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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空下的那些日子都补足了,倒有些新婚燕尔的感觉。
两条手臂自身后轻轻环上我的腰,我没提防被唬了一跳,勺子瞬间脱手,滑进了锅里。我慌忙去捞,却被半空中伸出的手捉住了手腕,韩彻轻易就把我带到怀里,拉低我的袖子,顺着我的手臂一路吻上去,“青青,你好香。”
我脸上有些烫,压低声音推他,“杨婶在外面,我的粥……”
“让杨婶去熬好了。”
韩彻把我打横抱起来,径直走进里屋放到床上,“青青……”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半嗔半怨地望着他:难道昨晚还不够,非要在这青天白日底下……
韩彻低低笑出来,手指灵巧地挑开我的衣扣,顺势探进深处,我轻轻抽了口气……
外面响起敲门声。
我忙睁开眼,被韩彻一脸扫兴的表情逗笑了,催他去开门。
我在里间整理衣服,听到房门打开时,韩彻诧异地“咦”了一声,随即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彻儿,小青在哪里?”
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不能置信地两步来到外屋,看到那个苍老的身影,脱口而出,“夫人!……”
苏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看我一眼,轻叹一声,“当年,是相爷和老身错怪你了。我们竟不知你放走雪狼是为了救镇南王,镇南王当日落魄,身染恶疾,你用雪狼的心治愈了他的病,又因怕他被皇上怪罪,自己承担了这罪名。幸亏你当日救了镇南王,他才能在三年后杀敌立功,救了皇上,你也算是于国有功。前一阵,镇南王亲自向皇上讲明了这件事,我们才知道当年冤枉了你,险些铸成大祸。青儿,你……不会怪相爷和老身吧……”
我怔怔听着,起先一头雾水,到后来才明白苏老夫人的意思,连连摇头,“夫人,我……”
燕无双,便是用的这个方法,让皇上赦免的我?说我用雪狼的心救了他,这样一来,世上便没有雪狼,也不会有人再追究这件事,至于我的罪名,因为救驾有功,也免去了,真是一石二鸟!我今后,再也不是朝廷钦犯,而是自由身了!
苏夫人见我摇头,已是眼圈微红,颤微微起到我身前,“小青,你还不肯原谅相爷和老身吗?”
“不是的!”
我的头摇得更厉害,声音也有些抖,“小青蒙相爷和夫人怜爱,自幼待我如亲女一般,莫说您二老从未苛责过我,便是真的教训,也是小青自己福薄,让您二老伤了心,怎么敢对您说出‘原谅’二字?我……一直记挂着您和相爷,这三年来,时常让彻把你们的消息带给我……”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彻儿与你两个是我和老爷看着长大的,你们如今在一起了自是最好的。来日有了一儿半女,日子便好好过下去吧。”
我的脸上有些发烫,轻轻嗯了一声,又开口问,“相爷……最近如何?”
苏老夫人脸上本带着笑,听我一问,笑容滞住了,低低叹了口气,“老爷原要一起来的,只是他一来觉得有愧于你,二来……他不方便出府,只有老身自己来了。”
我听了一怔:不方便出府?苏相爷怎么了?
苏夫人又叹了一口气,声音愈发低了下去,“镇南王奉旨彻查百官,那些素与老爷有隙的小人趁机捏造罪名,中伤于他;镇南王收集了不少对老爷不利的证据,前日已向皇上参了他一本,降旨禁了老爷的足;等过几日镇南王再交上那些证据,还不知要如何处置……老身今日见你,也是最后一面了,相爷,怕是不日就要成为阶下囚了……”
“……如何才能救相爷?”
“除非镇南王不交那些证据……”
39当断不断
我下了马车;看着头顶“镇南王府”那块牌子;心里有点忐忑。
通报的人已经进去好久了;怎么还没动静?难道,我上次真把燕无双惹恼了,想再回来当差也不行了?
正想着;大门却打开了;有一人从门里跨出,几步走到我面前,“青儿!”
竟是燕无双亲自出来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张了张嘴;“我……”
我相公生病未愈,家里还需要银钱;我想再回来当差。这些话;我在路上就编好了,但是看到燕无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这么暑热的气,青儿走这一路定然累了,快进来吧。”燕无双却是没容我说话,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领着浑浑噩噩的我从大门进去了。
进了内宅,还是我先前住的那间屋子,略微休整了一下便是晚饭;燕无双仍是知趣地避开,留下燕十三挤眉弄眼地在饭桌上陪我,期间说出各种趣事逗我开心,饭后仍是一碗汤,想不喝都不成。一切照旧,太自然太顺理成章了,就好像,我只不过出去玩了一天,天晚了玩倦了回家一样正常。
燕无双这样的态度,倒让我有些疑惑,我是不是真的离开过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便去了书房,果然在那里找到正在伏案写着什么的燕无双。
见我进来,燕无双有些意外,但马上,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青儿。”
我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把手里的汤碗放在桌案上,“早上的汤我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带过来了。”
燕无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惊讶,到后来,这丝惊讶变成欣喜,甚至还带着一点受宠若惊的味道,我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想喝我就倒了。”
燕无双却是端起那碗,一饮而尽,放下碗后轻声说,“很好喝。”
我抿了抿唇,实在无法去看他的眼睛,只把目光扫向地面,“燕,燕无双,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做,可以在书房里帮你磨墨。”
“不用。”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我这次重回王府,其实并不是因为“需要钱”这个理由,而是为了苏相爷。苏相爷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沦为囚犯;燕无双铁面无私,求他网开一面放过相爷是不太可能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韩彻说,只要没有证据,苏相爷就会无碍。想来想去,只有我想办法接近燕无双,找机会偷走那些证据,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知道燕无双的公文平日都放在书房,所以今天才主动过来,又故意找个借口想在书房多留一会儿。
我这么主动讨好,燕无双竟然拒绝,难道,他觉察了?
“青儿性子好动,这书房里闷得很,不如让十三陪你去外面走走;墨我自己磨就好。”
若在平时,燕无双这样说我不知会有多高兴,可是现在,看着他那漆黑的没有一丝怀疑的眼神,我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我呐呐道,“我不想出去……”
燕无双抬了下眉。
“我……走多了路腿疼,只想在这里看会儿书。”
“青儿的伤还没好吗?”
燕无双的眉却是一下蹙了起来,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担心,“给你的药不好用?可还有别的症状?”
走过来便要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
我微微侧□子,把手臂移开,低声说,“没有……是以前的旧伤。”
燕无双沉默了一下。
那时候他已经离我很近,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呼吸;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以前在山洞那晚,腿疼他帮我治疗的情景。那时我是真疼,现在只不过是借口。可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燕无双一样都那么担心。
我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堵,头垂得更低了,手慢慢握成了拳。
燕无双,不然你赶我出去吧……
“青儿若不怕闷,留在这里也好。”
燕无双轻轻抚了下我的肩,回身将桌案上那些公文搬到另一边,另选了把椅子坐着;把他原来那张很舒服的椅子留给了我。
“青儿坐这里。”
我看燕无双在翻那些搬过去的公文,心里一动,假意走上前帮他整理;燕无双却是一点都不防着我,我动公文时也不阻止,只是说,“青儿不要站太久了,当心腿疼。”
我一边理着那些公文,心里却有些乱,装作懵懂的样子抬头问,“燕无双,你最近很忙吗?”
燕无双点了点头,“有一点。之前去江南,积压了些事情没有处理,待都解决了,我再多陪青儿去别的地方。”
我自然知道燕无双说的“积压的事情”是指什么,犹豫了下,最后终于还是开口试探道,“江南……我真的很喜欢。要不然,我们再去一次好不好,马上就去——那些事情……反正都积压了很久,再拖一拖也没事吧……”
我热切地看着燕无双,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同意,我立刻就收拾行李和他走,然后……去江南,塞外,任何地方,只要能拖住他,哪里都可以,待得越久越好,等到苏相爷告老回乡了,我再和燕无双一拍两散!
燕无双摇头,“不能再拖了。很多人的性命都系在这上,拖的久了会伤及无辜。”抱歉地冲我笑笑,“青儿,我这阵子确实忙,也就是这几天了,你再等等,嗯?”
我的心里一沉,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怕问得再多燕无双生疑,于是便住了口,怔怔地坐在一旁。
后来的时间燕无双便埋首处理公文。
我坐在离他最近的位子上,看着那个人时而凝神深思,时而蹙眉,有时又突然愤笔疾书,认真地写着什么,便我和平日见的那个恣意风流的燕无双完全不同。
我这样一直看着他,燕无双终于注意到了,他抬起头来,冲我笑了笑。
那时,燕无双坐在上午的阳光里,青衣墨发,只是那样随意地坐着;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吸引人靠近的温暖,扬唇浅笑时又太温柔,宠溺的意味毫不掩饰;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
只是刹那间的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匆忙别开了眼。
心,跳得非常厉害。
整个上午,我呆坐在书房里心烦意乱,燕无双一直在,我便也没做什么。下午我就不想再去,闷闷地在自己房间里发愁。
听燕无双的语气,提交证据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为保苏相,我必需得尽快行动;但是,若我拿走了那些证据,燕无双在朝廷上便是欺君,还有诬陷老臣,这些都是重罪,即使他贵为镇南王,皇上也保不住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燕无双会因此受牵连,我心里便堵得特别难受,对于是否要拿走那些证据,竟然犹豫了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既救了苏相,又不伤到燕无双……
窗棱上一响,我吓了一跳,抬眼看到只信鸽落在上面。
我眉心一动,忙伸手取了那信鸽,又留意看了周围没人注意,这才偷偷把藏在它身上的纸片取了出来。
纸片展开,上面只有一个字:危。
我的心一沉。
这信鸽是我留给韩彻的,用来传递消息。离别那日韩彻嘱咐我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青青,苏相爷是我们的恩人,无论如何我们要帮他……”
我看着那个“危”字,握紧了拳:已经……没退路了。
第二日,燕无双有事外出,我便一个人来到书房。
到门口一看,书房门是锁着的。
我呆了呆,继而,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一丝轻松:这门锁了,我便进不去了。
转身正要走开,却见管家笑眯眯地站在身后,“小青姑娘是想去书房?”
我怔了下,随即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嗯,想进去看看。”有些惋惜的语气道,“可惜锁了。”
“小青姑娘莫急,小人这就给您把门打开。”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这里……不是除了你家主子,不让别人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