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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如梦 完结全本-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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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投向如妃,易水只觉得那目光里有隐隐的鼓动,心下不安,只听得皇后道,“可有证据吗?”
如妃只怕皇后不信,急急的扯了跪在身后的老奴上前,推搡了一把,厉声道,“将你方才所言,细细回禀与皇后娘娘,有一句不实,即刻打死!”
那老妪受了惊吓一般,言语间便没有方才的利落清晰,直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原委说清,而后极是恐惧的样子,直直的叩下头去,“奴婢所言不敢有一句不实,请娘娘明鉴!”


☆、第二十八章 风波不信菱枝弱(4) (2231字)

那老妪似受了惊吓一般,言语间便没有方才的利落清晰,直说了半个时辰才将原委说清。而后极是恐惧的样子,直直的叩下头去,“奴婢所言不敢有一句不实,请娘娘明鉴。”
皇后极是惋惜的神色,蹙一蹙眉,“易氏,方才所言可否属实?”
易水紧绷的神色,容不得半分松弛。目光的嫌隙里,锦如与冯远跪在不远处,心如刀绞,沉吟半晌方道,“臣妾与冯大人并无如妃所言私情,请皇后明察。”
如妃咯的一笑,旋即站起身来,款款道,“贱妇果然聪明,若是本宫,本宫也会说没有。”笑了一笑,目光自屋里每个人脸上划过,眼神中透出阴翳的杀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屋里的空气胶着而沉闷,嬛妃终究是耐不住了,脸上的神色动了一动,道,“皇后娘娘明察,当年旧事尚未查明,如今不能再让有人平白蒙冤了。”
皇后脸上的犹疑之色越发的明显,如妃急的额角渗出汗来,急急道,“娘娘不可听从旁人谗言,有误皇家声望啊。”说着膝行数步,紧紧的拉住皇后的裙角,满脸的祈求,忠恳颜色,令人不忍拒绝。
此情此景分明甚得皇后心意,易水几乎看见了她眸光中那一抹赞许和隐隐透出的比如妃眼光中更深沉也更阴狠的杀机。
心上不由得颤抖,两手垂落在身侧,不禁攒紧了拳头,几乎要挣出青筋来。皇后雍容沉静的声音盘旋在头顶,如同飞来的霹雳霜雪,重重击在易水的心头。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希望易氏蒙冤,更不能使皇家威严受损,遭他人笑话。”没有一丝犹疑,便欲开口下令。
易水闭上眼睛,几乎这一刻里便是死期,没有了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眼前一黑,直直的叩下首去,却迟迟没有人动手束缚了自己。黑暗里,只有呼喇喇的一阵轻响,而后便没了声音。
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入眼处皂色靴脚上龙纹盘旋而上,金色的丝线如同乌云中一把利剑,将阴霾劈绽开来。玄色龙袍上,一双麟足栩栩如生,那一双洞察万物的眼,直直的定在了易水的脸上,带着阴冷和庄严的气息,挥之不去。
再不愿抬起头去,索性依旧叩下首去,“贱妾见过皇上。”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易水揣测着以皇帝的心思不会轻易涉足冷宫。余光里见得苏永盛站在皇帝身后一射之地。心下了然,只坦然跪地叩首,等着皇帝的一声免礼而已。
然而那声免礼却迟迟未来,易水佝偻着,匍匐在皇帝脚下,面色上有不容小觑的坚毅。皇帝似乎也沉吟了许久,才道了一声,“免了。”垂首打量了易水一番,易水几乎以为皇帝可以看得如此之久,之深,直可以看到眼里,看到心里,可以穿透了骨骼,透出一丝丝的寒意。
下意识的抬头,顾不及病容憔悴,只那样高昂着头,与那俯视的目光一相对。这一对,似乎将今生的寒凉皆看得融化殆尽一般。下颌被宸煜把玩在手中,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目光,听他带着几多唏嘘感慨,从心里感叹出来一般的话语。
宸煜把着易水清癯的面庞,目光里透出一丝怜惜,“你清减了。”
易水直视着宸煜的目光,琢磨不清这目光里究竟有几多是关怀,有几多是仇恨。眼里却盈盈的荡出泪来,“是,贱妾体弱不堪,终至虚病无力。无以面圣。”
说着泪珠自脸庞滚滚滑落,打在宸煜的手上,带着自心底漾开的灼热的温度。宸煜的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哦,如今可好些了?”
也不抬手擦拭滑落颊边的泪珠,古人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易水心里只是自嘲,不想此时此刻,却应上了这一句。开口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泪意纵横,极力压制着哽咽,道,“多谢皇上挂念,贱妾已有起色了。”
宸煜的笑意不过一瞬,松手推开了易水。眉心紧蹙,目光里的温和迅疾蒙上了一层坚冰。“你果然是成心。”
易水一怔,没曾料及皇帝会说出这样的一句来。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几分。目光扫过皇后,如妃,嬛妃,悫妃。扫过苏永盛,扫过冯远和锦如。几乎要将心底压制的冷笑释放出来,十指攒得生疼,眼中泪意更甚,只是极力的克制着不去滑落。
吸了一口气,原本旋覆阁的空气里的清新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鼻的腌臜和混浊气味。忍了又忍,方道,“皇上所言,贱妾不明。”
宸煜已然回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手斜倚在桌案旁,看着易水玩味道,“你不明白?以夙卿的聪慧机敏,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虏获朕心,让朕依然甘愿为你玩弄于股掌。”
心一点一点的沿着湿滑的岩壁滑落谷底。那样的深,那样的漆黑,一眼看不到头。就那样的随着心一点一点的淹没了踪迹。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下,嬛妃和悫妃已然看得傻了。易水的眼里,唯有青砖地的夹缝里,顽强残存的几根野草,掩埋在尘埃里,几乎看不见踪迹。
叩下头去,心里百转千回的爱恨纠葛,此时如同乱麻,一同被斩断在了那谷底。那一团团的乱麻,缠绕着迷失了的心神。直直的坠落下去,直到额头与地面冰凉的接触,才惊醒了几分神思。知晓此时所处何方,所为何人。
如妃先已回过味来,不由得尖刻道,“原来如此,到底是皇上英明决断,险些让这贱妇得了意去。”
宸煜的眉头紧锁不开,听不得如妃的聒噪一般,将案上的茶壶狠狠的掷向如妃脚下,“闭嘴!”听着如妃骤然的尖叫,看着茶壶碎身的飞溅,一同响在旋覆阁中,不过一瞬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你这屋子倒还阔朗。”站起来踱步看了一圈,宸煜似是自言自语,却早已有苏永盛上前一步,“皇上的意思?”
易水的眸光可以窥到宸煜的背影,那样的伟岸,又透着几分疲惫,“挪到辛者苑去吧。”


☆、第二十九章 堪尽落花能几醉(1) (2234字)

宸煜甩下这一句话便去了。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苏永盛已经垂手站在易水眼前,目光不断的逡巡着易水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难色,看了皇后和如妃一眼,终于垂下眼去,
“易氏听旨,你获罪以来不思悔改,变本加厉,为害后宫。现追加蛊惑后宫,亵渎圣尊,私纵宫奴三项重罪。着即日起,剥夺所有尊荣衔位,逐出后宫,交辛者苑为奴,钦此。”
易水的心沉落到了谷底,虽然早有准备,不防今日竟亲至如此不堪境地。眼中几乎要滚滚的落下泪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着苏永盛手中的卷宗叩下头去,“谢皇上,隆恩。”
不过是一瞬,原本和乐平静的旋覆阁,转瞬间便一落千丈。易水目光环绕着那小小一方宅院,不过丈尺之余的一处栖身之地,而今却无论如何也保留不住了。
目光所及见锦如带着水杏打点着屈指可数的吃穿用度之物。偶尔会有一声掩抑不住的抽噎,生生又憋了回去。易水不去追寻那哭声的源头,这样天翻地覆的几经波折,再多的眼泪也诉说不尽其中悲苦,同样,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往昔的安乐了。
门外立着两趟上了些年纪的嬷嬷和太监。易水看着他们饱经沧桑的脸,那上面沟壑条纹清晰可见,如同是久旱的叶一般,皱把拧结在一起,言说着若干年来,他们所经历的风霜雪雨。
这样想着,心下便生出几分怜悯。皇后心地阴狠,在她的因势利导下,这些杂役的宫人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的差事,还要时不时经受宫中嫔妃贵人的折挫。易水静静的看着他们浑浊而迷茫的双眼。又觉得那目光的浑浊里,透着一丝阴霾,那阴霾所向之处,足以激起一身的战栗。
“收拾妥当没有?还当自己是娘娘呢,千人抬万人请的?不识抬举!”锦如何水杏刚刚打好了包裹,带了包裹出来,正巧听见这么一句,不由得抬起头来,目光逼视着远处一脸不忿的一位嬷嬷。
水杏按捺不住,一时气红了脸,额头上隐约爆出青筋,被锦如死死拉住,带着央求似的阻拦道,“姑娘忍一忍吧,走到了这步田地上,何必再为小姐徒惹一身不是?”
水杏含着泪,狠狠的将手里的包裹掷在桌上,转身捂着脸跑了出去。易水静静的立在窗下,目光里是无限的悲凉哀恸,锦如惶急着神色,上前挽了易水的手。“水杏也是心疼小姐,您别过于伤心伤了身子。”
易水轻轻的摇着头,目光投向旋覆阁门外,那极狭小的一条石子小路。轻轻的推开锦如的手,不顾锦如面色稍稍的愣怔,轻言道,“令你们一同与我受苦,已是不安,你们各自去了,我却也安心。”
锦如的手复又握住易水的双手,那手已然不复往日的莹润柔滑,十指纤纤,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突出的指节突兀的嶙峋在原本纤柔的手指间。
将易水的手又握了一握,眼中含着欲垂的泪滴,凄切道,“当日小姐独居延英殿,煊赫大明宫。奴婢等托赖小姐洪福,得以舒心安乐。而今小姐落难,奴婢等如何能弃小姐与不堪之境地而自安?”
一口气道尽了心中所想,锦如的两颊有奇异的绯红。易水的目光也终于从那罅隙的小路间收回到锦如的面上,眼中亦含了泪,伸手抚着锦如日渐清癯的面庞,哽咽道,“即便当日光华烜赫于延英殿,你们与我又如何有一日舒心安乐。”
这样想着,心头忽而便释然了几分,即便是烜赫六宫之时,亦未尝有一日安乐,倒不如而今粗布缁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是劳动筋骨,亦省却了不少心思。
四手交握,窗外的残阳抹去了旋覆阁的最后一抹光辉,那交握的两双手辉映着残阳如血,越发显得坚固不可摧残。四目凝注,却是两眼含泪。水杏时断时续的抽噎紧跟在易水的身后。而身后早有嬷嬷不耐烦的催促了几次。锦如伸手挽过了包裹,四下里寻着水杏,又扶了易水踏出旋覆阁。
西天仅剩的一抹余晖被黑夜吞噬,易水忽然觉得那夜风里透着蚀骨的寒。瑟缩了些许,伸手紧了紧领口的窄衽,不由得低下头去,与锦如一路的行着。
暗夜里的永巷,可以静聆呼呼风声吹过。易水耐着那几欲蚀骨的寒,足下的石子路,如同一路而来的磨砺,踏平了心,却踏不平这一路而往的艰辛困苦。
眼中泪已干涸,风干的泪痕凝滞在脸上有凝滞的麻木。越行近辛者苑,易水的心便下沉一份,那汩汩水声,和着岸边的捣衣声,节奏急促而焦灼。像是驱散不开的心底的阴霾,逼迫着易水的心魂沉沦在那交替杂浊的嘈杂里,不能散去。
身后和着凉风,辛者苑经年失修的门户半开着。与锦如搀扶着,忽而听得不阴不阳的一阵笑声,继而便有尖锐的声音,突兀的横亘在易水渐渐平和的神思间。“按律例,贬谪入辛者苑者,不得有同类党徒陪伴,。”
易水回过头去,身后立着的宦官,苍白的面色,倨傲的神色。那令人厌恶的一身皂色,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晦暗。易水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仅一瞬,就被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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