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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站在巷口,侧眼看了看还在忙碌的众人,深深吸气,复又缓缓吐出,女子倏地笑出来:“江大夫这是来劝我做五禽戏的?”
江南傻眼,她只是想深呼吸一下再问罢了,她脸涨得通红,这是第一次被别人说话噎到了,颤抖着拿手指了指苏白的家,“不知这家,出了何事?”
女子眯了眯眼,唇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听闻江大夫对夫郎一心一意,全耀江镇的男儿都羡慕不已。没成想,居然也是个金屋藏娇的料。”话到最后,略略带上了一丝不满,似是对她这样的人极为痛恨。
江南抚额,不过问问而已,就招致了这般的罪名,真真是叫人头痛。她好心地解释道:“这家苏白公子乃是我的干兄长,昨日我才携夫郎出外归来,惊闻干爹去世,兄长情绪失控,不愿见我。我担心他出事,一早便过来了,就见小姐在搬东西,不知可否告知真相?”
“真相?”听了她一番长篇大论,女子脸色才慢慢好了起来,她双手抱在胸前,像打量货物似地打量了江南一番,忽地展颜一笑,一掌重重拍上她的肩膀,“我就说嘛,我家那口子还不信,非说你跟那些个别的女子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江南被这大力震的五脏六腑都在晃动,她捂住胸口,艰难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女子道:“这苏公子同我夫郎关系甚好,早前一直在寻人买房。几日前谈好了价格将这房子卖了,昨夜亥时方过将钥匙送到了我夫郎手里。正好我瞧见了,听夫郎说江大夫你对苏公子始乱终弃,我不信,故而同他打了这个赌。”
原来是卖了房子,江南寻思着,卖了也好,离开这伤心地,或许他会早日想开,“那小姐可知我义兄去了何处?”
女子摊手,满脸无辜:“这我就不知了,只知他昨夜就已离开。”
江南青筋爆出,苏白卖了房子,单身男子独身一人带着财物最是危险,也不知他会带着银子去哪里。苏爹爹的墓,他若是要走,必是要去跟苏爹爹告别的。江南匆忙转身,连道谢都忘了,女子靠在墙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呢喃道,“你便是追上了又如何,他会与你回去么?即便是回去了,你又该将他置于何地?”
身后忽地传来男子冷淡的声音:“她追不上,难道你就能追的上了?哼,你倒是挽留了,可人家答应了么?林双秀,你别忘了,你是我家招的上门儿媳,是不能纳小侍的!”
林双秀摸摸鼻子,心里微微发酸,是啊,她自己尚且不能做主自己的事情,又拿什么去批判别人?她默默转身,不发一言地从男子身边擦过。
男子挺直身子,唇抿的紧紧的。
江南七拐八拐总算在师傅家的小院子里找到了睡的正香的穆凝,穆凝正梦见一桌宴席,才勉强吞了个水晶虾饺就被人唤醒。她怒气冲天,吼道:“哪个该死的敢叫我?”
吼完才发现江南面色铁青,她的怒火顿时一下子灭了,拉拉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讨好道:
“师妹,你这么一大早的,脸色这么青做什么。”
江南心里急的很,没有时间磨蹭,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苏爹爹的墓在哪儿?”
穆凝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门外的方向,道:“出了镇口右拐,不过百米就到了。”
江南松了手,又小跑着出了镇口,一来一回,天色已经亮了许多,镇门才开不久,她只能期望苏白没有趁着昨夜走,看看时辰,若是今早离开的话,她尚且有把握能追到他。
正文 到此为止
江南一路追到了镇口,顺着右手边的方向跑了约莫百米,瞧见一座孤坟凄凉地伫立在那。她慢下脚步,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坟前,抬手抚上石质的墓碑。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苏氏柳怀卿之墓,儿苏白泣立。
柳怀卿?原来苏爹爹原来的名字是这么有诗意啊,江南垂眸细细想着,坟前的香还未燃尽,想必苏哥哥是曾来过了。只是照剩下的香来看,她怕是已追不上。她手指轻轻地在墓碑上摩挲,苏爹爹对不起,我没来得及送你最后一程,也没替你照顾好苏哥哥。是我不好,来晚了。
江南驻足在坟前站了许久,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个白衣人儿手里挽着包袱悄悄地看着她。她看起来很憔悴,苏白心里默默想着,跑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也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双手死死地握成拳,他压抑住想要冲出去的冲动,眼睛有些酸,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不,他摇摇头,决不能毁在最后一刻。既然决定了要离开,那么就要习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日子。
身后那人低声劝道:“公子,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苏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抚碑而立的女子,将她的身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印在自己的心上。
从此天涯海角,你我再不必相见。
他将包袱抱在怀中,缓缓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走去,身后跟着那个侍童边走边叨咕,“公子,咱们得快点上马车,到明湖的船每日就两艘,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啦,要等明日才行。你可不知道,那码头两边的客栈,那个价格,简直就是把人当猪宰。”小童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苏白深呼吸一口,抬眼看看天,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跟着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样想着,小童的聒噪也就不显得讨厌了。
天下这么大,他想,总有一日,他能寻到自己的幸福吧。
江南在墓前站了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那样一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决绝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未曾给过她半分解释的机会,也未曾让她履行对他爹爹的承诺,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儿痕迹都不曾留下。如果没有眼前这座墓碑,她甚至怀疑,她的生命里是不是曾经出现过一个叫苏白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了,江南才缓缓收回手,一瘸一拐地往镇口走去。
沈煜担心了一天,始终不见江南回来,不知去哪里寻她,这时恰好穆凝吊儿郎当地拎着一个纸包回来。瞧见沈煜站在门口不住张望,笑道:“别看了,师妹去追苏公子去了,唔,”她摸摸下巴,忽地一拍脑袋,面上显出十二分的高兴,“我知道了,定是追上了苏公子,两人互许了心意,不知在哪儿快活呢。我说妹夫,不是我说你,女子三夫四侍再正常不过,师妹同苏公子又是两情相悦,你何苦在中间插一杠子,落得两厢埋怨?依我看,不如你贤惠一些,索性替她纳了苏公子,皆大欢喜多好。省的天天这么闹腾,谁心里都不快活。”
话音方落,就听见江南有气无力的声音:“师姐,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沈煜穆凝齐齐朝门口看过去,江南扶着门框,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沈煜抿唇,忙走过去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江南趁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家夫郎上面,给穆凝一个警告的眼神,乖乖地随着夫郎去了后院。
穆凝摊手,哎,真是应了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看来她师妹跟苏公子之间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她跟小师妹就一日不能安稳,要继续窝在师傅家的小院里,两人挤一张床了。
无妨,正好把医馆里的事儿全交给江南去处理,镇上新开了一家饭馆,据说有几道招牌菜甚为出名,明儿她就去尝尝。顺便通知拓绵也无需回来了,直接去深山里挖几天的药草再回来便可。
江南这一路,都是半蹲着身子走回来的。好在天色渐渐晚了,街上人也不多,她也无需像平日里那般顾及脸面,只是这脚,委实酥麻的很。她坐在床上,看着沈煜替她脱了鞋,坐在床沿替她揉着脚。沈煜脸色微微有些青,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手上的力道却还是适中的。
“苏哥哥走了。”江南轻声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疲倦的很。
他呆愣一下,揉着脚的手一下子停了,随即看向她微微发黄的脚底,也轻轻“嗯”了一声。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他错了么,若是他一直都让苏白对江南有幻想,想来苏白今日也不会走。只怕那时,走的人就该是他自己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或许江南对苏白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既然没有破土萌芽,他掐死这颗幼苗有错么?
沈煜恍恍惚惚地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应该是没错的吧。
江南闭着眼睛,瘫倒在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道:“别揉了,你手不酸我都替你酸了。”
沈煜笑笑,知她是恢复过来了,他顺着他的意收了手,凑过去拉开裹着她脸的被子。凑到唇边亲了一口,软语安慰:“我去洗手,苏公子的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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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洗完了手,抬眼看了看天色,外面已漆黑的看不见五指,他叹息一声,抬着门板把门关了,在灶里添了些柴就去了厢房。
厢房里黑漆漆的,沈煜摸索着来到桌边,吹了吹火折子,燃起了桌上的蜡烛。侧眼一看,江南抱着双膝靠在床上,扯了扯嘴笑笑:“你洗好啦。”
“嗯,”沈煜甩了甩手里的火折子,直到火灭了才将它放在了桌上。他避开碍事的木凳,坐到床沿,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南儿,还是不能释怀吧。”
江南偏过脸,语气哽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回来,能好好地劝着,苏哥哥也不会走。”
沈煜抬手,在烛光里细细摩挲着她的脸,沙哑着声:“南儿,即便是追上了,你觉得苏公子会安心跟你回来么?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还他的那份情,若要他留下来看我们恩爱,岂不是叫他更心碎?南儿,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这么执着的。”
江南的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人,从她年幼的时候陪伴到现在,虽然中间有过风雨,有过争吵,有过分歧,终究还是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到了现在。而将来,想必也会一直这样陪伴着她。
沈煜把女子揽进怀里,内心不住叹息,他家这男女颠倒的事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江南抽抽噎噎:“苏哥哥,会找到自己的幸福么?”
沈煜拍着她的背,无比坚定地回答:“会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好,庭院里一片清明,房内,两人紧紧抱着,不一会儿就擦枪走火,年轻人嘛,情动很正常。下面吹蜡烛拉帘子,各位看官自行想象。
正文 番外终章
番外之秘密
第二日一大早,江南便被一院子的鞭炮声给吵醒了,她揉揉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昨夜煜哥哥说了医馆的门锁好了,怎地这吵闹声似是就在院子里一般。
她披着外衫推开门,穆凝立马跳到她面前,用手拐了她一下,笑嘻嘻道:“师妹你不够意思啊,明明是客享来的幕后老板之一,偏生瞒的滴水不漏,若不是宋小姐够意思,只怕我到死了都不知道你这个秘密。”
江南看看院子里站着的满满的人,难得地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地皱起了眉头,对着宋宁不满道,“怎么这许多人,”冷眸扫过院子里一地的炮竹渣,“还有这一地的脏乱,宋小姐能否好好地解释一下。”
宋宁早在江南喊她宋小姐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只当穆凝是江南的师姐,平素关系也不错,饮酒时不经意将江南是幕后老板,那几道招牌菜也是江南出的主意一事通通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