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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终于想明白杨婶当日听到的是什么了,并不是“铃铛”,而是灵犀!韩彻有野心,一心想要得到灵犀,甚至在昏迷中也惦记着,是以才叫了出来。
心里一阵阵发冷,我看着韩彻,低低道,“纵然……你那么恨燕无双,觉得他对你不留情面,用血咒伤你,可他后来又给你解开了,也是顾念手足之情,他还把血玉如意给了你,助你身体早日好转;你,今日这样对他……”
“手足之情?”
韩彻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嘲讽的勾起来,“燕无双那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故意做给你看的!他若真只为手足之情,把血咒解了就好,为什么又带你去江南!还有你……”
韩彻骤然倾身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青青,你便真的同意和他去江南……卿卿我我,郎情妾意,你们在我病重时做的那些事,当我不知道吗?”
“我没有!”
再也无法忍受那人的恶意揣测,我拼命想要抽回手,却被韩彻死死抓住手腕挣脱不开,“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心里痛极了,眼泪本来已经流干,此刻却又涌了出来。
“‘我们’?”
韩彻一用力,将我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捏断一般,“‘你们’就那么清白?青青,当日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我——若燕无双对你无情,你能那么容易从王府偷到证据?若他对你无情,在你落魄时会出手相救?若他,对你无情……”
韩彻的喘息变粗了,眸子里燃着深碧的火焰,似要吞噬一切,“……我这出苦肉计怎会轻易成功?这灵犀,我现在又怎会得到手里!”
我拼命摇着头,心里早被悔恨和自责填满,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说不出话。
燕无双,原来我一直错怪你;
我又害了你,这次,要怎么才能补救……
屋内寂静一片。
韩彻站起身,抬腿向外走。
燕十三脱口而出,“九哥……”
韩彻站住了身子,却没有回头,“十三,你是帮老七,还是帮我?”
燕十三的嘴张了张,慢慢地,想来起身阻拦的动作终是停了下来,放声大哭。
我咬了咬牙,强忍着泪意,望着那人的背影道,“要怎样,你才肯解燕无双的血咒?”
韩彻的脚步再度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整个人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青青,想要我解燕无双的血咒,除非——你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各种解迷。
然后还有一些迷待解;
留后面了。
48物是人非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满室皆是寒冷。
只是;再冷,也比不过我此刻心里的冷。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燕无双;见那人的面孔毫无生气,便像真的死了一般;心里像是被无数只小虫子咬着;既痛苦又悔恨。
“……九哥在我们这些皇子里面是顶聪明的,父王最喜欢他;但因为是庶出,后来父王还是把王位传给了七哥。九哥一怒之下就走了,后来狼族遇到场大劫,族人死了大半,七哥带着我们去了南方——就是上次你去的那个地方安顿下来。这些年,七哥和我一直在找九哥;但是一直没他的消息,直到三年前……”
燕十三顿了顿,看我一眼,有些迟疑,“我们得知相府捕获了一头雪狼,还有人亲眼见到了雪狼的一缕毛皮,虽然这事蹊跷,大家劝七哥不要去,但七哥说即使是假的也要过去看看,万一真是九哥呢?最后还是去了,结果就……后来七哥从相府逃脱,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怎么也不说……我们一直不知道九哥的事,没想到他一直在京城,更没想到他今天一出现,就……”
燕十三呜呜哭起来。
我的手慢慢握紧,心里虽然也一样难过,却还是从刚才燕十三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端倪:当日,相爷要捕雪狼,苦于没有诱饵,怕雪狼不上钩。后来,有人献了一缕雪狼的毛皮,相爷用了,才捉住了燕无双。当时,韩彻自告奋勇要看护雪狼,却在某一夜不小心将雪狼放走了……那时候我只觉得雪狼狡猾,现在想来,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那缕雪狼的毛皮从何而来?韩彻向来小心,怎么竟会放走了燕无双?他一直想要灵犀,莫不是……
我皱了皱眉,看着燕十三,“你九哥和七哥素日关系如何?这血咒……有没有别的解法?”
燕十三摇了摇头,抽抽咽咽地,“七哥待九哥是极好的,我们虽然都不是一母所出,但七哥从不把我们当外人;只是九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庶子,不肯和七哥亲近……这血咒,是我们族里最凶险的咒语,被下咒无法可施,只能求施咒那人破解……”
烛火跳了又跳,似是预兆着什么不祥的事一般,让人心里不安。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我让燕十三先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屋内守着燕无双。虽知他现在根本毫无知觉,身边有人和没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我就是不想走,我亏欠燕无双太多了,以前都是他陪我,现在该换我在他身边,多看他一会儿,也是好的。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我觉得身上有些冷,看燕无双的被角没有掖好,便伸手去帮他掖。离近时,我见他脖颈处衣领的颜色,怔了怔,手一抬,轻轻掀开被子,细看他穿的衣服。
月白色长衫,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发白,这样的除旧显是一直贴身穿着反复洗涤所致,上面藕色盘扣,是我当日亲手绣的。我看着燕无双那件长衫上,有粒扣子缺了一半,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半粒扣子,和燕无双衣衫上那半粒恰好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手微微有些抖,我要竭力忍着,才能不让眼泪流出。
那夜着火时,我被毯子蒙着头,只能看到救我的人穿的月白色长衫,我只记得韩彻有这样一件衣衫,却忘了,当时这件衣衫一共做了两件!一件韩彻穿着,另一件,在上山求药回来后给了燕无双!
我一直以为在火中救我的人是韩彻,是以,纵然怨他在怀玉公主的事情上做得不对,却觉得他终归对我还有一丝情谊,因此那天在集市上又见他时无论如何不能狠下心来置他于不顾;可现在我才发现,我一直,错得那么离谱!
“青青,我是要和你一生一世的……”
“青青,我定不负你……”
“青青,我没有娶怀玉公主的人,我是真的,只喜欢你……”
“我们以后,去江南,一辈子在一起……”
我僵硬地坐回椅子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眼睛酸涩得发疼,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手里轻轻握着一个泥塑的狼偶,无意识地摸着,那只狼偶大大的眼睛,尖尖的耳朵,憨态可掬,只可惜摔断了一条腿,是从燕无双贴身的口袋里掉出来的。狼偶上面的棱角处都被磨平了,有的地方连颜色也脱落了,显是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才会变成这样的……
隐隐约约的曲调从窗外飘进来,不知是谁家在唱戏,被晚风吹进耳中,时断时续。
“……
你妻不是凡间女,妻本是峨嵋一蛇仙。
只为思凡把山下,与青妹来到神湖边
……”
我呆呆望着那个狼偶,指尖顺着那些被磨平的痕迹摸过去,似乎能够想象出那人手指摸过时是什么心情。
“……
风雨湖中识郎面,多蒙借伞共舟船。
红楼交颈春无限,我助你卖药学前贤。
……”
白蛇真的很傻啊,报恩就报恩,为什么一定要以身相许;
你即使这样对他,他又是如何对你的……
“……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
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了颠连……”
“……纵然是异类我待你的恩情非浅……
……
……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一滴泪慢慢从眼角滑下来。
——燕无双,你比那条白蛇还傻。
……
我在燕无双床前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站起身出了王府。
我对赶车的人说,带我去京畿将军那里。
韩彻坐在椅子里,不徐不急地喝了一口茶,又看着茶杯里飘着的一片叶子,直等着那叶子吸饱了水,一点点沉下去,这才将杯子放在一边。
抬起头来,“青青,你可想清楚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把燕无双的血咒解了,我就留下来。”
韩彻抬起眼睫,淡褐色的眸子定定看着我,“你果然是为了他。”
我的心里一凛,迎上对方视线,“我之前,也为你去求过燕无双!”
韩彻的眸子像是万年寒潭水一般,一丝起伏也没有,淡淡道,“青青,你这是在怪我?”
我抿紧了唇,心里一阵阵抽痛,低声道,“没有。我只是,不想再欠燕无双。”
我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一层是我真的觉得亏欠燕无双太多,要想方设法还他;另一层,韩彻既然要我回去,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想我和燕无双还有瓜葛,我这样说,他才可能同意解了燕无双的血咒。
被拉长的影子一点点靠近,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韩彻突然伸手握住了我的。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却在抬头看到那人眼睛时,停止了挣扎,僵硬地任他握着。
韩彻的手掌不似燕无双那样暖,而是透着丝丝凉意,他看着我,声音也是凉凉的,“青青,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解了燕无双的血咒——我一向都是依着你的。”
韩彻仍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从袖间取出一颗鲜红的药丸,招来下人道,“把这个送到镇南王府。”又回头看我,“青青,随我来。”
幽暗阴森的地牢。
因为之前的经历,我对这种地方有种潜意识的排斥感,刚一踏足时便本能地后退,身子也禁不住微微发抖。以前在监牢中的种种记忆像是演戏一般,飞快地在我头脑中飘过,我的腿软软的简直要迈不动,低呼出声,“不要……”
韩彻却是牢牢捉住我的手,不容我有一丝退后,“青青,有我在,你怕什么?”手臂一伸揽住我的腰,另一手勾住我的腿弯,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咱们去看几个人。”
屋子正中的几个木桩子上,分别绑着几个人,都是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一看就是受过极残酷的刑罚,让人不忍目睹。
“青青,可还认得他们?”
韩彻手臂一收,让我的身子贴得他更紧,像我们以前那样,将冰凉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亲昵地慢慢磨蹭,鼻间呼出的气息笼着我的耳垂,以温柔至极的声音说,“他们,以前都欺负过你,已被我叫人剜了眼睛,割掉了舌头,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被折磨得几乎辨认不出的“人”,依稀看出其中一个是强占封地的苟老爷,一个是凤凰阁的老鸨,还有一个,身形魁梧,一看就曾是个纠纠武夫,竟然是孙守诚!
看着那几张血肉模糊,不似人形的脸,我的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忍不住呕吐起来。心里,却又升起巨大的恐惧感。
韩彻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抱着我出了地牢。
待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我总算停了下来,喘息稍定时,韩彻拿丝帕为我擦了擦嘴角,“这些人死有余辜,还有那个怀玉公主,我已划花了她的脸,这辈子也不会有男人娶她了……本来还应该加上苏选那个老儿,但我现在还用得着他,姑且留他几天狗命,等完事后再结果了他!……青青,你可满意?”
我的心里狠狠一抽,强压着恐惧瞪他,“你……怎能如此狠毒!”
韩彻的眸子淡漠地看向我,“狠毒?我以为处置了这些欺负过你的人,你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