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颜路点头。
张良立刻心内叫糟。
项氏和墨家少年藏身小圣贤庄,已经让他们不要出现在辩合的时候,谁知道那个白昭一转眼就不见了,竟然到了这里,还恰好遇上了来学习射箭的学子们。
“……她可有说什么?”
颜路瞥了张良一眼,审读他的神色差不多也明白了,叹了一口气后低声转述了那几句话。
师兄弟二人相继沉默。
许久之后,张良开口说道:“师哥,我不会连累到小圣贤庄。”
颜路笑着摇头,“傻瓜,你是我们的师弟。”
儒家的三当家这个身份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耀,更是责任。张良身在儒家一日,所作所为就不可能和儒家分开。退一步说,即使张良愿意一肩承担,他们两位师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颜路想到刚才白昭的话说的奇怪,也就问了出来。
“一条命抵十条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和白先生认识?”
张良微微摇头。
“这句话并不是让师哥带给我的,而是让我带给别人的。”
这个“别人”不是有叛逆谋反嫌疑的还能是什么人。
颜路心内叹了一声,也不多说,继续看向练箭的众人。
“你自己多加小心。”
割袍断义
辩合第三日,儒家再败两阵。
若是第三题在败给公孙玲珑,儒家此次可就完败给了名家,纵然没有外人知道,这种让儒家脸面丢尽的耻辱他们也无法忍受。
无论如何,非赢不可。
昨日白昭点破项少羽的身份,今天张良自然更不会让少羽天明两人出现在李斯这一行人面前。
昨天他想要传信给墨家那位端木巨子,却先接到了端木巨子的传信,让他别做多余的蠢事。张良看着手上的小白鸟心中疑惑,白昭号称连一只鸟也不许放进儒家,这只鸟如何会飞的进来?张良的疑惑没持续多久,因为他手上栩栩如生的白鸟很快就变成了一个折纸鸟,张良对着折纸看了很久,打开来又折回去,半晌终于得出结论。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
张良思索许久,还是自己下场与公孙玲珑展开辩合,两人你来我往,词锋不让,硬是辩了一刻多钟,听得在场诸人都心弦紧绷,公孙玲珑再度以诡辩发难,张良正想着怎么反驳,余光忽然觑到白昭悄然离开,星魂紧随其后,他心里顿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此刻他根本不能脱身。
别的不说,对面这个……
胖大妈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呢。
张良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诉自己墨家的那位新巨子能处理好墨家的问题,眼下他要解决的是儒家的难题。
白昭走出了屋子忽然觉得不对,一转头瞥到一抹蓝色。
“你跟出来做什么?”
少年国师勾起嘴角,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形成了一种相当微妙的表情。
“你去抓人?”
白昭脚步稍顿,微微皱眉。
“……消息很快吗。”
星魂意味不明地笑笑,没再说话,安静地跟着白昭一路走出了小圣贤庄。
白昭几次想要开口,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任星魂跟着她和军队会合,一路往探知的地点赶去。
星魂看着白昭一道道命令传下去,不禁挑眉。
这种准备……可看不出她之前还为了要见故人心神不宁啊。
他抬手以阴阳家的秘法传了个消息出去。
墨家隐秘据点中。
端木蓉右手停着一只白色的小鸟,鸟喙在她手上啄了几下,端木蓉微微皱眉,右手一挥,白鸟变成了一张符纸消失在她指间。
“比我预想的早……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蓉姑娘,怎么了?”
“……秦军来抓人了。”端木蓉握起墨眉浅笑着说,“带队的是武纯将军白昭。”
墨家诸位首领全都吃了一惊。
“现在走来得及吗?”大铁锤看向班大师,“之前你说过有地道吧。”
“地道是有,但是秦军有备而来,只怕是……”班大师犹豫地看向端木蓉,“蓉姑娘,你拿主意吧。”
“是啊,蓉姑娘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蓉姐姐已经有主意了吧。”
端木蓉对盗跖和雪女投以安抚的眼神,站起身来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马蹄踏过地面掀起的烟尘。
“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白昭来桑海的第一天,就把桑海封城了,许进不许出,公输家族也已经到达桑海。她在逼我们出去一战。”
“那就和他战!”高渐离沉声说,“我也想看看,什么天才将星、不死杀神到底是什么模样。”
盖聂皱眉,“……蓉姑娘带着大家从密道走吧,我留下来拦住他。”
“盖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大铁锤有些生气,“我们墨家可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众人纷纷点头。
端木蓉回头瞥了盖聂一眼,想到她告诉他自己不是端木蓉那一天他的神情,再想到他对端木蓉那一句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约定,神色也柔和了一些。
“没用的,无论怎样的密道终归有出口,如今桑海城早已被团团围住,没有人能离开,我们便是逃进去,等到全城戒严搜捕,一样无处可藏。儒家已经被盯上,现在只能应战,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只希望张子房没有傻到让少羽天明在这种时候回来。”
有些理由她无法说出口,但她很清楚,这一次,“白昭”还不会对墨家下死手——只要她能赢过白昭。
“雪女,过会儿你带月儿躲起来,别让她看这一战。”
雪女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我去找月儿,蓉姐姐,还有大家,一定要保重。”
墨家诸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说是严阵以待,小半个时辰后,马蹄声隆隆地接近,整个据点果然被团团围住,但是出乎他们预料,先到来的既不是喊话也不是叫阵,而是一阵箭雨。
每支箭头都燃着火焰,此时建筑多用木材,院中不乏草木,不多一会儿就火星四起。
“能灭火吗?”
“不行,灭不掉!”
“这样不行,必须出去!屋子会整个烧着的!”
“这就是……逼我们应战?”
“真不愧是武纯将军,好狠的手段。”
端木蓉看着一个个对白昭送上“祝福”的墨家头领,心内有些好笑。
倘若是她来带兵,只怕手段还要更加恶劣凶狠十倍。墨家这些人,终究太过心软。若不是她答应了端木蓉要替墨家夺得天下,多半只会安静地伪装成端木蓉绝不出头——就像她之前心安理得地当了十几年太平公主一般。
这些思绪只是在心中转了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面上分毫也没有显露。
“大家带好兵器,我们出去会一会武纯将军吧。”
端木蓉握着墨眉推开门,远远地隔着火焰看到了秦军最前方的少年将军。
两人的视线刹那间相撞,四目相对,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情。
那一瞬间,两人都确定了一件事。
她——
她——
——是敌人。
——是敌人。
星魂望着一个女人从屋中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剑,看那形状应是墨家世代相传的墨眉,换而言之,这个女人就是墨家的新巨子,将大司命和少司命重伤的那位端木蓉。
白昭的神情不对,看来旧识就是端木蓉了?
白氏后人、帝国中尉和墨家巨子、镜湖医仙是故人?
这事情说出去恐怕都被人嫌太离奇。
“白中尉——”
白昭就像没听到星魂的话一般,抬起左手往下一压,所有人立刻停止了射箭,安静地收起弓箭,放平长戟,摆出了攻击的阵型。
白昭紧盯着前方那个持剑的人影,翻身下马,朗声说道:“前方墨家叛逆听着,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将尚能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照理来说,若是两军对峙,这般少年将军和如此稚嫩的嗓音不会有半点威慑力,但是因为白昭先来了一阵火箭攻势,在场的人再没一个欺她看来年幼了。
端木蓉信手挥动手中长剑,轻松地将周遭七步之内的火苗悉数灭掉,一派云淡风轻、恍若庭除散步的模样,待火苗尽灭,她挥剑指向白昭,笑着开口。
“白将军若是想要我等性命,便自来取吧。”
副将吴仲林见此,向白昭请命。
“中尉,请许仲林为您取下逆贼人头。”
白昭面无表情地摇头,挥手让吴仲林退下,右手按上长生的剑柄,手指竟有些痉挛,几秒之后,她才握紧了剑柄,缓缓拔出长剑。
漆黑的剑身形制古朴,几乎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炫目的剑光,仿佛所有的杀气都凝成了最深的夜色束缚在长剑之内。
白昭的双眼凝视着对面的人,此刻她只能看见那个人。
蓝白长袍轻盈如鹤的剑神,白衣黑发凌空御剑的剑仙,轻言细语温柔微笑的少女,瞳凝冰雪坚毅沉静的少女,所有的记忆残像在眼前飞舞交错着,一幕幕的画面逐渐清晰又渐次模糊下去。
她们是几千年后的室友,一起经历了种种奇幻经历的朋友,现在她们是敌人。
白昭眼前的残像逐一消失,终于再次只留下眼前这一位“端木蓉”的身影,但是看在她眼里,却是另一种模样。
“镜湖医仙端木蓉,本将大秦中尉白昭。”
“昔年我蒙受你救命与点拨之恩。”
——你救过我,不止一次。
——是你鼓励我再次握剑,是你让我能在艾恩格朗特那一座钢铁浮城活下来。
——是你在跨越了一整个世界来找我,是你在恶灵来袭的时候保护我。
“不曾有片刻忘记。”
——我一直都记得那些事情,我一直都非常感谢你、仰慕你。
“然大义与私情不可混为一谈,如今你为叛逆,我为秦军。”
——你是墨家巨子,而我是大秦中尉。
“若为恩情放你离去,我愧对陛下。若恩将仇报,我愧为人。”
白昭说到这里,虽然心里仿佛被刀划过了一道道伤口,却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反而笑了起来。
“我不曾以炸药霸道机关强灭尔等,便算还了过往恩情。若想从此处离开,便请拿出真本事吧。”
白昭挥剑而下,一小片衣裳碎片飘落在地。
秦军和墨家头领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端木蓉却笑了出来,同样挥剑削下长裙一角。
此时尚未有“割袍断义”这样的词,连“管宁割席”的典故也还在几百年后,但同样来自两千年后的两人对“割袍断义”并不陌生,只不过这是她们有生以来头一次自己这样做。
是友又是敌这样的境界她们达不到,此刻立场不同,势同水火,更不可能有半分妥协余地。
倘若白昭是一人来到这里,端木蓉绝不会与她割袍断义,也绝不会将她放到对手的位置上,若她那样做,根本就不配称为对手。
正因为白昭封了桑海,率军包围这里,她才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端木蓉笑着看向白昭:“自助者天助之。”
——并非我救你,而是你自己从未放弃,你救了自己,上天不过假我之手而已。
割袍断义,恩断义绝,自此而后,各为其主,生死各凭本事。
白昭和端木蓉的举动对其他人来说颇为莫名其妙,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正当有人以为这件事会有转圜余地的时候,两人同时从原地消失,空中残留着两道白影。
下一瞬,锵的一声,两柄乌黑的长剑撞在一起。
剑气激荡,气势迫人。
持剑的两人依然在笑,同样乌黑的双眸神采奕奕,眸中映出的是只有她们彼此才能明白的情绪。
剑影连闪,身形交错,众人竟难以分辨出两人的一招一式。
片刻之后,盖聂皱起了眉。
为什么两人竟会用出一模一样的招式?
招式会一样,那是自然的。
因为白昭刚刚用的那两招正是“端木蓉”昔年教过她的。
“落霞与孤鹜齐飞”的“落霞”和“孤鹜”。
端木蓉不禁笑了笑,“那就让你看看剩下两招吧。”
墨眉一动,瞬间竟仿佛有了生命活过来一般,迅疾如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