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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出言阻止自己赠药给兰璃时的目光一样,故作冷静。
*******
“新娘子小心脚下!”
随着旁人的一声疾呼,正在上石阶的花闻霜忽然一个趔趄往旁边栽去,或许由于身体虚弱加之裙摆繁复,纵然有喜婆在旁搀扶,也终是没能幸免地摔倒在地。
凤轻寒顿了一顿,走过去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声音竟不如往常那般沉静,反而透着温和。
花闻霜似乎怔了怔,然后摇了摇头。
“小心些。”他眸中隐约含着一丝温浅的笑意,拿开了她尚握在手中的红绸另一头,然后牵起了她的手,说道,“我带着你走。”
一旁的喜婆见状便笑道:“凤大公子可真是个贴心人,花娘子好福气啊。”
凤轻寒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只牵着新娘的手慢慢继续往观礼台上走去。
***
——一拜天地。
凤轻寒牵着她转身,行礼。
——二拜高堂。
凤鸣山对着新人笑的一脸慈蔼。
——夫妻对拜。
凤轻寒看了一眼对面的新娘,躬身,行礼。
“礼成——”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凤轻寒再度牵起花闻霜的手,开始小心地往下走石阶。
她似乎很担心再次摔倒,这一回走的更加小心谨慎,头埋得有些低,显然是在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路。
凤轻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却又再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些。
忽然又是一阵风起,吹的院中梨花纷飞。
“等等!”乍然响起的女声,极突兀地打破了这宁和的喜悦氛围。
“师妹……”程日朝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鱼茗樱箭一般冲了出去,猝不及防地伸手便要去扯新娘的盖头。
凤轻寒却更快。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淡声道:“鱼姑娘,请自重。”
鱼茗樱咬了咬唇,望着花闻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怨毒,口中却道:“我见新娘子今天特别漂亮,所以忍不住想瞧瞧。凤大公子,你掀开盖头让我看看好不好?”
“鱼姑娘你年纪尚轻,今日这般冒昧的事情,凤某可以不予计较。”凤轻寒冷冷松开了她的手,“请回座吧。”
这边程日朝也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家师妹,一边冲着凤轻寒赔不是,一边就要把挣扎的鱼茗樱往回带。正折腾着,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什么动静,随即他眼前的鱼茗樱便瞪大了双目。
四周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这不是花阁主!”一向快人快语的静云师太当先喊了出来。
“她就是楚红凝!”鱼茗樱一把甩开他师兄已经僵住的手,怒冲冲地指着仍穿着新嫁衣,然后红盖头却已经掉落在地的新娘子,“你好厚的脸皮,居然敢冒充人家的妻子!”
楚红凝的目光从那方静静躺在地上的红盖头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淡淡一笑:“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关。”
“你杀了我爹爹,还敢说与我没有相关?!”
她说:“那你爹爹要杀我,又有谁替我拦着?”
鱼茗樱怒吼:“那是你该杀!我今天就要替我爹爹报仇,有本事你与我们打一场!”
楚红凝轻声一笑,说道:“连报仇也要‘你们’一起么?好,来吧。”当她的盖头被人用暗器打落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梦终是要醒来了。
于是扬起下巴微微一笑,正准备走自己该走的路。谁知一动才发现,宽大的袍袖之下,她的手竟仍被凤轻寒握着。
不由诧异抬眸。
“你几时也变得喜欢胜之不武了?”她仿佛想明白了一般,冲他笑了笑,“其实你不必帮他们扣着我,要动手便直接些吧。只是我虽然武功不及你,但也不会就此认输的。”
凤轻寒皱了皱眉,似咬着牙关在忖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忽然从身后袭来,楚红凝甚至尚未察觉,背心便重重挨了一掌。被掌力震飞的一瞬,她仿佛听见凤轻寒慌乱地喊了一声:“住手!”
下一刻,她以为自己要重摔在地上,谁知上天竟然对她颇多照顾,尚未让她落地便又给了她个痛快。
一记直刺。是鱼茗樱。
剑刃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刹那间疼的她近乎麻木。可笑的是,这些人眼中的妖女,天山毒女,如今竟然连这个小丫头的一击都无法招架。
此时的她,并没有精力去看见在鱼茗樱身上所发生的事。就在那一剑刺出去之后的一瞬,一阵凌空袭来的掌风便拍在了鱼茗樱的肩上,打的她立时剑柄脱手往后飞去,幸好程日朝在身后及时拦住了她。
“凤轻寒,你打我做什么?!”鱼茗樱忍着剧痛愤怒地指责道。
不同于以往冷静的语气,任何时候都显得极有涵养的凤家少主,此时却声色俱厉地吼了她一句:“这是凤阳山庄的事,轮不到你擅作主张!”眼神中乍然浮现的杀气惊得鱼茗樱不由愣住。
“那便由为父来处置吧。”
凤轻寒脚下的步伐蓦然一滞。
凤鸣山隐约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对劲,从他刚才打了楚红凝那一掌,而轻寒居然会出手来阻止他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必须立杀。
一念及此,脚步即动。凤鸣山走下石阶,向着已然身受重伤的楚红凝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花间铃
凤鸣山来到楚红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花阁主是否已遭了你的毒手?”
楚红凝的唇角牵起一抹虚弱的微笑,隐隐含着嘲意:“我说的话你会信?反正也要动手,痛快些不好么。”
凤鸣山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既然你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楚红凝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凤鸣山扬起了右掌,这个角度刚好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恍惚间像是暗色提前来临。
她晓得,这一掌,也许下一瞬就会落下。
也好。她竟闪过这样的念头。
“凤庄主小心!”却不知谁突然吼了这么一声,再然后,她瞥见一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一掌与凤鸣山接了上去。
随着凤鸣山毫无准备之下被震得往后连退了两步,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一片混战之下,楚红凝并不能看得太清到底是谁和谁在打。她唯一能看得分明的,是也加入了战局的凤轻寒。只因他那身红,实在夺目刺眼。
一如当日他从天而降从穆勤天手中救下她时,那般炫目。
然而此刻她看见的,是凤轻寒一个错身介入了蒙面人与那个尼姑之间,然后拆了两招后便一掌打在了那人身上,却刚好将蒙面人推到了自己跟前。
混乱间,她似乎隐约听见自己的花间铃发出了一声轻灵的声响。
随即她胳膊一轻,被人使力助她站起。下一刻,竟又是一个蒙面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突然一扬手冲着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撒了些什么东西。
同时她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道:“走!”
***
君无瑕在凤阳山庄下人的随行下,施施然来到了山庄的后院,直向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看上去像是准备离开。
“侍梅公子请留步。”却是司城熠跟上来叫住了他。
君无瑕淡淡抬眸:“有事?”
“公子准备离开了?”司城熠道,“眼下凤阳山庄才刚出了事……”
“那又如何?”君无瑕轻飘飘打断了他,“那是你们江湖人的恩怨,我只是个大夫。再说,凤大公子说过,我若有什么需要,凤阳山庄一定会尽力去做。现在我不过是想回家,难道你也要帮他们拦着我么?”
“就算如此,梅公子也无需走后门吧?”
君无瑕一脸莫名地瞧着他:“我不喜欢凑热闹,难道你没看出来?”
司城熠默了默,说道:“公子的那位药童不在身边么?”
君无瑕唇角淡淡一扬:“我让他先行一步去准备马车了。”又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寒暄客套,所以没事的话,你不必与我说太多。走了。”
“那我便说正事吧。”司城熠忽然沉声说着,举步走了上来,“梅公子,你既然是兰璃的朋友,就该护着她。”
君无瑕抬起眼帘看了他半晌,悠悠道:“怎么护着?不许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么?”
司城熠看着他,蹙着眉没有说话。
“那是你们的方式,不是我的。”君无瑕缓缓一笑,回过头,径自离去。
***
“公子。”
见君无瑕出现在门里,莫问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君无瑕点点头,转头打发走了家丁。随后马车门帘从里面被轻轻掀开,露出兰璃的半张脸——
“我的包袱你没拿吧?待会我还得回来一趟的。”见他点了头,便又马上缩了回去。
君无瑕上了马车后,看了一眼靠坐在兰璃身边的女子,说道:“你明知自己内力已几乎消失殆尽,又何必来惹这些事。”
说完将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半晌,抬眸看了一眼她苍白的面色:“这一掌来的太不是时候,你体内的催功散毒性又再侵入了心脉几分。原本的半年时间,或许如今只剩下四个月了。”
兰璃有些不忍他说话这样直接,忙问道:“你应该有法子吧?”
君无瑕摇摇头:“那个丫头的这一剑倒是小事,只是凤鸣山那掌实在有些狠,她又没穿天丝软甲。若不是当时凤轻寒对那一掌有所干扰,加上催功散为她蓄着的内力尚在丹田之中护着她,恐怕她当时就没命了。只是利弊同在,毒入肺腑的速度却也更快了一些。”
蓦地,车身颠簸了一下,楚红凝的脸上随即流露出强压痛苦的神色。
“毒梅花你想想办法吧,”兰璃可怜兮兮地看着君无瑕道,“我和小莫问好不容易才救她出来的,总不能再眼睁睁看她死了。”
君无瑕沉默地看着她,须臾,对楚红凝道:“你一开始就很清楚强用催功散留住功力的后果是什么。也该知道,即便我耗费精力和时间为你解了毒,你的武功也是难逃尽废,而且因为五脏六腑受损严重,往后你的身体会十分虚弱,可能需要终生与汤药为伴。我能做的,也只是为你续命而已。”他说完,却看向了兰璃,轻声问道,“如此,你还要我救她么?”
兰璃怔了怔,看着楚红凝,有些犹疑地道:“能活着……便好吧?”
君无瑕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吧,那便把这四个月的时间给我。”
“不必了。”楚红凝忽然出了声,冲着他们笑了笑,说道:“我想回家。”
“你要回天山?”兰璃讶道,“可是……你不是已经被你师父废了功力逐出师门了么,而且天山路途遥远,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楚红凝仰头靠在车厢壁上,似终于舒了口气,笑道:“走走看吧,我还不曾好好走过这段路。况且,谁说天山才是我的家呢。我小时候,也是有阿爹阿娘的。只是……后来他们都死了。”说到此处,她眸中透出一抹黯然,却又有些希冀,“也许等我再见着他们的时候,那里便是我的家了吧。”
兰璃许久没有说话。
君无瑕静静看着她。
“也许凤少庄主会问我你的消息。”她突然说道,“先前他故意放我们走的,我想他应该希望你活着。”
“是啊,也许吧。他和他们不太一样。”一说到凤轻寒,楚红凝的眼中便又流露出几分光彩,“他那时便说过,因为我救过他,所以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