轻举妄动’你信吗?小狗才信!”
“老大说‘不要轻举妄动’就是‘放心大胆,想动就动’的意思。”
“腹黑啊!”
“伪善啊!”
“没脸没皮啊!”
“脸皮薄娶不到老婆,老大研究人家行踪多年,最近才发现他每年此时都会出现在这附近,巴巴跑来碰碰运气,你们就不巴望老大点好的!”
“谁说咱不巴望老大心愿得偿的?他这次出来可是把婚假都提前透支了,再搞不到手,下半辈子矗在夏州和咱们大眼瞪小眼的,只能以欺负咱们为乐了。我巴不得他能抱个回去!”
“若是道长还是看不上老大可咋办?”
目怜心坐在路边茶摊,背对着官道休息。
他刚拿起一个馒头啃着,身后风驰电掣地骑马奔过数名天策。
当先一位将军的马上还多带着一人,一闪而过,只隐隐能看到红银盔甲间的白色。
给目怜心添茶的老伯边倒水边摇头,碎碎念叨,“现在的当兵的,真是不得了,光天化日,和强盗劫了压寨夫人有什么区别。”
“哦。”
目怜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人马已经远了,只看见马蹄扬起的飞尘。
此时马上。
“李——元——朔!我杀了你!”
“还没打够?等到了家,我陪你慢慢打,啊。”
目怜心回到家。
案发现场还保持地很好。
“……卧槽李元朔!”
目睹一切案发的证人只有虎皮小猫,这不是闹耗子,闹李元朔这事,它也没办法。
目怜心已经可以把当时的情况推演个□不离十。
欲哭无泪。
已经追不上了。
祭拜过筱筱,目怜心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纯阳。
他很克制,没有在嫂子墓前大哭一场。
当年倾慕着风怜目不能自已的师妹们都成了别人的师姐,新的师妹们还在前赴后继,对着传说中声名远播的师兄心花朵朵,扯着他衣袖从太极广场一直到聊到莲花峰下才散场。
终于能缓口气了。
我回来了。
目怜心施展轻功,如往昔一般临空而起,在山雪之间穿梭而过。
他没有去追李元朔,其实即便追不到,他也可以一直追到夏州去,总能找到他哥。
可是真的有必要去把他哥带回来?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呆咩站稳,然后一屁股坐在雪中。
那么多年了,看着这些白皑皑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积雪,还是能让他得到全身心的宁静。
这样坐着,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又好像,什么都能想个明明白白。
能决定风怜目要怎么度过下半生的,只有李元朔和风怜目他自己。
何况,风怜目非要一个人过日子,他一直都放不下心,若是能有个可靠的人照顾……
……哥,对不起。
呆咩默默地想。
逢年过节我会去看你的。
他现在坐的地方,正是他曾住过的小茅屋的所在。
茅屋被烧毁后,残壁断梁被日复一日的山雪所覆盖,此时望过去,触目所及只有一片雪白。
风过松林,一低复一昂,仿佛一切都在遥远,在离去。
“怜心——!”
呆咩冲着雪山大喊。
这样叫自己的名字怪傻的,好在周围没有人。
喊了几声,落雪的灌木中动了动,一匹霜狼走了过来。
“我来瞧你啦。”目怜心笑着过去拍拍它头。
霜狼扬起头,碰了碰他的手心。
在它来的方向,有个人慢慢走近。
呆咩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你……”
来人身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容颜已改,笑意不变。
“这位道长,能否问个路?”
心扉动,言是故人来。
END
番外一
《秦小鹿医生的精神病记录》此记录秉持保密原则,态度严肃,应秦小鹿医生的要求,先申明以下三点:一,这是我与几位精神病人的聊天记录,不是对我自己精神病的记录。
二,我没有精神病。
三,我无所不能但是就是不会治精神病,为什么作者要安排他们都来对我说,当我是什么,知心花哥哥?
四,没有四了,作者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记录一目怜心【好了,说吧。】【啊?说啥?】【说下你的病情。】【我没有病啊。】【你都到我这来了还敢说自己没病。】【……我觉得我一直很正常。】【谁给你这样的错觉?】【诶,这,我身边的人们个个都比我性格突出吧?我想我还是满普通的。】【比如。】【比如我哥。】【话说,蠢羊,难道是因为你哥性格太突出,所以搞得你没脾气了么?】【……小时候就想,若是将来两个人都是哥哥那样的性子,我家会绝后吧。】【结果你家还是绝后了,可怜的。】【这……人算不如天算。】【很好,让我来总结下你的性格特点(啪啦啦翻剧本),你,性格随便——】【——是宽和。】【……温柔,善良,热爱你哥,热爱生活,虽然性向悲剧,但是从来不钻牛角尖,自我调整能力突出。】【嗯,谢谢。】【谢什么,我又没在夸你。】【……】【一个人居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这正常吗?】【我、我也是会生气的!】【哟,哟,你撒个气给我看看。】【秦!小!鹿!】【你的能耐就是乱撒感叹号么,技能全部CD了?】【……你在故意惹我生气,我不会上当。】【你看,“自我调整能力突出”,说到底就是擅长自我安慰。】【总之我没病!】【这个世界上有勇气说自己没病的,往往都病得不轻。坐好了,咱们谈谈。】【……总觉得和你说久了没病也疯了。】【下面我们来谈谈你的病症。】【哦。(索性放任自流)】【当年,你知道我说的哪个当年,你为什么没揍陈符一顿?】【……没心情。】【就是因为你没去,才说明你病得不轻。太善良也是种病,说好听了是治愈,说难听了就是圣母,你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吗?】【(东张西望)……哦。】【知道你下面该怎么改正吗?】【你是医生,听你的。】【回去捅沉浮一剑,然后鞋袜一笑,‘傻沉浮,我驴你的。’从此江湖不见。】【……喂。】【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这么就拆伙了你肯定不乐意。】【而且按照你说的做我就OOC了好么!】【这不是OOC,这是黑化,黑化你懂么,你被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