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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怀疑你,是根本就是你,”药品会计在一旁沉着脸说,“小沈和我都快把整个桐城翻过来了,总算是找到给你配钥匙的锁匠了,人家看照片一眼就认出你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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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头旧恨(5)
“什么锁匠,我不知道,我也没配过什么钥匙。谁知道是不是那个锁匠被你们买通了合伙来陷害我。”小芩出声狡辩却神色慌张。
“嘿,中药房仓库用的那种老式钥匙,可不是哪个小贩都配得出的,买通?哼哼,你是不知道老子年轻时候做的什么行当吧?谁让你不长眼,正好撞到我以前收的徒弟手上配?”
小芩知道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只是还不甘心地喊:“你们凭什么查我?”
甘草听到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本来也没有,只是后来越想越巧合,你从来轻易不请假的,偏偏那天第一次他来找我茬的时候你去相亲。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手机又丢了,况且我跟你一个班,我的动向也就只有你最清楚。刚才宣椱打电话让沈燔查你的时候,我也希望不要是你,小芩,我真希望不是你。”
此刻药房内气氛陡然一变,除了急诊室主任一脸惶恐,其他人都怒目看着小芩,人事科长更是觉得自己被人愚弄枉做了一把小人,厉声说:“这种恶劣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们院里,一定要严办!黄小芩,你等着被开除吧。”
小芩听得一惊,忙伸手指着急诊室主任说:“是他,是他让我配的。”
急诊室主任跳脚喊着:“胡说!”转眼看见药品会计正直直瞪着自己,剩下的话都吓进肚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芩又巡视了一圈屋里众人的神色,见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脸色惨白地走院长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抽抽噎噎地开始哭起来:“院长,不要开除我,请不要开除我!”
“小芩,你做什么啊!”甘草吓了一跳,忙过去要把她拉起来。
小芩并不起来,只拉着甘草的手边哭边说:“我,我是昏了头,他当时跟我说以后的利润大家平分,我就动心了。我不能跟你比,我从小就是孤儿,奶奶把我养大的,家里条件也不好,现在如果医院开除我,那我以后真的连饭都吃不起了。甘草,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宣椱在一边冷冷开腔:“错了就是错了,天下那么多穷人,也没见谁少穿件衣服就会死了。”
甘草忍不住转过头喊了声:“宣椱!”
其实甘草本质上算不上一个没原则的老好人,也知道今天无论小芩说什么,自己也不该偏袒她。只是看着一个女孩子为了弥补错误又是下跪又是求情,也念着几分往日的同事情谊,不想让她太过难堪。
小芩苦涩一笑:“你不明白,你也明白不了,你是属于从小到大被保护地太好的那类人,你即使再设身处地,也不能感同身受。”
“什么理由都不成,院里的规定不是摆设,求谁都没用。”人事科长说完拂袖而去,院长叹了口气,指着急诊室主任跟小芩说:“你们跟我去趟办公室”。
急诊室丧着脸就要跟着院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药品会计一把揪起领口:“有出息,真有出息。”
急诊室主任:“三……三叔,不是这样。”
药品会计用力狠狠把他往外一丢:“滚!”
宣椱却也走到沈燔面前,使了个眼色,两人颇有默契地并肩走了出去。
这一场闹剧终于纷扰着落幕,甘草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疲倦地席地而坐,背靠着中药柜,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去思考,眼睛看着斜上方的窗户露出的一小方天空,静静地望着流云舒展。
直到自己的手机在包里叫得沸反盈天,才勉强爬起来去接,电话还没有递到耳边,就听见莫笙宵咆哮着的声音直直递进耳膜:“甘草,你姐姐失踪了!”
浮香风散(1)
距离的大小,有时是仪器精密测量出的带着小数点的刻板数据,而有时,却只是心情的一个瞬息转圜。就像在桐城住了二十多年的甘草,第一次觉得以前眼里的小城居然是如此庞大陌生。
她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无遮挡的街角,由着毒日头的狠烈阳光直直打在身上面上,只是机械地向着四周探望,睁大双眼想要从无数在眼前闪过的重叠人影里寻觅姐姐的身影。终究也还是叹了口气,抬起脚向着下一个街角走去。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得很,如果连莫笙宵那样在城里黑白道通吃的家伙都找不出姐姐,自己再是如何乱撞也都不过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徒劳地在桐城里胡乱穿行,茫然四顾,只是在茫然中也存了点微弱的希望。
终于走累了,有些萎靡地随意找了个街心花园的长凳坐下,抿了抿干涩的唇,眼睛还是强迫症一样紧紧盯着街上的行人。直到歇够了,正打算起身的时候,沈燔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一整天没有说话喝水,甘草陡然听见自己喑黯嘶哑的嗓音,倒是先吓了一跳。
“甘草?”电话那头的沈燔也听出了些异样。
“嗯,是我。”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要过来一趟,有点事情要说。”
甘草抬眼看了看周围,报出一个地址。
只是过了片刻的功夫,沈燔就已经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瓶矿泉水递过来:“这么大的太阳,也不知道要躲一躲。”
甘草敷衍地笑笑,接过已经拧开瓶盖的水使劲喝了一口:“哪里顾地上,多找一处是一处。”
沈燔前后望了望:“宣椱呢?不是陪着你一道的吗,怎么就撇下你一个人了?”
“他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先走了。”甘草不想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宣椱是被汪青碧叫走的,汪青碧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也不肯将宣椱的父亲下葬,停尸间里一放数月,现在又要叫宣椱去商量商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宣椱不是个揽事的,来了事却也不躲事,虽然心里万般不乐意去见这个女人,停尸间里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父亲,仅仅?庖坏阊觯不故窍胱湃檬耪咴缛杖胪廖膊藕谩?/p》沈燔听了没说什么,在甘草一旁陪她坐下,看着她略有些松乱的发丝和脸上显而易见的憔悴,隐隐有些心疼。
“不是有事吗?”甘草侧头问他,却不小心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同时转开眼,都有些尴尬地轻轻别开头。
沈燔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说,只是不由自主地拨了那么个电话,又随意找了个拨电话的理由,心里实际只是想来看看甘草。过了半晌才开口说:“小芩跟急诊室主任已经被开除了,今天下的通告。不过小芩临走的时候一口咬定你平时把库房钥匙随意丢在抽屉里,说自己要是被开除,你怎么也要算个玩忽职守。院长明知道她是成心,也不好显得太偏袒了你,就罚扣了你一个季度奖金。宣椱这几天陪着你在城里找人,也被人参了一本,说是没走请假流程就擅自不来上班。我说,你们两个,有空的时候还是去院里打个照面把。”
甘草愣了愣,突然说:“小芩已经走了?她家里不是条件很不好吗,那以后要怎么办。”
沈燔不防备她居然说了这么一句,又想起那天她在药房里任人捏圆搓扁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人家那样对你,也不会反击的吗?那天要不是宣椱在,真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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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风散(2)
“你们都这么说,”甘草又扭过头看着他,“其实也不是。”
“有什么不是的?你那天那么护着小芩。甘草,你太没脾气了,反而让人觉得你这是作态了,也没有人会念了你的好。”
甘草低头沉默片刻,忽而苦苦一笑:“我也不指望有谁要念我的好,那天在药房里,小芩对我说‘夏甘草,你就是命好’。我当时是真的是觉得自己命好。”
沈燔看她神情疏落,有意要逗她:“哦?人家说跟命好的人在一起连运气都会变好,我最近正好走衰呢,你来带一带我?”
“她只是错了一次,就受到这样大的处罚。而我呢,不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始终都有人会帮我善后,就算是我那么深深伤害过的人,也都不怪我恨我,还是一味地只会对我好。你说我是不是命好。”甘草轻轻仰起脸望着宣椱,泪水满满溢在眼眶里:“我曾经做错过一件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事情,你知道吗?”
沈燔觉得心里有些着慌,虽然也知道甘草即将说出的应该是件对她影响极大的事情,却也还是本能地出声想拦她:“是个人都做错过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甘草摇摇头:“你觉得我继母怎么样?”
沈燔想了一想,拿捏了一下措辞说:“挺温柔娴雅的一个人,那天在院外碰见她跟你姐姐的时候,看她那副神情是真的着急坏了,可见应该是挺疼你们姐妹俩的。”
甘草叹了口气:“岂止是‘挺疼’,简直就是拿命来爱惜我们,我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爸爸跟姐姐觉得我本来就少了一份爱,对我就有些偏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虽然也会管我,让我不至于太骄纵,在家里我却是独大。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大家爱我宠我都是应该。”
“直到后来继母进了门,她一开始对我就是很好很好的,只是我那个时候太小,念的故事书里,继母们又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坏女人,心里先入为主地把她妖魔化了,总是觉得她是不是要来害我了,是不是要挑唆爸爸不爱我了,见了她就一直冷冷的,只要是她做的饭就不吃,她送的东西都丢出去,她倒是也不以为意,还是一味的对我好,我虽然嘴上还是当她是个坏人,心里也慢慢开始接受她了。”
“这样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放学回家,爸爸一脸兴奋地跟我说:‘甘草,你要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听了之后却哇一声大哭了起来,心里想着,完蛋了,以后有了小弟弟,她们肯定都不爱我了。以前每次只要我一哭,无论多艰难的事情,爸爸跟姐姐都会让我如愿,只是那一次,爸爸不理我,姐姐也不帮我,还说我太放肆没礼貌。我心说现在继母还没有宝宝,大家就已经这样对我,以后我要怎么办?”
说到这里,甘草停了停,像是不想再去讲那个少年时代无知的自己,这时,一辆婴儿车从他们眼前推过,推婴儿车的母亲显然怕太阳晒到宝宝,努力的伸长了手去打着伞给宝宝遮太阳,而自己整个身子都在阳光下暴晒,提很重的东西,还走飞快,一脸的汗。
甘草看着那个母亲说:“哪个母亲不疼孩子,都是拿命在疼,可是,我却没有给阿姨机会。”
沈燔隐隐觉得甘草眼里有泪花,却又不太理解。
甘草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后来越想越害怕,索性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书包里,想去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