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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沉溺于欢喜中的少年冷不防被推倒在地,也不知怎的平日里那般欢脱的人儿这会儿却没了声音。以为他又装模作样,好骗自己过去看他,春香咬着牙瞥了一眼,推开暗门走出去穿衣服了。
该死的……
花云间脑后钝痛,一双深幽的凤眸渐渐吃力地合了起来……他多么想告诉她,那跟着她脚步淌下的点点鲜红,不是见…红了又是什么?
☆、第21章 阴阳之间
“传说那紫株仙草,吸美玉之阴而生为人,其人容貌倾城绝色,世无能比,人唤‘风流草’,亦有人称它为‘山鬼’。这风流草幼体不知世间善恶,单纯又专情,但得成型后见得的第一人便是他一生所爱。然而偏偏又极易因容貌与性情所累,被世人辜负。屡屡被负过三次,则一缕幽魂散尽,堕入人间轮回……哎哟喂,哪里来的鲁莽小生!痛死老夫则个!”
过了清明天气便越发的潮…热,香粉街上一群汉子闷得无事,又没有闲钱去妓院里头找姐儿,便蹲在路口听说书老头讲那艳闻怪谈。春香从暗处里头惶惶然穿出,差点儿没将那老头撞倒在地。因见众人指责声声,只得住了脚步,弯下腰来服了服身子:“得罪,冒犯。”转了身又走。
说书老头见她一身布衣凌乱,知是个没有银子可讹的穷书生,便也饶了她去,咳了咳嗓子继续滔滔不绝:“嗯哼,今日要与众位说的便是这风流草与夏国楚皇后百年前的一桩风流韵事……相传楚皇后早先乃是民间一个舞娘,只在溪边被风流草一眼相中,那风流草遂使了计策在夜间将她迷沾。如此一来,阴气入了姑娘的身体,自是日日荡漾思…春、春…情难耐,乃至于不到数月便腹中暗怀了珠胎……”
那故作暧昧的沙涩嗓音勾得众听客口水直淌,讲出来的香…艳野史却偏偏一字不漏的落进春香耳中。该死的,什么鬼不鬼妃不妃的,一群做白日梦的色…鬼。
春香心里头乱乱的,只恨不得立刻回去痛痛快快将花云间遗下的味道清洗一净,低着头,冷不防却撞进了一堵高墙。
“呵,做什么如此仓皇?”头顶上方传来一身熟悉的笑语,有温暖的手掌在肩上轻轻一搭。
一股龙涎香袭近鼻端,不用看都知道那人是谁……真个是苍天作弄,怎的怕见谁却偏偏遇到谁?
春香还没抬起头,就已经感受到赵墨凝来的濯濯目光了,想到方才暗格里发生的一幕,这会儿一身衣裳上还是那臭小子的味道呢,心里头越发怦怦的跳。当下忙退开二步:“不知三殿下在此,多有冒犯。”
因不想被花云间出来了撞到,平白又生出一番口舌,饶过身就要走。
赵墨却从后头将她手腕轻轻一握:“原是因晓得了本殿下的身份,所以不理我了嚒……难道阿寺也是那攀贵轻贫的势力女子,看不起我赵三这样无根无基的质子一枚?”
他的身材魁梧修长,与花云间的少年清瘦并不相同,这样高高的俯视着,眼里头隐隐含着无奈与受伤,看得春香思绪越发凌乱。
她原已是不打算同赵墨继续交道的,这几日他送来的书信她都原封不动的交与小厮送还回去,然而此刻听到他这样说话却又生气起来:“身份如何原不是自己所能决定,譬如我这样的卑微之人,又如何有资格敢去轻看殿下?……然而频频对人撒谎却不是君子所为。在下自认与殿下不是同道中人,这厢且先告辞了。”
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桎梏。
傻丫头,原是怪他撒谎。
赵墨心中稍安,嘴角勾起来一抹淡笑,偏偏将春香捞至胸口不允她走:“那当日你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作数了?”
这样面对面地凝视,眼里头映下的全是对方潋滟身影,春香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与花云间肌肤相亲的一幕,心中灰暗,狠下心来去看天:“一开始都是谎言,自然不算数。”
“傻瓜,父皇既贵为天子,难道不是‘官职可大可小,田地有容乃大’吗?你自己理解错了,此刻又来怪我骗你……”赵墨可不知道这些,依旧好脾气的笑着。素手挑起春香尖尖下颌,戏谑地将唇儿贴近:“呵呵,不说那些。好容易出来一趟,等了一晚上不见你,如何一见面却做一副凶巴巴的吓人模样。”
“啊——,不许你靠过来!”眼见得他闭了眸子就要将薄唇贴上自己,吓得春香立时条件反射般推开。
赵墨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唬得愣怔。然而只他这一近看,女人白皙颈间的一抹嫣红色咬…痕却入了他的眸子。
想到近日频频听到的谣言、还有方才气势汹汹从街口杀出来的花家小伺妾,赵墨眉眼间的笑意一沉:“方才在百花楼下遇见一毛,他说你去会了姐夫……阿寺,恕我冒昧,你…你突然如此讨厌我,可是当真喜欢上了那个红口白牙的花小少爷么?”
他问的踌躇,就怕她点头,将他心中绷紧的弦儿扯断。
那说书的说得没错,百年前夏国皇后舞技盖世,得世间男儿思慕;然而他却是那个倒霉的夏国皇帝。上辈子是个不得宠爱的傀儡太子,是个人都可以嘲笑他,好容易得了个心爱的贤良之妻,心里头却原来一直装的不是自己。到了最后,他拱手江山只为博她一笑,她却不顾夫妻情分依然要与那小子私奔,最后三人通通不得善终,落入地狱轮回;
人生如梦,转眼就又是一世阴阳。这一世原就立定了心思要将江山美人通通夺得,怎么想却依然还是个不得志的孤寥皇子,处处看人的脸色而活,活得竟是比先前还要辛苦。
而那什么也不懂的花间少年,上辈子是个绝色神仙,频着非常人的手段迷了女儿心智;这辈子投胎,竟然又成了被捧在手心里的倾城富少,怎的命运就这般不公?
他怕春香当真又随了命运,先一刻爱上那少年,此刻不自觉地扳紧春香薄薄削肩,只待她将要回答“是”,他便决定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不允她将话儿说出。
怎知道却气得春香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你……你说喜欢就喜欢罢!”
赵墨还未看清春香的表情,春香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少女的背影莞尔清瘦,举步仓仓惶惶,白色衣摆下染着点点红迹,在夜色下鲜艳夺目。
赵墨俊朗眉目微微一凝,久久的才在她背后沉声道:“阿寺,你日后会知道的。我对你所做的这一切,原都是为了我们这一世的幸福。”
两道长袖轻拂,见春香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方才往她先前出来的那条巷子里走去。
——*——*——*——
正是夜里头生意最旺的时辰,百花楼里脂粉扑鼻、美酒飘香,男男女女环胸勾腰,入目全是荡漾春…色。
“滚开。”春香拍去一只偷袭来的咸猪手,蹬蹬地就上了二楼木梯。
拐角处潘冬月的房里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无客光临。她的坏脾气在一条香粉街上早已经出了名,那知道她的客人从来都不去找她。
潘冬月也乐得清闲,自懒懒的勾着腿儿坐在梳妆台前描写涂脂,见得春香呼啦啦闯起来,嘴角轻哼出一句“哧”,又忙了自己的妆容去。
春香大步回了偏屋,打开柜子将仅有的几身衣裳用包裹卷起,抱着书盒走出来:“咳,我要回越国去。”
她的口气冷邦邦的,心里头真个是生气极了,气赵墨如何这般揣度她的心思……她不理他原是气他的隐瞒身份,气他明明是个皇子又对她信誓旦旦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可能是喜欢上花云间?
潘冬月抹唇的手儿一顿,嘴角抽抽,白了一眼过来:“哟~,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出人头地,怎么,不考女官了?”
见春香不语,唇角红红肿肿的一片,一双微微上吊的狐狸眼便又将她上下扫量,暧昧戏谑道:“怕是近日在外面惹了太多风雨事,如今无了面皮见人,方才急急的要走才是,哧哧~~”
春香被看得又羞又恼,垂下的两手紧了紧,努力稳着气息道:“脚长在我身上,我要回越国,你若不回去明日我自己走便是。”
“呵,‘回’?……这词儿用得真真可笑?你当这天下有一处是你的家嚒?没户没籍的,去了哪里不是一样?还不是要继续在青楼里头挂牌混日子……”潘冬月冷了脸色,将脂粉盒子一顿。
她说的却是没错的,南方越国十多年前被奸臣篡夺了政权,后为了保住地位做了大燕朝的进贡国,从此两国的户籍便成了通用。
“罢,你若执意要回去也可以~,先将欠下我的银子还回来。这些年老娘养你可不容易,供你上学、供你吃穿用度,哪一样都不比别人差,每月便算是二十两银子,亦最少要收你三千两,哪日还清了你便走吧。”潘冬月掰着指头冷笑。
并非第一次见识到这女人的市侩与自我,从来都记不得别人替她还了多少的赌债,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快乐。
“总有一日我会还清。”春香咬着牙狠狠凝了一眼,行李一摔,自洗澡去了。
洁白的肌肤被那少年缠…咬得青…红…紫…白,双…乳…儿又肿又胀、点点牙痕;下…处亦是火…辣…辣的疼,那是被他侵占了的处…女…之地,便是泡在水里,一盆的水亦浸染了那说不出的淡草清香,如何也清洗不尽。
春香满心里都是羞…辱,忍不住将手儿轻轻滑到那里,想要将里头的残…液抠出。然而只这一低头,竟然看到水里头浮出的袅袅红丝……该死的,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想到赵墨今夜濯濯逼来的炙…热眼神,眼泪顿时冒了出来。
少女春心才动,此生第一次喜欢过一个人,(如果那就是喜欢的话),然而至今夜却已是到了尽头。时间可真是短哪,便是一开始身份就不符,如今却是连身体也不配了……倒更好,就此灭了那不该有的悸动。那样一个端端儒雅的尔雅公子,原也与她是云泥之别。
……可恶的花云间,他真是为她做了个‘好决定’。
“吱呀——”正神思婉转着,外头忽传来一声开门轻响,有脚步轻轻踱至屏风之后。
“阿寺——”一毛略带怯弱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起火了,阿寺你快看——”
又走过去推开窗户。
春香抬头斜觑,这才看到柳下书屋方向燃起的熊熊大火,有男人女人呼喊着“救火呀,救火呀”,往那巷子里迅速冲去。
出暗格前花云间双眸半合、昏昏欲沉的模样忽地映上脑海,原本擦拭的棉布“啪嗒”掉在了地上。
本能的就要站起来,然而下一秒少年满带促狭的嗓音却又在耳边响起:“臭丫头,还说你不在乎我。”
……那自恋的臭小子,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又造出一场大火引自己前去戏耍呢?便是此刻她还在家里,亦都能够想象出一会儿他见到她时那得意满满的可恶笑容了。
想到这儿,春香又往浴盆里头躺下:“乖,将窗子关上,与咱们无关的事儿别去管他。”
“可是姐夫……”一毛嗫嚅地倚在窗边张望。
……这词儿。
春香扶了扶额,叹气:“谁教你的这个称呼?”
“是姐夫……”一毛挠着被理得光光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