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突然间,我发现一件怪事,雪狼的腹部,明显鼓起一块,它也似对腹部十分顾忌,奔跑起来才显得十分笨重。
我心下疑惑,等雪狼跑得愈近,凝神细看,才看清,在它身下,赫然竟还带着一头年幼的狼崽,正在用嘴紧紧咬住它腹部的毛发,拼命地不让自己的身体在奔跑中被甩下去!
我呆住了。
我原来只道雪狼恋家,却没想到它在逃跑之余,还不肯放下幼小的同伴。怪不得它逃出相府后不向别的地方跑,冒着被捉的危险也要再回山上的巢穴。看那幼狼,不过出生不久的样子,若那雪狼只管自己逃命,而将幼狼弃之不管,想来也不至于狼狈至此,也许还能逃得性命;但这样一来,幼狼无力自保,必然会丧命。
我知那雪狼是被逼得急了,却不想它如此烈性:山道极窄,雪狼又身负幼狼,它早知道从我面前过去也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刚才踌躇不前,但眼下,它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摆明了是宁肯死在刀下,也不愿再被捉回去。
便是宁为玉碎的意思了。
我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汗。
这样的变故,是我没想到的。
我原本打算杀了那雪狼,没曾想还有头幼狼。狼性残忍,对同伴却极忠诚,我杀了大的,小的也必然活不下去。
或者,我一刀两命,将这雪狼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无辜幼狼,一同杀了?
苏青啊苏青,你也是孤儿,如何不明白孤儿的苦楚;雪狼虽是兽类,却也知道爱护幼小,你枉自为人,却连禽兽都不如么?
……但若不捉住雪狼,韩彻怎么办?
各种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我却抓不住一条万全之策。
雪狼转眼已来到我的面前,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猛然间一纵身,负着幼狼从我头顶一跃而过!
我的手将刀柄几乎握断,下意识地挥刀阻挡,却在刀尖将要触到雪狼腹部那一团柔软时,硬生生地停住……
……
韩彻赶到时,我仍僵硬地站在原地,泥塑一般。
韩彻紧张地摇我肩膀,“青青,你怎么样,我刚才听到雪狼的叫声,你……有没有被伤到?”
我眨了下眼,如从梦里清醒过来一般,看着韩彻,愣愣地说,“那雪狼,刚刚过去了……我没有拦住……”
韩彻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停了一下。
山风吹过,几缕雪白的狼毛从我的刀锋上落下来。
韩彻的脸色在暗淡的月光下,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
许久,他说,“青青,天意如此,本来就是我放走的雪狼,你无需自责。只是……”
他看着我,惨然一笑,“我可能以后,不能再陪你看每年的桃花了……”
清冷的山风吹过来,扬起我的发梢,一下一下抽打着我的脸颊,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揪紧地抽疼了起来。
我咬了咬牙,眼睛直直看着韩彻,一字一顿道,“回去对相爷说,雪狼,是我放走的。”
“青青,你……”
“就说,我灌醉了你,偷了你的腰牌和钥匙,放走了那雪狼,你对此事完全不知,全是我一人所为!”
我用手捂住韩彻的嘴,阻止他开口,“我已想好了,这是最好的办法……你放心,夫人疼我,相爷纵然怪罪,想来也不会重责。若是……”
我想到最坏的结果,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道,“若是,相爷不肯饶恕,那罪责也都着落在我一人身上,你万万不要说穿!我意已决,若你不依,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反正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我与你自幼一同长大,只盼着你好,若过得了这劫,我与你做一世的夫妻,若是我福薄,来世……”
我觉得心里像被针扎着一样,再也说不下去。
韩彻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手上,更加显得我的指尖冰凉。
我知道他不舍得我,但我又如何舍得他?
我狠狠看着韩彻,泪却落了下来。
韩彻看着我的眼睛里全是复杂矛盾的神色,终于,他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我知道他妥协了,心里一阵欢喜,又是一阵难过。
我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指眷恋地从他脸上抚过。
眉目,鼻梁,嘴唇,还有他口中呼出的,热热的气息……
这个男人,我如此爱他,我只希望此刻的记忆,足以维持我以后的坚强,能够让我,在经受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后,仍然活着,再和他在一起。
我看着韩彻身后渐渐出现的人群,向他伸出手去,示意他将我绑住。
“记住,一定要跟他们说,是我放走的雪狼,你全然不知……”
被带上囚车时,我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韩彻用口形对我说的:一生一世……
……
……
……
10孤男寡女
我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一摸枕头,发现湿了一大片。
我暗自庆幸韩彻已经走了,不然他若看到我眼睛肿成桃子,定然又会担心。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苏青啊苏青,你当初既放过那雪狼,现在又想它作甚?做个梦就哭成这样子,羞也不羞!
我懒洋洋地起身,吃着桌上韩彻为我留的早饭,吃了几口,却没什么胃口,便放下了。
昨夜,我因为担心韩彻的伤势,便趁他睡着时,拿燕七给我的伤药研碎了,打算为他敷上。结果揭开纱布,我却看到,韩彻的伤口看着不大,其实却极深,创伤的边缘也很不规矩,竟似是被什么尖锐之物生生扯下了一块肉来。
我当时心疼至极,想着这些年来,韩彻为了养家,在相府中周旋,虽然当上总管,也只是名头好听,却是仰人鼻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便是如今,受了伤,还要赶回来看我,却又待不了片刻,又得匆忙赶回去,真是疲于奔命。
这都要怪那镇南王,自他回朝,烦心的事便一件接一件,没有断过。
我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镇南王家的亲戚,然后开门,看到轿子已经等在门外了,便对轿夫说,请他们替我转告燕七,我这几日有事,先不过去,轿子也不必来了。
我听韩彻的话,在家里老实呆了几日,然而一个人在家终是无聊,这一日看着天气尚早,想着村子离城里远,偶尔出去一下应该不会有熟人看到我,我便想出去走走。
我换男装出了家门,一边数着道路两旁的柳条,一边慢慢向杨柳坞方向走。
刚走了不远,却见杨柳坞里照顾小孩子的杨婶急匆匆迎面走来,我忙叫她,“杨婶,去哪里啊?”
杨婶正低头赶路,见到是我,脸上神色有片刻的松弛,随即焦急道,“小豆子病了……”
床上的小豆子眼睛紧闭,脸色苍白苍白的,嘴唇是病态的紫色。
杨婶一直在抹眼泪,说得断断续续,我却也听了大概:小豆子生下来就有心疼的毛病,发作起来很凶险,前年发作了一次,差点没了命,多亏这附近山上的老道有灵药救了他,这次还得去那里求药。
“……这小孩子没爹没娘,偏又赶上这个病;我一个老婆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但是小豆子的心疼病再不治可会要了命啊……”
我蹙眉道,“没有别人可以去吗?”
杨婶摇了摇头,“大家都有事忙,不是自己的孩子,谁惹这麻烦……”
“燕大哥呢?”
“燕先生昨天说有点事情,今天要晚些过来,现在还没到……”
我伸手探了探小豆子的鼻息,发现气若游丝,知道小豆子的病一刻也耽搁不得了。
我咬了咬牙,道,“杨婶,你别急,我去求药。”
“但你这腿……”
“那山我以前上过,熟悉山路,我会选好走的路,走慢一些不要紧,放心……”
山路蜿蜒。
我擦了擦汗,仰头望向隐没在云中的山顶。
这山,我上次来时还是三年前捉雪狼的那晚,那时我脚程快,没觉得怎样便到了半山腰;可如今……
我叹口气,感慨今非昔比。
我原想即使我如今慢一些,有半天也应该到了,但抬头时看天边有片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心里暗道声不好:可别在这不上不下的当口,让我赶上雨了!
怕什么来什么,我正脚下加紧,想找个地方先避避,还没走几步,一阵山风吹来,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了。
救人不成,倒先把自己困在这山上。
我心里起急,步子赶的更快,雨水迷住了眼,不提防脚下踩了什么,猛的一滑,我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山下跌去。
我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只来得及闭紧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谁在身后接住了我。
我落在一个很温暖的怀里,然后便是一件衣衫把我兜头罩脸的裹得密密实实,半点雨也透不进来。
我隐隐闻到衣服上传来的熟悉的青草味道,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那人抱着我,跑得既快又稳,应该是进了一个避雨的地方,我感觉风小了不少,雨也没了。
我一把掀开蒙住头的衣衫,冲那人笑道,“大哥!”
燕七冷着脸,“谁让你自己上来的?”
我知他是关心我,便嘿嘿一笑,只看着他,不说话。
燕七果然是找了个山洞避雨。
他把我小心地放在洞内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又从洞里寻了些树枝,升起火来。
我刚才被燕七用衣衫护住,几乎不曾被雨淋到,燕七自己的身上却被淋透了。他把衣服脱下来挂在火旁烤着,露出精壮的身体,只着一条短裤,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背着火光,我看不清燕七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影子像山一样压下来,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一时间,我周围充斥的全是他的气息。
我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睛没地方看。
我和燕七相识以来,一直是君子之交,便是肌肤接触,也只是点到即止,我把燕七当作大哥,便是初次相遇时他因我脚伤抱我上楼,我也不觉得如何;但是今日,燕七这个样子站在我面前,又离我这么近,我突然意识到:
即使再如何情同手足,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除了韩彻,我还不曾见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青弟,你怎么了?”
燕七蹲下来,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焰,“都是男人,你还怕羞?”
我眨了眨眼,看到燕七坦诚关怀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可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苏青,你乱想什么呢,这个人,是你大哥啊。
我终于又可以呼吸了。
我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燕七伸手揉了揉我头顶,“自己上山,小心狼吃了你。”
我仍是看着他笑,心里却道,便是真有狼我也不怕。
我想起身看看外面的雨势,刚一动,便觉得腿很疼,“哎呀”地叫了一声。
“青弟?”
燕七忙凑过来,见我裤子上隐隐透出的血迹,忙伸手撩开我的裤腿。
我吸了口气,燕七的眉蹙了起来。
刚才跌倒时,我的腿被山石划到,擦破了一大片,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很是恐怖。
燕七撕下一片衣角,小心地为我擦拭伤口,然后慢慢地把伤处包好。
抬头轻声问,“还疼吗?”
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话都说不出来,就点了点头。
其实,刚才跌倒只是皮外伤,倒还可以忍受,但该死的是我腿上的旧伤,被雨淋了后,现在从骨头里透出疼来,才是难捱。
韩彻在的时候,知我有这旧伤,赶上阴雨天会提前准备好火盆,把屋子烧得暖暖得,然后用厚棉被裹住我,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