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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远靳的声音好像一把淬着毒的利刃,穿透她的耳膜,浸入那脆弱的身体。她木然的眼睛动了动,依稀听清“灵堂”“丧礼”几个字,那些好像很遥远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她来面对了呢?
她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好像自己站在一块极其安静的寂地,听着水滴滴滴答答,镜面似得水面荡起涟漪,一圈圈扩大,蔓延,抵达边缘。
回到家,恍若隔世。
曾经那么漂亮辉煌的房子,全都挂着白布、挽联和鲜花,外面挤着看热闹的人,里面却空寂无声,站在大厅,只觉得一阵阵发寒。她走了几步,想要照旧去书房看看爸爸,却被侯远靳拉着,到了灵堂。
灵堂里站着所有侯家的人,正中是侯明翰的遗像,黑白,庄重。中间放着一个蒲团,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孩子。风呜呜吹进来,撩起了几条长长的垂幔,一个打扮素净干练的女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阮明镜面前。
女人不高,所以需要仰着头跟阮明镜说话。她脸上带着虚假的笑,眼睛却闪烁着冷光:“明镜,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那是阮玉莲,阮小艺的妈妈,她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阮玉莲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子招手:“侯意,快过来看你姐姐,你姐姐刚下飞机,还不适应,你扶着她。”那个女孩子站了起来,齐刘海,红嘴唇,脸蛋白白的,露出羞怯的神情,果然过来亲亲密密抱住阮明镜的胳膊,清脆地唤了一声:“姐姐。”
如果不是熟悉那个声音,恐怕谁也不会把她与电话里那个嚣张刻薄的女孩子联系在一起。
阮明镜木然抽出手来,四周转了一圈,大家的眼睛都随着她动,几乎就在以为她要疯了时,她停下了,拉着侯远靳的袖子道:“小九哥哥,怎么没有棺材……应该有的啊……”
侯远靳冷冷道:“天气热,义父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火化……
她脑袋里金星乍起,颤声道:“你们……”食指指了一圈,被指的人都低下了头,唯有侯远靳冷眼站着。她嗓音颤抖,嘶哑,拼了半条命质问:“我走的时候爸爸还好好的,我回来时就天人永隔,爸爸才走了多久,你们就火化他的遗体,究竟是谁下的令!你们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见,我欠了你们什么!这里是侯家,是我家,你们给我滚!”
第五十章 遗嘱
阮明镜让他们从侯家滚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大家都用一种悲悯而可怜的目光看着她。
“爸爸火化是我的决定。爸爸死后有仇人过来玷辱遗体,我们防不胜防,只好出此下策。本来想跟姐姐商量一下,可是姐姐手机关机,我也没有办法。姐姐要怪,就怪我好了。”侯意居然坦荡承认了,她丝毫不畏惧阮明镜,反而明里暗里提醒她已经是侯家女儿这个事实。
“你决定的?”阮明镜冷不丁高举着手,就要扇下去,阮玉莲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摔,指着阮明镜的脸怒道:“看在明翰的面子上我忍你到现在,可你也别太过分,再敢动我女儿,我就以未亡人的身份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又对侯意使眼色:“侯意,你没吓着吧,乖,有你远靳哥哥在,不怕。”
侯意会意,捂着脸嘤嘤哭泣,躲到侯远靳背后:“远靳哥哥,救我!”
“好,好,你们害死我爸爸,火化他的遗体,现在又以未亡人的身份,来吓唬我?我倒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论血缘论亲疏,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阮明镜握住自己的手腕,露出苍白的笑,因为笑得太凄楚,反而叫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侯远靳叹了一口气,扳过她的肩膀,温柔地伸手擦去她的眼泪。阮明镜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立刻放下往日对他的仇恨,抓住他的手掌,眼中露出一如既往信任和期盼的目光:“小九哥哥,你把她们赶走好不好?我不喜欢她们,你告诉我,爸爸领养她只是一个谎言,对不对?嗯,你回答我呀,对不对?因为我赌气去了夏威夷,爸爸生气了才这样做,他只是为了惩罚我对不对?现在我回来了啊,我错了,我愿意道歉愿意低头,只要他,只要他。。。。。。”她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泣不成声。
侯远靳抚摸着她的脸,好像知道她说不下去了,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小镜,人死不能复生,自欺欺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太累了。”
是啊,爸爸已经死了。
再怎么抗争,也于事无补。
阮明镜好像一头孤傲的兽,没有人帮她。
侯意和阮玉莲站在一起,冷冷形成一种屏障,侯明翰的遗像在她们背后,好像她是疯子,而她们才是守护的人。
她越过这些人,走到爸爸的遗像前,跪了下去。她不言不语,睁大眼睛看着爸爸的脸,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后面的人一个个走了,侯意走了,阮玉莲也走了。而她跪了很久很久,空旷的侯家,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声,寂静得可怕。
爸爸,我回来了,我陪着你。
你总是不让我陪你,把我赶到夏威夷,是不是已经算好,不叫我看你最后一眼?爸爸你真的好狠心,你以为我看不到你,就不会再想你了吗?不会的爸爸,我会一直想着你,直到想不动了为止。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偏要气你,我。。。。。
相框里的侯明翰依然是往日的样子,凝视着哭成泪人的女儿,眼神温厚,好像在说:小镜,不哭,不怕。
阮明镜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眼皮越来越沉重。隐约间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将她抱了起来,恍惚中,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爸爸离她越来越远。她伸出手,手指在空中缓缓张开,想最后一次抚摸爸爸的脸。
爸爸,原谅我。
第二天,她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看着和曦的日光洒进来,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昏昏沉沉,坐在床上发呆。她看着熟悉的梳妆镜,白色的蕾丝窗纱,可爱的小熊抱枕,还有床下的花绒地毯,全都没有变,还是她离开的样子。
她跳了起来,赤脚冲出门外,她要告诉爸爸,自己做了一个好可恶的噩梦,居然梦到爸爸死了。可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侯意穿着白衬衫一步裙,打扮得很庄重,站在她门前不知在想什么,被她突然开门吓到了,捂着胸口道:“干什么啊你,差点吓死我!”
见阮明镜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侯意脸上浮起受不了的神情:“姐姐,别告诉我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是梦。”
阮明镜走到走廊上,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她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爸爸,最后阮玉莲一杯水泼在她脸上,才让她清醒。阮明镜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痴痴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女人:“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婉姨呢,我要找婉姨。”
“婉姨?哦,你说那个长得一脸狐媚样的管家啊,自从明翰死了,她卷了一包钱就跑了,说不定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跟小白脸私奔了吧。”阮玉莲抱着手臂,拖长了声音:“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
“你胡说!”阮明镜怒道“婉姨不会丢下我的。。。。。。”
阮玉莲要接电话,没空搭理她。
侯意的小手按在阮明镜肩上,笑容甜美:“姐姐,我看你还是不要闹了,下午律师就要过来宣读遗产分割的事了,你还是收拾收拾自己,怎么说也是个大小姐,穿着睡袍乱跑,也不怕丢人!。。。。。。。姐姐,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干嘛这么惊讶?爸爸死了,当然要分遗产啊。”
阮玉莲这时恰好接完电话,冷笑道:“侯意,看来以后你也不必喊她姐姐。刚刚我跟律师确认过了,你才是明翰最宠爱的女儿,侯家,侯氏企业,全都是你的。至于这个可怜的女孩,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配不上侯大小姐的称号!”
阮玉莲说的居然全是真的。
律师来之前,阮明镜还是侯家唯一的大小姐,可是律师走后,她只是一个被侯明翰捡来的弃儿,在葬礼过后,可以得到足够用一辈子的钱,滚出侯家大门。
阮明镜还以为自己哭了太久,耳朵也出了问题,怔怔看着律师:“你说什么?”
律师合上文件夹:“根据侯明翰先生的遗嘱,他名下所有的财产由女儿侯意接收,至于养女阮明镜,可以得到之前生日所送的画廊以及五千万嫁妆,为了不引起遗产争夺的纠葛,不许其再用侯姓,不许其参加葬礼,不许其提起任何关于侯家的事,遗嘱宣读之后,即刻离开侯家!”
第五十一章 离开侯家
很多事在多年后想起来才会觉得残酷。
阮明镜从没有想过一次旅游后自己会成为完全陌生的人,而推动她走向截然不同命运的那只手,居然来自深爱她的爸爸。她重新姓了阮,将侯姓还给爸爸,带着丰厚的嫁妆被赶出侯家。
当年这一桩事被掩藏的极深,她被震惊和悲伤打倒,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那时出席葬礼的是侯意与侯远靳,她甚至连参加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偷偷跟在后面。葬礼办得极其隆重,那么多人来来去去,居然也没发现阮明镜混了进去。
葬礼上同样来了很多媒体记者,侯意经过训练,面对媒体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一身黑衣,冷峻沉默的侯远靳站在侯意后面,露出宠溺的微笑,那种兄妹间的温情,被媒体夸赞了几天几夜。接着是侯意抱着侯明翰的遗像,身旁站着阮玉莲和侯远靳,一家四口的合照,上了头版头条。而这一幕也同样是阮明镜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到了晚上,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所有人都离开了墓园,她跌跌撞撞找到了爸爸的墓地,深深跪在地上,跪了许久许久。雨水如注打在她冰冷的身体上,她毫无知觉,好像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那一晚她死过一回,至于占据侯家的那些人,包括侯远靳,她宁愿此生都不要再想起。
迟楠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铁青,额头上的筋因为愤怒而微微凸起:“难道当时没有人站出来为你说话吗?哪怕只是一个!”
阮明镜摇摇头:“爸爸怕仇家劫持我,很少跟我一起露面,而且也从未在外承认过我。他的义子们死的死,逃的逃,婉姨也失踪了,仆人们空口无凭,别人怎么会信呢?再说遗嘱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字迹一模一样,我不会看错。”
爸爸的死,一直是个谜,压在她心里。她只有找到婉姨,才能得到真相。可是婉姨失踪已久,不知是死是活,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侯远靳又恨她,不仅不会告诉她,还会压制她。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阮明镜,以前我总让你放下过去,以为这样会令你过上开心的日子。没想到是我浅薄,不知道你心里积压着这么悲痛的陈年往事。我错了,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其实,我也想通了很多。总是纠结于过去,虽然令我清醒,可也令我痛苦。我要感谢你的开导,迟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是一头雾水,撞死在南墙上。”对于迟楠,阮明镜仍是感谢多于愧疚,如果两人早一点认识的话,也许又是另一番境况。
正因为当年这场恩怨,阮明镜一直都在防备侯家的人。江上宇突然跟侯意见面,任她怎么豁达,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她防的不是江上宇,而是侯意。
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