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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蔺盯着她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陛下多虑了,就算臣再文武全才,也只愿为陛下牵马坠蹬,就好像袁都尉一样,袁都尉,你说是不是?”
袁骥点了点头,豪气丛生:“裴大人说的是,卑职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就让卑职献丑,博陛下一笑!”
说着,他便疾步走到校场旁,随手挑了一匹马,将弓箭往身上一背,脚下一使力,立刻,那马顺着校场疾驰了起来。
马速奇快,袁骥在马上上下翻飞,时而窜入马腹,时而藏身马侧,整个人好像跳脱的灵狐,和他那高大的身躯完全不同。
沐奕言正看得眼花缭乱,忽然听到“峥”的一连串响声,袁骥的手一扬,金光一闪,几个铜板朝着前方飞了出来,旋即,只见他手往背后一伸,取箭、上弓、射箭,一气呵成,那箭疾如闪电、力灌千均,“扑”的一声,穿过铜板,直直地钉在了前方的一颗树干上,箭身入木三分,尾羽嗡嗡作响,几个铜板兀自在箭杆上滴溜溜打转,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校场上一人一马,定于中央,袁骥倒提着弓,傲然而立,春日的骄阳在他背后的箭壶上闪烁着金光,仿佛天神一般。
校场上一片静寂,半晌,众人才击掌叫好起来,沐奕言心中得意,瞟了裴蔺一眼,笑着问:“怎么样?”
裴蔺抬起手来,拍了两下赞道:“这箭术,臣自愧不如,只不过,臣有一事不解。”
沐奕言困惑地看着他。
裴蔺凑到她耳旁,目光落在沐奕言的脸上,低声道:“那日臣在点翠楼喝醉了,居然见到了陛下。”
沐奕言的心一紧,不动声色地道:“真的?那可能是裴大人醉眼昏花,起了幻象。”
裴蔺一脸的恍然大悟,喉中溢出几分轻笑:“原来如此,臣还一直为陛下对臣另眼相看而沾沾自喜,却原来是臣自作多情了。今日陛下对袁都尉如此赞誉,莫不是他也成了陛下赏心悦目之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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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半真似假,语带嗔意,几乎让沐奕言难以招架,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这一路上她都在惴惴不安地想着:她的容貌和以前相比像吗?裴蔺那天到底有没有喝醉?他没看出什么玄机来吧?
快到点墨阁的时候,她的脚下一顿,左右看看,朝着左侧的一条小径走了进去。
曲径通幽,不到片刻,沐奕言来到了内宫的一个幽僻的所在,她让洪宝和随侍等在外面,自己信步往里走了进去。
这里离冷宫不远,御花园中的内湖落英湖有一条小渠通到此处,打了个弯,雨水丰沛的时候,会在这里形成一个小水潭。
这里紧靠内宫边缘,有冷宫、莫言殿、竹林三面相围,人迹罕至,从前她住在莫言殿的时候,便喜欢偷偷在这里种些花草,自娱自乐。
“你跳得真漂亮,这舞是你自己编的吗?”
“我一见你就觉得心里喜欢,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对我使了仙术?”
“跟我走好吗?我去求陛下,陛下对我很好,一定会应允我的。”
……
沐奕言忍不住捂住了脸,她当时是怎么想怎么答的?
那是个夏夜,她看着那些鬼怪仙神的话本,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堪破了时空穿梭的秘密,准备在月圆之夜汲取天地菁华回现代去。
她偷偷换了一身女装,光着脚丫,戴着一串会有响声的脚链,从念佛、念咒到唱歌,从跳大神、打太极到跳现代舞,一个个试了个遍,等到她快心灰意冷时,忽然便看到了那现代的偶像穿着一身古装站在她面前。
是个人都会惊喜交加好不好!
她不就是殷勤了一点,她不就是卖弄了几下,怎么就变成那个让裴蔺对她一见钟情,苦苦寻觅她这么多年的负心人!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裴蔺的来着?
“你就当我是天上的仙女吧,有缘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不行,我现在不能离开皇宫,再过几年我就会自由了,到时候你到京城来,我等你。”
……
沐奕言忍不住j□j了一声:天,那天她好像的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难道是那天的月色太好了,她魔障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债,还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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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捉虫)
一连好几天,沐奕言都避着裴蔺,上早朝时目光绝不落在他身上,下朝后和洪宝千叮万嘱,但凡裴蔺求见,必定要说她龙体微恙,不便见客。
洪宝推脱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拎着一个大风筝走了进来,唉声叹气地说:“陛下,裴大人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你不见他他也不生气,让奴才把这个给陛下。”
沐奕言接过来一瞧,风筝是一朵花的模样,骨架和面子都做得很精巧,上面还画了工整的花纹,最下面还盖了一枚小印,她分辨了片刻,正是裴蔺的名字。
“他还说了什么?”沐奕言的心头一暖,双手轻轻地拂过花瓣,这是她从小到大,在这里收到的第一件费心之作的礼物。
“让陛下劳逸结合,多注意身子。”洪宝嘟着嘴说。
沐奕言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张望了起来,只可惜,前厅除了几名宫女,已经没有了裴蔺的身影。
她的心情有些低沉了下来,呆坐了片刻,淡淡地道:“去,帮朕把上回买来的九连环和华容道找出来,带上风筝,咱们去重华宫溜一圈。”
重华宫的两个小家伙见了她,高兴得不打一处来,沐奕阳嚷嚷着要去放风筝,沐奕啸却拿着华容道好奇地将里面的图案移来移去,抓着沐奕言的衣袖追问:“皇兄,这是什么?”
沐奕言拿着华容道仔细看了看,还是一个二十格的棋盘,各个方块的大小也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图案不是三国演义的人物,变成了几个动物,曹操成了一条四爪蛟龙,而五虎上将成了虎狼之辈,四个小兵则成了四条狗。
“就是看你能不能让这蛟龙从这个洞中走出,用最少的步骤。”沐奕言移了几下做了一下示范。
沐奕啸试了几下,抓耳挠腮了起来:“皇兄,我怎么觉得挪不出来啊,你会吗?”
沐奕言怔了一下,正色道:“皇兄当然会,不过不能教你,先来看看你的本事。”
沐奕啸闭上眼睛想了片刻,指着那个横过来的老虎说:“皇兄,是不是这个老虎有问题?让我想想。”
这老虎正是关羽的角色,的确是解开这华容道的关键,沐奕言吓了一跳,立刻对这个才八岁的小孩刮目相看,鼓励道:“好,你要是能解开了,朕赏你……赏你一个愿望!”
“真的?”沐奕啸眼睛一亮,冲着她伸出了小指头,“拉钩,皇兄你不能骗人!”
“君无戏言。”沐奕言认真地同他拉了拉勾。
沐奕阳一直在折腾那个风筝,抓着它跑了好几步,几个嬷嬷跟在后面追,那风筝歪歪斜斜地在他的头顶扭了两下,一下子便栽倒在了地上。
沐奕啸见了,立刻把华容道丢到一旁,指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八你真逗,你这不是在放风筝,是风筝放你!”
沐奕言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几步走了过去,手把手地带着沐奕阳朝前跑,耐心地说:“拿错了,手要放在这里,来,到外面空旷一点的地方,顺着风跑……”
“皇帝哥哥你说话挠到我脖子了,好痒……”沐奕阳咯咯地笑出声来,他的手一抖,沐奕言原本就弯着的身体一晃,踉跄了两步,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事上。
沐奕言情急之下,双手本能地往前一抓,身体往前噔噔地冲了两步,按着那物事一起撞在了一颗树上。
她晕了片刻才站定了身子,喘了两口气道;“还好还好,你这小鬼,下次再这样朕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话还没说完,她抬头一看,顿时傻了:只见俞镛之被她抓着胸口,按在了树上,神情隐忍地看着她。这……这可真是太倒霉了,只怕明早又要传出风言风语,她这个景武帝狗改不了j□j,风流荒诞,又调戏近臣了!
她被火烫到一样撒了手,尴尬地打了两声哈哈:“哎呀是俞大人啊,今天天气不错,春光大好啊——”
俞镛之掸了掸衣袍,冷冷地说:“臣在国子监有公务,并不是来赏春的。”
“是是是,”沐奕言赔笑着说,“俞大人公务繁忙,朕就不打扰了。”
沐奕啸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紧张地问:“皇兄,你没事吧?都怪小八,他这么胖害得皇兄差点摔跤!”
沐奕阳也窜了过来,委屈地说:“怎么怪我!皇帝哥哥挠我痒痒!”
俞镛之这才看到两个皇子,不由得愣了一下,见礼道:“原来是七殿下和八殿下。”
沐奕啸挺了挺胸,有模有样地应了一声:“原来是俞大人,免礼。”
沐奕阳却没在意,眼巴巴地看着沐奕言:“皇帝哥哥,我们还放风筝吗?”
沐奕言哪里还有心情放风筝,偶尔出来放个风却被俞镛之抓个正着,还调戏了一把侍郎大人,只怕俞镛之又在心里暗骂她这个昏君了。
她赶紧一手拉着一个,一边哄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去:“今天风不够大,过几天天气好了,朕再来带你玩,一定能放得很高很高……”
花了好一番功夫哄好了两个小家伙,沐奕言刚想走,忽然沐奕啸趴在门上叫住了她:“皇兄,俞大人他……不喜欢你吗?”
沐奕言愣了一下,不禁一阵汗颜:居然连这个小屁孩都看出来了,她这个皇帝做得可真是失败。
她摸了摸沐奕啸的头,笑着说:“是俞大人对朕期望过高了。”
沐奕啸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懂,抱住了她的腰蹭了两下,忽然仰起头来,神情郑重地道:“皇兄,你等我,我会用功的,等我和小八长大了,我们会来辅佐你,你就谁都不用怕了!”
一路走来,沐奕言一直在想沐奕啸的那句话,如此温暖,如此贴心,让她的嘴角不自禁地就翘了起来:为帝已经大半年了,这是她收获的最动人的一句话,不枉她和洛太妃干了几次架。
不知道若干年后,沐奕啸还会不会记得这句童言稚语?还会不会对她这个兄长又那么一份孺慕之思?
她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跨进了点墨阁的前厅,却看见俞镛之正负着手在看墙上的字画,想必已经等她很久了。
俞镛之向来喜欢白色,他的气质隽雅,白色的确很衬,不过,这身绯色的官服让他那淡泊飘然的身影添了几分俗世之色,看起来倒比白色显得平易近人。
沐奕言走到他身旁一瞧,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俞镛之看的那副字是他的手笔,她特意遣洪宝去田启斋买的,据说这位俞大人的手笔在京城特别行俏,几乎到了一字难求的地步,许多闺阁女子甚至以百金求购,要知道,前朝书画大家的遗笔也只不过百金而已。
“这个……原本想去买一副陋言居士的字画,不想洪宝买错了……”沐奕言睁着眼睛说瞎话。
“凌兄的字的确比臣的多了几分风骨。”俞镛之回过头来,淡淡地躬身行礼。
“俞大人找朕有何要事?”沐奕言趁机岔开了话题。
“陛下刚才是为何去的重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