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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大可放心,我不会通知他。”届时若影碎诗出现,砂袖是最好的筹码,凤倾泠相信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
言水宫松了口气,这事若被慕奈兰知道恐怕要杀上门来,眼下正处节骨眼,他不想节外生枝。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凤倾泠看了看他裹满纱布的手,语气不由柔和了些,想着回去也得把慕奈兰的手缠起来。
言罢她微微颔首转身上了阶梯,风扬起她一袭白衣吹散了浅浅的桃香,言水宫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凤倾泠未挣扎也未出声,回眸一瞬不瞬直视他,眼底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安静的侧脸仿佛漾着冷月般的高华美态。
“不要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负担,我只是不能自己。”
言水宫故作轻松笑了笑,三分释然七分凄凉,凤倾泠以沉默回应,心上似飞过一只纸鸢,带起一空风色,虽然明知他为的是凤想兮,可她却被动着不得不承受这份情,想起昨日在石岛上忽略了他的存在,一时之间竟也有些心疼。
“你要特别小心扶挽音,那样的人,我活了上千年也不曾遇见过。”望着她沉静到激不起半点波澜的双眼,言水宫慢慢放开了手,这份情似是活在深山老林没有阳光滋润的枯树,却宁愿寂寞的活着,也不愿死去。
妩媚春景游走林荫树丛,诗情暖意的玉茫山谷清泉咚咚而淌,桃花酝酿芬芳,春土赋予碧草生命,清风捎来万物生机,大地已彻底苏醒。
末雪空回到乱花山庄时发现不少江湖人士正从残音楼走出来,墨云瑕与勒缈云两人站在各自楼顶注意着人群,他一路目不斜视往残音楼去,江湖中人谁也不敢抬眼看他,生生被其冷峻之气摄住。
玉楼大门敞着,里面的玉颜公子在日光下似嵌了日月之华于墨眸中,光芒璀璨不似真实,那人微微一挑眉梢,身旁的千叶立即带着楼内两位资质不凡的少年离开,这两少年分别是双胧城与故城的新城主,身怀法力并非凡人,末雪空经过他们身旁时明显感应到了他们的警惕。
“你的人似乎没有灵魂?”末雪空向来不拐弯抹角,扶挽音不答是也不答不是,斟了杯茶推过去,宽大的袖子被风吹起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似如美玉天成,道:“大师兄有事不妨直言,此处无外人。”
这人自小行事神秘,末雪空屡猜不透久而久之便不猜了,此刻也未追问,喝了口茶说:“妖皇一事你怎么看待?”话音一落他立即感受到一双犀利的墨眸向自己扫来,似箭穿穹沉重有力,不觉心下猛跳不止,许是出自昨夜偷入残音楼多少有些心虚,他当即避开视线。
“妖皇的事乱花山庄不必操心,自然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但若大师兄寻妖皇令有深意,大可与十一少同道,想来时间能省下大半。”扶挽音唇角微牵收回视线,端起茶杯缓缓吹散热气,敢情昨个夜里神秘驾临残音楼的不是外人,乃是自家贼。
感觉到视线已消失的末雪空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在意他的一语双关话中有话,魔君的身份于乱花山庄而言十分尴尬,怎能怪别人防着?但身为乱花山庄的大弟子自当以身作则,绝不会袖手旁观坐以待大难,更不能让墨云瑕与勒缈云终日惶惶不安。
“大师兄,师弟有一事请教。”扶挽音不疾不徐开口,眼底的幽暗之光一闪而过沉到底处,令人极难猜出他此刻的心思,末雪空方才被他突然瞪了一会已有些心不在焉,端起茶杯下意识答道:“何事?”
“昨日在残音楼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咳咳……”做贼心虚的末雪空冷不防呛了口茶,霎时红了脸,难道说法力竟降到做贼留了脏?
日波洋洋洒洒满楼,扶挽音惬意观赏他难得流露出的慌张,待把他看到隐欲恼羞成怒才悠悠开口,“妖皇无端消失于冥宫,虽然言水宫主日子监守残音楼而无功而返,但若非大师兄亲自到访查探一番仍一无所获,又怎会前来与师弟商讨此事?”
没想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不打自招了,扶挽音如此观察入微怎不叫人毛骨悚然?坐如针毡的末雪空立即起身离开,残音楼华丽高贵天下无二,他的二师弟优雅绝伦世难再有,这等谪仙人物他却不想亲近,相处十多年以来他一直提高警惕防备自己的师弟,从没有一刻放松过戒备,然而却是在今日彻底感受到何为防不胜防。
“没有。”
末雪空人已走远,只有声音冷冷飘来,扶挽音握玉杯的手顿了顿,他从不认为末雪空能进的去那间玉房,自然也就没怀疑过,但连当晚在场的末雪空都没发现有人偷入残音楼带走浮七生,就足以证明此人修为是何等的高深。
扶挽音独自沉思了会起身上楼,忽听门外袭来一阵劲风,他未回头,甩袖丢出四物,“烟城烟家,锦泊城经家,复越派乌长然,守珀殿三百名弟子。”
“是,少主。”双胧城主与故城主分别接过,而后化作法光离开残音楼。
“调百名暗士回胤城护扶家,现在何时?”玉扇轻触玉栏,扶挽音眸底冰凉一片。
“是,回少主,午时。”千叶压下满心澎湃,剑在手中颤了颤,是待出鞘饮血的欲望。
“玉茫山脚下五十里外拦住董格一行人,今日一切人等免见。”
扶挽音行步上楼,雍容墨衫一路逶迤,姿态万方,残音楼美玉逸出清缈之华,阳光与此攀比之下亦失七分色,他开启了自己房间的暗门,一路走到最深处,直到翡翠绿光迎面洒来,照亮了这一张略染鬼魅之色的谪仙玉颜。
“十日后,你的一身傲骨将碎于此处。”
扶挽音走进四壁绿光的玉房,身前不远处有一道与引洛谷相似的水帘,寒气丝丝扣入被囚之人体内,那人着碧色长衫横卧于无形法力之上,有着一张三界六道之最的容颜,正是妖界之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飞花乘风三千里(一)
“不如说说你今日的来意。”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寒气侵蚀的影碎诗紧闭双目,自知这幅躯体已将至极限。
“若非在下带你回来,焉能活到今日?”扶挽音抚了抚绣边的金线,修长的指尖上尊月圣环透着往常所未有的妖邪。
“落入他们手里必也比落入你手中来的轻松,本皇赖着这口气生不如死过了十日,又岂会惧死?”纵是痛到透不过气,影碎诗依然面不改色,“只是本皇没想到你的法力涨的这么快,枫儿前脚走你后脚就到。”
“若你一心求死大劫当日就熬不过去,落入他们手中或许能一死了之,但你心中是否不甘?是否尚有牵挂?”扶挽音浅浅而笑,抬眸徐徐注视他,眼中没有狡诈没有凶狠,静似深山水潭却探不见底,轻易便可令人卸下防备,一如他温和的声音,“师父向来神出鬼没少与我等亲近,他的身份你一无所知在下姑且相信,但若说陌意桑的前世种种你一概不知,就恕在下不留往日情分了。”
“你想干嘛!”
若要杀自己他断不会等到现在,影碎诗猛然睁眼,看着他抬手触动机关,玉房随着他的动作突然急速旋转,在乱花山庄住了十多年,影碎诗从不知残音楼会大到此等地步,堪比迷宫。
待玉房静止,尘寒蓦然出现在他眼前,“皇!”
影碎诗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因压抑而更显怒意,“本皇嘱咐过你们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到乱花山庄!你把本皇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属下别无他路,望皇恕罪。”不过几日不见,未料皇会消瘦到这种地步,下巴尖细程度直逼十一少,像一具空架子,尘寒逼下满眶泪水迫自己抬起头,当初勒缈云哭喊着清风错的生死时皇没有手下留情,她相信扶挽音不是一个会手软的人,“我已按照你所说的拿金双环引诱凤倾泠去玄汶城,你还想我怎么做?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皇?”
“放了她。”
扶挽音怡然依然而立恍若未闻,半晌后影碎诗幽幽开口,声音不大略带嘶哑,尘寒当即一怔,数千年了,她静静站在他三步远的身后寸步不离,而他从不转身,也很少开口跟她说话,这三个字,是她活了几千年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只要你知无不言,她自然能完好无损离开残音楼。”不是告诫,不是威胁,似是闲话家常却又隐露王者之气,扶挽音轻触机关,尘寒在迷茫中被带到了另一间玉房,影碎诗一刻也不放过的盯着他,亦赞亦讽道:“你走的每一步从来不是没把握的路,好比引洛谷中凤想兮的突然出现,那一次……本皇险些丧在你手中,今日你把本皇困在残音楼里为的恐怕不止是想了解有关陌意桑的一切吧?”
扶挽音微微一笑,影碎诗冷冷勾起唇角,“这次没能杀了你是本皇错失良机,而你,绝不会再让自己面临第二次这样的危险,那么唯一永绝后患之策……就是杀了本皇。”
黄昏降临,风声舒缓,山色静好,玉茫山上出现大批神色匆匆的江湖中人,有面带血渍,有身负重伤,皆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个个嚷着哭着要见武林盟主,乱花山庄岂容他们在此大呼小叫,当即有数名弟子施法筑起了结界,任外面如何叫喊也传不进山庄。
“我们要见盟主,请盟主相见。”
“盟主!我派乌掌门无故惨死,请盟主主持公道”
“请盟主为我锦泊城主主持公道。”
“请盟主为我烟城……”
“请盟主为我守珀殿……”
末雪空在喧哗中降下大殿,众人立即屏住呼吸不敢再大喊大叫,他们从未见过末雪空,只知道乱花山庄大弟子有一双碧色瞳孔与一头碧发,是个极具冷冽美貌的男子,文明十多载,未想有缘相见。
继他之后勒缈云风风火火赶来,腾云鞭狠狠甩破结界,中气十足喝道:“胆敢跑乱花山庄来撒野,一个个活的不自在想寻死吗?”
一句讽刺激醒了众人,令原本已平息的怨声再一次卷土重来,庄外的江湖人士忽然情绪激动指着她大骂:“皇帝昏庸朝廷无情,紫京江山应拥新主!勒缈云乃当朝郡主皇族中人,我们先杀她泄愤。”
一时间杀声四起,若非碍于末雪空在场必定一拥而上,勒缈云气的满脸通红,从小到大无人敢这般对她不敬,当即连动手都不会,握着鞭子直发抖,“你们……刁民!竟敢辱骂本郡,本郡要诛你等九族!”
墨云瑕赶到时凑巧听到叫骂声,不由吃惊,江湖与朝廷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些人公然豁出去辱骂当朝郡主是不要命了?
“杀了勒缈云!杀了勒缈云!”
“你们莫名其妙!本郡数日未出乱花山庄你们出事与本郡何干!”
眼见勒缈云要冲出去,末雪空广袖一扫拦下她,“去叫二师弟。”
“是,大师兄。”墨云瑕即刻去了残音楼,若非发生大事这群人岂敢上玉茫山叫骂勒缈云?
有末雪空在众人不敢太造次,却依然口口声声要杀勒缈云要灭潋碧派,要进紫京向狗皇帝讨公道,言至激动时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他对此不置一词,心下却也不甚平静,复越派掌门人,锦泊城主,烟城主,守珀殿三百名弟子,这些人皆在一夜间死亡,江湖武林发生此等惨案可谓空前绝后,只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即是江湖武林在扶挽音手里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
“大师兄。”墨云瑕微蹙着双眉远远走来,“二师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