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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当初你不走,这北边说不定就不会是这境况了。”
“厉王殿下回来了就好,有你这主心骨,咱们就不怕那些龟孙子了。”
“孟将军昨天去袭营了,谁劝都不听,厉王殿下你在就好了。”
……
沐恒衍有些尴尬,他这些年来和这些将士们同甘共苦,临走时大家都依依不舍,发了好一通牢骚,他深怕这些人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立刻咳嗽了两声道:“诸位将军,这几天辛苦了,陛下亲临西北,就是来犒劳三军,诸位快快见礼!”
一群人都有点傻眼了,盯着沐恒衍的身后找了找,半天才把目光落在了沐奕言的身上,呼啦一下全都跪倒在地:“参见陛下!”
沐奕言心情激荡,金銮殿上的武将总归少了些煞气,而眼前这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实打实用性命去拼的悍将,令人敬佩。
她上前一步,在领头的那个人那里虚扶了一把:“快快请起,将军们为了大齐浴血奋战,朕才是那个应该像将军们见礼的人才对。”
说着,她深深地朝着他们鞠了一躬,那些将士们哪里肯受,刚站起来又呼啦一下跪倒,非得又多磕了几个头。
这一阵寒暄,一盏茶的功夫就去了,沐奕言在首位坐了下来,沐恒衍站在她身旁,好些武将们都是第一次得见天颜,不免有些局促,大厅里沉默得有些尴尬。
沐恒衍让士兵抬上了沙盘,点名道:“齐将军,长话短说,把现在的战况先和陛下禀告。”
齐将军齐远山正是沐恒衍走后接管西北军事务的,他应声而出,神情肃然:“陛下,厉王殿下,邠国分为左中右三路大军,分别朝着梧州、北恒郡进发,已经夺取了四座罗谷江沿岸的城池,其中北恒郡的恒州城也已于昨日告破。左军由邠国名将吴墨佟领军,中军有明成帝袁霆祺亲自领军,右军分为两军援驰。”
“恒州城也已经告破?”沐恒衍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是,恒州城是梧州的左膀右臂,恒州城一失,梧州危矣。”齐远山神情黯然,“钱都尉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以身殉城。”
“为何不去救援?”沐奕言脱口而出。
“回禀陛下,那袁霆祺早一步来到了梧州城外,围而不攻,切断了去援驰的路线,而诏州离得太远,又顾忌这邠国右军乘虚而入,所以……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齐远山沉声道。
沐奕言有些尴尬,清咳了一声道:“朕只是……”
沐恒衍漠然接过话茬:“陛下说的是,齐将军,大敌当前,就不责罚你们了,还望你们戴罪立功,奋勇杀敌。”
“是!”齐远山应声道,“多谢陛下恩典。”
“孟将军,你昨日去袭营了,战况如何?”沐恒衍瞟了旁边的一个络腮胡子道。
孟将军出列,一脸的羞惭:“厉王殿下,你责罚卑职吧,卑职丢了西北军的脸。”
沐恒衍没问两句便弄清楚了,邠国大军围城,齐远山深怕梧州城有失,拒不出战死守,那孟将军也算得上是西北军的老资历了,心中不服,昨天终于憋不住了,偷偷带着手下从南门出发,从若阴山抄小道绕到了邠国大军的后营,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挫挫他们的威风。
这老孟带的兵向来在西北军中以彪悍著称,快进快出,骑术、箭术都首屈一指,却哪里想到,那邠国早有防备,只乱了片刻,便有一队兵马杀出,死死地咬住了老孟的队伍,骑术箭术都比他的人高出了一个段数,直追得他们丢盔弃甲,死伤过半,要不是城中派出援兵,只怕连老孟自己也要被俘。
“追我们的是邠国最厉害的黑甲军,据说是那个皇帝亲自训练的,他们配备的都是北苑马,速度和爆发力都比我们的强,箭术精准,训练有素,我们杀了几个回合,一看不对便撤离,哪知道被他们追了个马头马尾……”老孟长叹了一声,神情萎靡。
沐奕言心中一动,看向沐恒衍,脱口而出:“用连发弩!和他们抢速度!”
“连发弩?”沐恒衍思忖了片刻,“臣听裴蔺提到过这个,他当时很得意,说是要为禁军配备这东西,不过后来就没动静了,想必兵部还没来得及大批量生产。”
沐奕言狡黠地一笑:“朕有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据说连求包养都不能说,某醋就只能求冒泡撒花了。
☆、第48章
裴蔺走后;连发弩大规模生产的事宜便暂时搁置;只是把图纸和工匠都移交给了兵部尚书于之龙。
沐奕言那时候心痒难耐,一直幻想着羽林军能率先配备上这连发弩;到时候出去遛一遛;要多帅有多帅;又幻想着裴蔺回来以后给他一份惊喜,便硬生生又从私库里省下了一些银子;让于之龙打制了五六百套连发弩和配套的箭矢。
虽然最后的成品图纸丢了,可那些工匠还在;凭着从前的经验,大军出发前,这些机弩刚刚制成;送到了沐奕言面前。
沐奕言既然要御驾亲征,这些连发弩自然都配给了左骁营;左骁营的将士们热闹了两天,不过他们崇尚的是武技和箭术,平时这连发弩也没什么用武之地,等沐奕言的新鲜劲一过,便都收入行囊中了。
这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沐奕言十分振奋,回去就把左骁营的连发弩都收了上来,交给了沐恒衍。
一连几天,沐恒衍都十分忙碌,他不仅要熟悉战况,了解邠国的将领和实力,还需协调各路军马,和临近的几个城池联合纵横,沐奕言有时候跟着他去中军大帐听听军情,有时候则领着左骁营的将士在梧州城中巡视。
只是沐恒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除了左骁营和御前侍卫轮流护卫沐奕言意外,他的亲卫队也贴身保护着沐奕言,以至于沐奕言一出去,身旁前呼后拥最起码有近百人,甚是无趣。
梧州城内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多,店铺倒都还开着,只是生意清淡,沐奕言走了一路,忽然在一家看起来挺大的杂货铺前停住了脚步。
一个伙计靠在门旁,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见沐奕言这一大群人,挤出了一个笑脸道:“这位公子想要什么?小店太小了,可能没有你要的东西。”
沐奕言顺手从他的放在门口的箩筐货架上捞起了一个纸筒状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伙计见她说话和蔼,应了一声道:“这是爆竹,这该死的邠国人真会挑时候啊,以往这方圆几十里周边各个州郡的人都到咱们梧州来采办各种年货,咱们老板备了一年的货,这下全砸在手里了。”
“爆竹?就只有这种吗?还有其他的吗?”沐奕言的精神一振,看来这个时候已经有火药了。
“没有了,就是过年的时候图个喜庆,听个响声,以前都是用竹筒做的,容易炸了,现在都是用纸筒做了,大大小小都有,还有连响的,公子你要吗?”
沐奕言的脑中闪过了一些什么,握着爆竹思忖了片刻道:“好,你替我拿一筐这样的,说不定战场上可以有用。”
这可真是白捡来的生意,伙计打起精神往后堂去了,不一会儿便捧出来一箱,足足有百来个,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跟了出来,拱手道:“这位公子,听伙计说,这爆竹要用到战场上,小人愚钝,不知道怎么用?用在哪里?”
沐奕言心里没把握,只是含糊地道:“我想先去试试,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多少铜板?”
那老板摇头道:“公子先拿去用,守城打仗要用,我分文不收,只盼我们大齐军尽早赶走那些贼子,好让我们太太平平过日子。”
沐奕言定睛看了看那个老板,只见他约莫三十多岁,一身蓝衫,虽然收拾得还算得体,可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神也有些呆滞。她同情地看了看这满屋子的货物,叹息着道:“老板贵姓?战事一开,赔本了就赔本吧,留得性命在最要紧,这刀枪无眼,为何不先退出梧州城,去亲戚那里避一避?”
“免贵姓曹,”那老板的神情凄然,“我祖祖辈辈都在梧州这片,投亲能去哪里?在北恒郡的舅舅已经全家遭了难,城破、国破,哪有还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与其猪狗不如地逃难,还不如留在此处和我们大齐军同仇敌忾,死了便死了吧,不过,死了也要杀几个邠国人做个垫背!”
“对!要是他们攻进来,咱们这整一条街上的都说好了,拿菜刀也要杀几个做垫背。”那个伙计梗着脖子应和着。
“再说了,厉王回来了,陛下亲临梧州了,我们一定不会输!”曹老板满怀期盼地道。
“好!”沐奕言的胸口一热,“有你们这样的子民,大齐先祖在天有灵,必会庇佑这梧州城固若金汤!”
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厮杀声随后传来,那曹老板的脸色一变道:“糟糕,邠国又开始攻城了!”
沐奕言登上城墙的时候,攻城战已经开始了,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不时有受伤的士兵从城墙上被抬下来,哀嚎声、叱骂声、喊杀声直钻耳膜,这个时候,没人来顾及什么九五之尊,这些杀红了眼的将士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邠国大军阻截在这城墙之外。
沐奕言有些晕眩,和普通的女子一样,她平时看到别人杀个鸡都要捂住眼睛,何况是这血淋淋活生生的战场,人的性命在这里犹如草芥。
沐恒衍就在城墙的最高处,沐奕言一眼便看到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身后,着急地道:“恒衍,怎么样?”
沐恒衍有些意外,沉声道:“陛下怎么来了,此处危险!”
“朕为什么不能来?”沐奕言握紧了拳头,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一点,“朕担心你,担心这些将士们!”
沐恒衍怔了一下,忽然不吭声了,转头看向了城墙外。
沐奕言得寸进尺,厚着脸皮蹭到了沐恒衍的身旁,一起朝着下面看了过去,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她的小腿有些打颤,城墙原本就高,一群群的人沿着云梯往上爬,不时有人从云梯上惨叫着掉下去,也不时有云梯翻到,一连串的人倒了下去,饶是如此,那邠国的人马没有半分退缩,十分彪悍,进攻有序,战况惨烈。
“陛下你看,那里就是邠国国君的幡龙旗,袁霆祺这厮以武为尊,他在哪里这旗就在哪里,想必今天是他亲自指挥。”沐恒衍指向远处,脸色凝重。
沐奕言极目远眺,只见那高高飘扬的幡龙旗下,黑压压的数万名军队在激昂的鼓声中静静观战,严阵以待,而在最中央,有整整齐齐的一圈黑色甲军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一个人,想来就是那成明帝袁霆祺。
两下相较,沐奕言这里终究少了些许威风,她有些沮丧。
沐恒衍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这种武夫和蛮夫,我们大齐的陛下可不放在眼里,今天注定要让他碰一鼻子灰。”
沐奕言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哄朕开心?”
“陛下你看!”沐恒衍的眼睛骤然亮了,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了沐奕言,抓住了她的手用力握住了,“大齐袭营的队伍到了!”
沐奕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邠*的尾部忽然有一队暗红色的队伍杀入,约莫七八百人,所到之处,摧枯拉朽,邠*一下子好像割韭菜似的倒下了一大片。
那队伍一击得手,并不停留,从斜刺里穿出,直奔空旷之地而去。
就像老孟说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