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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布罗的集市-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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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她母亲就过来收拾碗筷,瑾提议出去走走,她说,“现在大中午的,紫外线那么强烈,咱们还是去后院游泳吧。”
  “会不会太冷呢?”记得那时是2006年的2月份,因为当时易中天先生在央视的《百家讲坛》正火得一塌糊涂,外面太阳虽然有太阳,但气温还是比较低,尤其房间里更冷,所以我会这么问。
  “不会了,有热水嘛。”她接着笑了笑说道:“晴川兄,你不适合做商人的,如果是商人,他如果不懂,就不会问,不问就不会显得土气。”
  我笑了笑答道:“有道理,我有个初中老师说,他刚考上大学那会,和几个同学一起坐客车进省城,快进城时,坐在车窗边的那个同学就喊道,快看,卧铺车,满车厢的人都盯着他看。大概和你讲这个就是一个道理吧。”我接着说道,“游泳就你们去吧,我就在屋里看电视。况且我也没有游泳裤。”
  “泳什么裤,又不是没看过,裸泳了,咱仨坦诚相待。都这样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你会强奸我们。”她对着瑾笑着说道。
  “走吧。”瑾说。
  我们仨走出客厅,下到一楼后,往后院走去。
  “你不想游,就别游吧,你在旁边等我们好了,我觉得我们仨太投缘了,感觉特别聊得来。”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瑾压根就没说话,我也没答几句,多数时间都是在悉心听她聊而已,但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过程,她属于那种有能力,又有统治欲的人,所以更喜欢那种能倾听她高谈阔论的人。
  “你想写小说吗?”很快到了游泳池旁,她边脱衣服边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没这兴趣。既做不了商人,也做不了文人的。”我答。
  她没等我说完,就和瑾都跳到了游泳池,我则躺在游泳池旁的藤椅上,旁边小桌子上有几本《故事会》,我就翻身拿过来看着。
  她游了一会后,就上了游泳池,用洗脸帕擦了擦脸,然后在我左边的另一张藤椅上找了一件浴袍批着,瑾则继续再里面游泳。
  她见我在看书,就说:“你写小说吧,很赚钱的,我给你讲,写穿越剧吧,《寻秦记》那种,一定会火,当然不能再写秦朝了,写三国吧,就叫《梦回三国》,就写一个男生由于一场车祸或什么原因吧,昏迷了,就穿越到了三国,这人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习庶,穿越过去后,由于语言因素,大家都叫他徐庶。”
  这是瑾也从游泳池爬了上来,用洗脸帕抹着脸上的水,冷得发抖,褚思维就起身从另外一张藤椅上找了件浴袍给她披上,然后扶着她坐到自己刚刚坐的那张藤椅上,然后自己找了张藤椅搬过来坐在我右边。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褚思维问。
  “徐庶。”我答。
  “徐庶不是三国里的徐元直吗?”瑾问。
  “对啊,她在教我写《梦回三国》呢。穿越剧。”
  “徐庶好啊,你真是天才耶,徐庶怎么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是个很高明的谋士,凤雏和卧龙就是他推荐刘备去找的,你真是天才。”瑾对着褚思维说。
  “对,就是这意思,但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徐母不是在许昌被曹操害死了吗?那徐庶就可以隐身幕后为诸葛亮出谋划策了,而且你要写成,诸葛亮的大多计策都是徐庶在背后出的主意,因为他是现代的嘛,很了解三国。其间还要尊重历史,比如火烧博望坡,火烧赤壁这些本该是谁的就还原成谁的,不能都按《三国演义》中都是诸葛亮的功劳,历史上诸葛亮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军事家,你可以看易中天的《百家讲坛》和陈寿的《三国志》,最后三分天下,这时可以让徐庶出面了,你猜他为什么在正史上消失了?”
  “因为他变成了司马昭。”瑾回答说。
  “对。”褚思维兴奋地站起来走过去和瑾击了一下掌,然后继续回来躺下继续说道,“司马昭死后就可以回到小说的开头了,原来习庶这人出车祸没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这一切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所有一切都是他昏迷期间瞎编的,人生如梦嘛。”
  “你真是天才,不过你说这么多,可我只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笑了笑看着褚思维说:“你绝对不只是看《知音》和《故事会》。”
  “书读得多不一定会写书,你可以从现在开始看,就这么几本书,看完了写出来,一定火,我投钱给你炒作,然后就拍成电视剧,如果没人投资,咱俩就去睡老板,以后咱们仨全是主演,你如果不想抛头露面,你当导演,剧组的姑娘,你想潜规则谁就潜规则谁,以后咱们火了就出唱片,中国十三亿人口,每家平均四口人,那么大约有三亿个家庭,每个家庭一张唱片,就是三亿张,每张唱片咱们版税不要多,1元,咱们光卖唱片一年都收入三亿,咱们每人一亿,想咋花就咋花……”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我觉得她特别可爱,那似乎才是眼前这位和我同龄的人,充满了理想,或者说幻想,那时一个如梦般的年龄,那年我22岁,她和瑾21岁。
  第二天返回市区,我们办了出院手续,她替我们付清了所有费用,然后找了一家比较高端的餐厅吃了饭。
  “你们准备去哪里?”吃饭时,她问。
  我没有说话。
  瑾则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那留下来吧?”
  瑾依旧摇了摇头。
  “我跟你们一起好吗?”她有些央求道。
  瑾没有说话。她看了看我就起身走出了餐厅。看着她转身时落寞的背影,我本来想去拉的,但看着瑾木然地坐着,我还是放弃了。
  如此过了好一阵子后,我问瑾:“咱们去哪里呢?”
  “不知道。”瑾依旧神情木然地坐着。
  “西双版纳吧?”我试探着问。
  “钱够吗?”
  “还很多。”
  她就再也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我就买了去西双版纳的转程机票。第二天到昆明时以是下午,休息一晚上转机到达西双版纳。
  在西双版纳玩了三天,期间她状态一直不好,基本很少说话,我们住的是标间,一人一张床,我本来准备给她说,我想回贵阳找个工作,租个房子让她好好养养精神,但见她如此,也就不好开口提出,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她的话突然变得多起来。
  “哎,晴川兄,你会弹《孽债》那首歌吗?就是唱美丽的西双版纳那个。”那天晚上她突然问。
  由于当时我在厦门买的吉他还带着,见她这么问,也没多在意。
  “会,只是没有原版的谱子,自编的,不知道能行不?”
  “能唱就行。”
  “我给你伴舞吧。”她穿着一套白色的睡裙,跳起来煞是好看。
  我弹唱了两遍。
  “换首歌行吗?”我问。
  “就这首吧。”
  “《Scarboroughfair》行吗?”同一首歌弹了两遍,确实有些厌烦,所有我试探着问。
  “最后一遍吧,当我求你最后一次。”
  “瞧你说的,没事。”
  我又弹了一遍。
  “还要继续吗?”我问。
  “不了,我只是喜欢这首歌而已。”她跳得有些累,就喘着气躺在了床上。
  我怕打扰到她,就没有再说哈。
  隔了良久后,她突然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美丽的西双版纳,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见她有些感伤,我如此问道。
  “是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想来西双版纳吗?因为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妈妈,我出生的时候她就难产死了,爸爸本来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但由于伤心过度,就开始喝酒,后来酗酒成性,经常酒后惹事,我从小就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所以有时候我常想,或许我真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死或许对我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你想太多了,我们明天回贵阳吧,到那里我去找个工作,待你完全康复后,你愿意上班就上班,不愿上班就在家待着,我养你。如果你不愿意在贵阳,我们去别的地方都行。”我试探着说。
  “谢谢你。”她说,“就去贵阳吧,习敬轩在那里。”
  “嗯,我们每年清明节和过年时都可以去给他扫墓。”我答。
  她看着我笑了笑,继续说道:“还记得那首《Scarboroughfair》吧?”
  我点了点头
  “好好活着。”她说
  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说。
  “你记得吗?我曾说,如果我死了,你记住要把我记下来,要用笔记下来才行。如果我死了后,你不要太难过,不要像现在一样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在混混霍霍中过日子。”
  “不会了,你怎么总提死字?咱们现在不是好好地吗?啥病都没有。”我当时理解为她依然对她的病情很担心,毕竟还未完全康复。
  “这事你得答应我,亲口答应我好吗?”
  “行,只要我不比你早死。”我答。
  “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我说。
  ……
  后来她说了很多,由于那几天走路实在太多、太疲倦的关系,我应和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死在了床上,吃了一大把不知从什么时候买的安眠药,死得很安详,嘴角带着笑,但脸色苍白得要命,也因为如此,嘴角的黑痣更加显眼。桌上放了一张纸,写着:“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习敬轩死时,我当时就想一走了之,可一直下不了决心,后来染上了这病,就更没脸去见他,谢谢你带我治好了它,从治好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走了,《Scarboroughfair》里的Parsley,sage,rosemary和thyme这四种植物其实是一剂草药,一种据说能医活已死之人的草药,但遗憾的是它却无法医活已死之心。ILoveyou!靳瑜瑾。”
  她就这么走了。这就是我最爱的人靳瑜瑾。
  她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她爱我,临死时却在纸面上留下了“ILoveyou!”,而我也一直没有搞清楚她对我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尽管我依然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她,直到她生命地最后一刻,我才意识到,或许她并不爱我,或许她一直都没有爱过我,更或许一直以来我只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这么多的“或许”,或许都只是一个假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深爱着习敬轩的,他们才是真正彼此真心相爱的一对。
  ……
  她死后,我带着她的骨灰到了回到了贵阳,然后把她的骨灰寄存在凤凰山公墓的大殿里,后来找到习敬轩的父母,经过一番交谈后,他们同意把瑾的骨灰与习敬轩的葬在一起。
  我去到习敬轩的墓前,找人刨出他的骨灰盒,我跪在墓碑前把瑾的骨灰轻轻地倒了进去,然后埋进了地里,重新竖了块有两人名字和照片的墓碑。
  一切完成之后已是六月,那时满山的凤凰花开得正艳,鲜艳如火,整个凤凰山像要燃烧了一样,一只乌鸦在不远的一棵枯树上“哇……哇”地叫着。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我想起了瑾读《诗经》时的情景。我苦笑了一下。
  凤凰花开,离别味道。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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