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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十分清楚,即便如何拖延;即便谁都不说,最后必定有人要站到黑色鱼眼上,而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必定是自己。
“愆阳……”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轻得好似纤弱的蛛丝,他停了下来,握紧了手,指尖陷入肉中,刺痛感让他有了些出声的力气,“这圆盘转动的时间间隔在缩短,想来再过不久便会重新转动……”
楚愆阳没有说话,他连姿势也没有分毫改变,只是一径沉默。
圆盘开始慢慢转动,沈辽白看着乳白色的光芒渐渐将自己的指缝充满,楚愆阳却依旧没有动静。这样的沉默却叫沈辽白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他甚而在楚愆阳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率先站到黑色鱼眼上,机关的轻微响动终于让楚愆阳抬起脸,看了过去。
他的五官在玉石光芒照耀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甚而带出些许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来,沈辽白唇边的笑意愈发深邃,他忍不住想起和楚愆阳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时楚愆阳琥珀色的眼瞳好似野兽,手下动作也毫不留情,生生在他脖颈上留下一圈淤痕,过了好些天才消了。
他脸上的神色越温柔,这边楚愆阳便越发下不了决心。两人隔着透明墙壁对视,心中都很清楚,对他们来说,面前只有一条道路,那便是让楚愆阳活着离开这里。只有这样,沈辽白才有可能得救。
过了片刻,楚愆阳终于动了,他走到白色鱼眼旁,却迟迟没有动作。
沈辽白也没有催促,他神色温和平静,轻声道:“我曾告诉过你,我没有关于刺青的具体记忆,影青也同样没有,那时我们俩都十分虚弱,无论请什么大夫,都没有法子。因着影青高烧不退,父母便将我和影青分离开来,我那时吃不下饭,整日也是昏睡的时候居多,然而现下想来,我却有那时和影青说笑玩耍的记忆。”
沈辽白说到这里,唇角一直隐约存在的笑意才骤然消失,他的肤色在乳白色的光芒下,白得几乎像是一抹游魂,但眼睛却很黑,毫不动摇地盯着楚愆阳,“我那时没有就那样死去,那么现在,我也不会死在这里。”
这句话如此坚定,让楚愆阳僵硬地好似石块的脸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像是有东西哽住了喉咙一般,最终只是做出了几个口型。
“我知道。”沈辽白对楚愆阳那句无声的话做出了回应,他笑意吟吟地道,“我会等你来找我。”
楚愆阳抿了抿唇,他站上了白色的鱼眼,随着机括的运作,沈辽白那一半骤然开始下降,楚愆阳琥珀色的眼睛固执地盯着对面身形单薄的人,眸子亮得惊人,忽然大声道:“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会为你找到沈影青,但是辽白,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辽白怔了怔,抬起头,“什么?”
楚愆阳一字一顿地道:“只此一人,得伴终生。”
沈辽白微微睁大了眼,他梦呓般轻声重复道:“只此一人,得伴终生……”
很快,沈辽白便再也看不见楚愆阳了,但那句话却在心中不断重复,楚愆阳当时的神色也牢牢地烙印在沈辽白眼中,他的眼睛如同初见般微微泛金,盯着他的模样如同势在必得的猛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圆盘下降的速度太快,沈辽白此时此刻只觉浑身软弱无力,充满了奇异的失重感,让他几乎站都站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狠狠咬了咬唇,才勉强回复过来,这上下贯通的空间也不知有多深,圆盘下降的速度并不慢,但过了这么久竟还没有到底,沈辽白努力平复有些乱的心跳,转而打量着四周,希冀看到些许改变。
圆盘下降的速度慢慢减弱,最后咔哒一声停了下来,除了圆盘,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沈辽白犹豫片刻,走到圆盘边缘试探着伸手碰了碰,意外地碰到了实地。
他站起身,从腰囊中取出蓬火来,慢慢从圆盘上走了下来。
脚下的感觉松软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好似是血腥味,却又不怎么像,沈辽白稍稍捂住口鼻,这味道让他有些不舒服。
蓬火的光芒在这片宽广的黑暗中显得十分羸弱。沈辽白照了照地面,与那设计精巧地堪称奢侈的太极阴阳机关相比,这所谓的死地显得十分简陋,地面上是黑褐色的土壤,土壤十分潮湿,生着一些沈辽白从未见过的菌类,三三两两成簇地长在土上。
在这里也完全谈不上方向感,沈辽白只得漫无目的地到处摸索。随着距离的拉大,身后圆盘的乳白光芒愈来愈弱,到得后来,沈辽白只能依靠手中的蓬火。然而那点光亮实在太过微弱,让沈辽白几乎生出一种错觉,现下的自己已然是一抹游魂,只是在幽冥间找不到归去的路途罢了。
空气中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清晰浓重,沈辽白忍住厌恶,细细嗅了嗅,试图分辨出其中的成分,他无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正专注时,忽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地。
沈辽白踉跄两步,稳住了身体,他喘了口气,将蓬火举高,向后照去,眼前所见却叫他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数步,然而一退之下,后背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并不牢固,被他这么一撞,便“哧”的一声倒在地上,沈辽白惊恐之下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地上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嘴,干呕了数声。
原来先前绊倒他的是一具带着面具的干尸,面具仅在眼睛和鼻子的部位开了口,干尸黑黢黢的眼眶里还保留这眼珠,那双眼睛睁得很大,眼白部分红得好似涂了朱砂,眼眦处有一道干涸的血痕,显然他所遭受的痛苦让他将眼眶都睁裂了,仅仅一双眼,便将他死前的痛苦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让沈辽白不寒而栗。
而身后撞倒的是另一具尸体,同先前那具一样,带着面具,他是面庞向下倒在地上的,让沈辽白干呕的是他看见这具死尸背后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先前曾零星看到的菌类,这些菌类个头都不大,颜色是纯正的白色,原本沈辽白尚觉得这些菌类看起来倒也可爱,但现下这场景却叫他一阵恶心,那纯正的白色也仿佛隐隐泛青,更像是尸体皮肤的颜色。
这两具尸体从面具到身上的衣着都如出一辙,面具全黑,上头画着金色的纹路,衣服同样也是黑色的,在衣襟和袖口也有着与面具一样的纹路,也是因为如此,沈辽白即便十分小心,还是没能发觉地上的尸体。
这很明显,这里是一处殉葬坑,而这些死状痛苦不堪的人便是当时殉葬的奴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
第53章 窗外人影
“秦君;为何大郎和沈夫子还没有跟上来?”问皓压低声音问。
虽然不知准确时间;但估摸着最少也有一个时辰了,楚愆阳手脚利索从不拖拉;即便是遇上什么紧急状况,在只带了一个沈辽白的情况下,也会顾全大局;尽力先上来与他们汇合才是。三人为了早些与楚愆阳汇合并没有走远;加上受伤的二人确实需要休息;于是找了块干净地方停下来等楚愆阳。
这个只有一人高不知作何用途的古怪洞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息,秦召南紧盯着放在中间的蓬火,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叹了口气,道:“原来的洞口那里布满怪鱼,他们已不大可能从那里上来,而这个洞口也不知通往何处,兴许与他们的出口没有交汇点,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你们两个已恢复体力,我们就先行出发。”
秦召南是楚愆阳请来的,现下楚愆阳不在,秦召南便是队伍的领袖,如今的状况,即便对大郎和沈夫子十分担心,两人也只得听从秦召南的建议。含章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也止住了疼,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没什么大碍,“走罢,希望在前头能碰见大郎他们。”
他们正欲往前走,却被秦召南横亘在前面的折扇挡住了去路,问皓疑惑地望了秦召南一眼,却见秦召南摆摆手,示意他们蓬火藏到腰囊里,遮挡住亮光,这突然的静寂使得二人也听到洞穴入口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是我,”从远处传来楚愆阳的声音,“你们反应太慢了,若真是什么凶残的墓兽,早已将你们撕成碎片。”
秦召南摸了摸鼻子,重新将蓬火取出道:“墓兽可不似你这般走路无声无息的,你可真是够慢的……”
他转过身去,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阴森的绿光正好照到楚愆阳惨白的面容,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眼神凌厉,血渍自他的眼角往下淌,仿佛刚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阴沉可怖,他就站在那里,以一贯冷淡的神情面对三人。
“大……大郎?”问皓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楚愆阳在绿光中显得有些暗色的瞳孔缓缓转向问皓,一动不动,缄默不语。
这模样分明就是楚愆阳,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秦召南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楚愆阳,就像在冬日里被冰雪埋没那般,浑身都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连双手环抱着身体也觉得冷,若说以前是性情冷淡,那现下根本就是煞气四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人的时候,几乎叫人动弹不得。
就在秦召南以为自己可能是吸入了那难闻的气味出现幻觉的时候,楚愆阳有了动作,他走过来道:“愣着做什么,继续走罢。”
那不咸不淡的冷冰冰的口吻确是楚愆阳无疑,众人松了一口气,问皓适才问道:“大郎,你受伤了吗?”
楚愆阳撕了块碎布,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道:“没有,是外面那群怪鱼的血。”
“大郎,怎地不见沈夫子?”含章问道。
楚愆阳将手中的碎布掷到地上,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后面的三人对视了一眼,将楚愆阳的反常与沈辽白的失踪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地得出一个结果——沈辽白很可能在下面的洞穴中遭遇到不测。
世事无常,更何况这墓里本来就不安全,沈辽白一个毫无经验的人能撑到这里已是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了,经过这些月的相处,他们也把沈辽白当成朋友,失去了朋友,他们心中也十分难过。
没有人知道在下面洞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出声安慰楚愆阳,或许现在的安慰对他来说更添痛苦,因为他没能把沈辽白救上来,谁都能想到此时他心中有多自责。
楚愆阳与秦召南不同,他虽然面上冷淡,但是心中一旦认定就比谁都要坚定执着,这件事定然会成为他最大的心结。秦召南无声地叹了口气,希望还能找到沈辽白的尸体吧,秦召南做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有刺青护身,在变幻莫测的墓室里,也凶多吉少了。
“看墙壁。”沉默许久楚愆阳突然开口道。
这个洞穴没有多少人工修饰,很多地方坑坑洼洼,通道中间经常可以看到伸出的一小节石笋。秦召南举着蓬火往楚愆阳指着的地方一照,只见墙壁上有许多划痕,有大拇指粗细,划痕有长有短,漫无章法,看不出有何寓意。
“另一面墙壁,上面和脚下也都有。”含章检查了一番道。
“会不会是工匠们修造的时候,工具摩擦墙壁时不经意留下的?”秦召南道。
“工匠不会放着正门不走,而来爬这种墙上小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