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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萧三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上皎洁明月,手里纸扇轻摇,淡淡道:“这几日该是那人的忌日了吧。”
老大夫站在他身旁,似有些感慨:“是啊,已经十余载了,祁将军当真是个痴情种。”
萧三却冷哼了一声:“国之危矣,他却还只顾儿女情长,什么痴情种,他那不是痴情,是执念,不过是当年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感冒了,好难受····
39 是非过错
祁叔拉着叶飞扬的手絮絮叨叨,那头炕上的吉祥自顾翻了个身,扬起小脑袋也一本正经地瞧着。叶飞扬低下头,见祁叔的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有万千愁绪,平日里一直没注意,只觉祁叔不修边幅,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胡子也从来不打理,此刻昏黄的灯光下,叶飞扬才发觉祁叔的眼角额上竟没有一丝皱纹,浓密的眉毛,鼻子也出奇的挺翘,配着他略微偏古铜色的皮肤,颇有些男子气概,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被下人好生伺候着,想必样貌也是不错的吧。
重要的人去世的滋味叶飞扬不久之前还亲身经历过,至今他仍然很悲痛,所以很理解祁叔此刻的心情,若能一醉解千愁,吾愿长醉不醒。
叶飞扬就这么坐在床边,等着祁叔喃喃地沉睡过去,这才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手腕上有几道淤青,他咧了咧嘴,这祁叔的力道可真大。打了盆水,给祁叔擦了擦脸,叶飞扬一个人又喝了点儿冷掉的红薯汤,便抱着吉祥在祁叔身旁睡了。
宿醉醒来头都是疼的厉害的,祁叔晃了晃脑袋,一转头却看到叶飞扬的睡颜,平日里未言三分笑的眉眼此刻平缓舒展,沉静如水,嘴角依然微微翘着,纯真的模样让祁叔有一阵的恍惚,梦里千百回的情形如今竟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只是隐约似乎有些不对,面前这人的容貌该是另一番模样,可应该是怎样的模样,祁叔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他心里猛然一惊,自己竟然记不得那人的模样了!那个风华绝代,盖满京华的人,自己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
叶飞扬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衣襟被人拉扯着,他半睁开眼,就见怀里的吉祥咿呀地叫着,下意识地弯起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声音带着初醒的迷糊沙哑:“吉祥醒了啊?真乖。”
“咿……呀……”吉祥咯咯笑着,小胳膊小腿儿不停的蹬着,似乎在做晨间运动。
叶飞扬赖了几分钟的床,便彻底清醒了,吉祥醒了,就意味着一天要开始了,小家伙饿不得啊,他抱着吉祥起身,发现祁叔竟然不在床上,他一愣,吸着鞋跑出去,就见祁叔又拎了两坛子酒,看样子似乎还要去山上,他连忙拦住他:“祁叔,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好歹也吃点儿东西,不然胃会饿坏的。”
祁叔看了叶飞扬一眼,却让叶飞扬心惊,祁叔今天怎么比昨天还要伤心?他正要再说几句,却见祁叔摆摆手:“我去摘点儿野果子吃就好。”说着,不顾叶飞扬的阻拦,大步走了。这一晚,祁叔又是半夜回来的,依旧拉着叶飞扬的手念叨了许久。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亦是如此,到此刻,叶飞扬才终于明白,难怪屋里有那么多酒,原来都是为了祭奠的时候喝,才短短几日,祁叔明显憔悴了许多。叶飞扬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什么都不能做,祁叔每天一早就出门了,到半夜才晕乎乎的回来,叶飞扬真担心他在山里遇到什么意外,他那腿上的伤还不知道有没完全好彻底。
到第六天的时候,叶飞扬一早起来发现天上下了点儿毛毛雨,一层秋雨一层凉,他把吉祥紧紧包在被子里,这才起身去找祁叔,今天说什么也不能也要拦下祁叔,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扛不住的。
“祁叔,今天下了雨,你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吧。”
祁叔却摇摇头:“这点儿雨算不得什么。”
叶飞扬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这些日子什么都不吃,只顾喝酒,身体会吃不消的,今天就留在家里吃点儿东西吧。”
“这点儿苦比起他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我的身体我知道,死不了。”说着,挣开叶飞扬的手,在雨里大步朝树林走去。
叶飞扬看着祁叔的决然背影,一咬牙,转身跑进屋里,抱起吉祥和两只小虎崽钻进空间,把吉祥放到石屋里的婴儿车里躺着,顺带关上石屋的门,让两只小虎崽在外面撒泼,他又顺手拿了把伞便出了空间,朝着祁叔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雨下的时间似乎不长,脚下的枯叶还没有湿透,叶飞扬紧紧跟着祁叔,祁叔走的太快,他要用尽全力才跟得上,压根顾不了是否会被祁叔发现。
深一脚浅一脚跟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祁叔停下了脚步,叶飞扬站的他身后不远处,伸长脖子去看祁叔面前的那个坟墓,说是坟墓,其实只是个小土堆,不过被修葺的很好,前面竖着一块不大的石碑,叶飞扬看不清那上面写的字。他看着祁叔弯下腰,拍开酒坛的封泥,倒了些在石碑前,心知这便是祁叔要祭奠的人吧。
叶飞扬看了会儿,估摸着祁叔一时半会儿不会走,这才又钻进空间里,几个小家伙还没吃早饭呢,刚一进去,就见两只小虎崽正在挠石屋的门,看到叶飞扬过来,立刻丢了门跑过来,咬着叶飞扬的裤腿细细地叫着,圆圆的眼睛透着委屈,似乎饿的狠了。叶飞扬蹲□揉揉它们的脑袋,推开门迅速地冲了些牛奶,放到它们面前,然后又拿起吉祥的那一瓶去了婴儿车边,吉祥已经醒了,正咬着自己的爪子,蹬着小腿儿,瞧见叶飞扬,小家伙立刻松了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声音那叫一个洪亮委屈,强烈谴责了叶飞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让他饿肚子。叶飞扬连忙抱起他,一面哄着一面晃了晃手里的奶瓶儿:“吉祥乖哦,不哭不哭,来,喝牛奶。”吉祥吮着奶嘴儿,大眼睛湿漉漉地瞧着叶飞扬,继续无声的控诉。叶飞扬低下头安抚般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解决了三个小家伙的温饱问题,又把吉祥哄睡着了,叶飞扬才又钻出空间,那头祁叔已经喝上了,叶飞扬皱着眉颇为不赞同,空腹喝酒,还是烈酒,对身体的损害是相当大的。
“飞扬。”祁叔喊了句,目光依然落在那石碑上:“你在那里吧。”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被当场抓包,叶飞扬摸了摸鼻子,慢慢蹭了过去:“那个,祁叔,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所以跟来看看。”
祁叔似乎没听到叶飞扬的话,自顾继续说,声音缓慢而沉重:“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因难产而死,算命的说我八字太硬,会克死身边的人,后来的两年里,我的弟妹相继夭折,三岁那年,我爹抱着我摔断了腿。后来,我爹把我丢在了少林寺的门口,同时留下了绝情书,他和我的父子情从此一刀两断,祁家再也没我这个人。”
叶飞扬没想到祁叔的身世居然这般可怜,他几乎下意识开口:“算命的都是乱说的,这里医学落后,难产而死的多的去了,况且婴儿夭折的原因有很多,绝大部分都是怀胎期间出的问题,怎么能怪你!”
祁叔这才从石碑上转过视线,看这叶飞扬,露出一丝笑容:“当年,他也是这么说的。”
叶飞扬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躺在坟墓里的人,他没做声,直觉祁叔后面还有很多话要说。
“师父把我捡回去,教我识字,授我武艺,却不让我入少林,说我此生与佛无缘,尘缘牵绊太深。十六岁那年我下了山,拿着师父的举荐信去了京城,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不懂这些,经常得罪人却不自知,被使了不少绊子。我是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他的,当时我被人打成重伤,是他救的我。”
“我伤愈之后,他便整日与我一道,带我结交各种朋友,教我如何圆滑待人处事。后来,他又各方奔波,只为帮我在京城求得一职。”祁叔猛地灌了口酒:“那一年,蛮夷入境,圣上拟派大军反击,我毛遂自荐,最后,圣职下,我随军出征。他当时就站在那里,跟我说,‘这天下与我,你只能择其一’。我当时只当他说的气话,想着等他日我凯旋而归,他必会原谅我。却不料,这一别竟成永远。你知道么,他是在我得胜归来的途中去世的,他不愿再见我,他到死都不肯原谅我,他要我悔一辈子!”
叶飞扬心下悲戚,没留意祁叔话里透露的信息,只想着要如何安慰他,道:“祁叔,你没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外敌入侵,身为男儿本就当挺身而出。”
祁叔苦笑,仰口又灌了一口酒:“我是没错,我不负天下人,却独独负了他,我怎会没错,我大错特错!”说到最后,仰头大笑,“我明知他自幼身患顽疾,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却还要他为我担忧,大夫说他若放宽心,原本能活得更久一些,可因为我,他才短短两三年便走了,大好年华因我而去,我怎能不悔!怎能不错!”
“祁叔你错了,他既然自幼身患顽疾,想必也清楚自己的病,既然知道,为何还不爱惜,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岂能怪你?”叶飞扬一心想让祁叔心里好过些,却不料这番话无意间触了他的逆鳞,就见祁叔猛地回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冲他就是一掌。
“你知道什么!他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天下谁人不为他折服,岂是你说的那般不自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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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所谓心结
叶飞扬冷不丁被这一掌打中,一下子跌出去好远,直到后背撞上一棵大树,整个人一阵天晕地转,待回过神,只觉得全身都痛,顿时皱起了脸,暗道:哇靠,不愧是少林寺出来的,真狠啊!!!
祁叔刚挥出掌心里便后悔了,所幸这一掌并没有使出多少力道,可当他看到叶飞扬被打飞出去,心里顿时一惊,酒意惊醒了一大半儿,他连忙窜过去,小心地扶起他:“飞扬,你怎么样?”
“浑身都疼!”叶飞扬有气无力地哼道:“祁叔,刚才是我错了,不该为了劝你就那样说她,你可别生气。可就算我说错了,你也不能打我啊。你可是少林寺出身喂,我这小身板儿哪儿扛得住!”
“我没有生气,是我不对,不该出掌打你,快让我看看。”叶飞扬一番话说的祁叔心底愧疚愈盛,他解开叶飞扬的衣服,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前面还好,他那一掌并不重,没有留下痕迹,可后背却撞青了一块,在白皙的肌肤下,显得触目惊心。
叶飞扬偷偷看着祁叔的脸色,一面龇着牙装疼,一面继续劝说:“祁叔,逝者已矣,她若泉下有知,也不愿你为她如此伤怀。”说完,瞧见祁叔的脸色未变,于是大着胆子又说了下去,“况且,祁叔,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或许因为你当年没有答应她留下来,导致了你们天人永隔,所以你才一直耿耿于怀。现如今,你扪心自问,你可还记得她的音容相貌?”叶飞扬之所以会这么一问,是因为曾听祁叔提过,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来年,那么他那位恋人去世肯定也已经很久了。不是叶飞扬不相信爱情,而是时间真的是最残酷的杀手,没有任何东西能耗得过他。
祁叔猛然一震,叶飞扬的话正中他的心思,这也是他这些日子持续在这里买醉的原因,到底是从何时起,他将那个人的容貌给忘记了呢?他越想记起来,却越模糊,心底对那人的愧疚也就愈盛。
看祁叔的反应,叶飞扬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