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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程德胜,或者说,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和乔航躺在床上,设想了很多旅行中的事情,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们到了哪一座城市要去做什么,这段时间我查了不少旅游攻略,知道了不少。而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温柔地说:“好!”
但我们终究没能出行,很久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出发那天吃早餐的时候我没有打开电视会怎样?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假设太傻,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不过是往后拖几天而已。
程德胜自杀了,从程氏的顶楼跳下来,血肉模糊。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抱在一起痛苦的陈佩兰母子。见到我来了,陈佩兰抹去眼泪竖起了全身的刺愤怒地看着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德胜就不会死!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妈!妈!”程瑜拉着陈佩兰。
我冷冷地看着她,毫不客气地诅咒她:“该死的是你!”
我见到了程德胜的尸体,因为是趴着着地的,他的脸都有些血肉模糊,再看不出往日的风采。说起来,当年他也是这江城有名的贵公子,家世好,模样亦生得不错,虽爱拈花惹草,却得了不少女子芳心。那时候,没人会想到他这一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何其惨烈,令人唏嘘不已。
陈佩兰哭晕倒地,被送到病房去了,留下程瑜站在旁边,沉默着,不说话。
或许是这一年里事情太多,接二连三,他已经开始长大,眉眼间少了少年时期的戾气,多了些坚毅与果敢,只是他到底年纪小,就算装得再成熟,面对这样的情况,难免有些茫然和手足无措。
我亦是如此。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哪怕程德胜从未在意过,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姓程,但只要程家在,程德胜在,就有人为我顶住头顶的那一片天,我不用理会太多,只要恣意地活着就够了。如今程家将败,程德胜已经死去,我的天已经塌陷。
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的,陆陆续续的有人来医院,程德胜的助理、董事会的董事、公司的高层,甚至是程德胜的情人带着私生子或私生女。
病房里死气沉沉的,黄助理汇报完公司的情况后看着我,我不想说话,他无奈,只得看向程瑜。程瑜的表情有些慌张,声音干涩:“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律师已经在清算财产,准备申请破产的工作,”黄助理低声说,又补充一句,“这是程先生昨晚做的决定。”
“哦,”程瑜点头,表情有点茫然。
沉默一直持续到程德胜的情人带着私生子过来,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模样标志,身材纤细,她脸色惨白的,一进病房就按着身边的孩子大哭:“德胜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看起来有些害怕,脸涨得通红的,想要起身却被女人压住。
那女人哭到后面,喊的话就变成了:“你这么早就去了可让我们母子怎么活啊……小华才十三岁啊……”
“滚!”程瑜脸色突然一变,大吼。
那女人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哭了起来:“你就这么去了,我们母子可活不下去了啊……”
“你TM少在这里做戏!”程瑜冲上去,或许是想打人,到底是孩子,经不起激。我连忙扯了扯乔航的手,他会意上前拉住程瑜,冷淡地问:“你说,这是程伯父的儿子?”
“是啊是啊!”那女人连忙说,压着孩子让他喊人,“小华,快叫哥哥姐姐。”
“我可没有这么个便宜弟弟!”程瑜冷笑。
“做个亲子鉴定吧!不是的话就算了,是的话,”乔航冷笑,“程氏已经在申请破产,依照程氏目前的状况,可能会负债,都是兄弟姐妹,也不必分亲疏,债务分成等份还吧!”
“不可能!”那女人满面惊讶,也不哭了,“程氏那么大怎么会破产!你肯定在骗我!不行……”
乔航直接打断她:“需要见律师吗?大概明天你就能看到具体消息。”
那女人脸色几经变化,最终咬咬牙走了。
之后又有几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来,许是麻木了,后面程瑜已经没有先前的冲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准备葬礼的事情,程氏败落之后,他人避之唯恐不及,请柬也不过是发了些亲友。其实说是亲友,可感情怕也是淡薄的,在程氏陷入困境的时候,也未见这些人伸出援手。
混迹商场的都是精明人,少有人会为了私情去救一个注定败落的公司,就像乔氏。
作者有话要说:
、电话
第四十三章:
这几天我总是失眠,而一旦陷入睡眠,便总会想起那天晚上和程德胜的争吵。他灰败的表情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以及他脸上痛苦的表情。脑海里总会听见陈佩兰的怒骂:“是你害死了德胜!”
我,害死了我的爸爸。
我曾渴望过他的关注,也曾恨过他,甚至诅咒过他,但我从未想过他会自杀,我以为,他会好好地活着,让我一直恨下去。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说出那番话,如果我去求乔先生,如果……也许他就不会死,至少,不会选择这样的死亡方式,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他的生命。
葬礼的时候我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程瑜的脸色亦是惨白的,眼睛下方一团青色,隐忍着悲伤。陈佩兰不在,她穿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从门口走近,停在程瑜面前,拥抱他,低声道:“节哀。”
仿佛没有看到我,她从我身边走过,祭拜了程德胜后离去。
在程德胜离世的头一天晚上,他们已经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婚姻,从此以后,她再不是程夫人。
程瑜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复杂。
我和程瑜是姐弟,可这么多年,我们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打过、吵过,不曾亲近过。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厌恶他,也曾以为他这辈子就是那个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扶不起的阿斗,却不想他会成长起来,会喊我一声“姐姐”,而我,也会接纳这个弟弟。
我仍旧恨陈佩兰,但我却恨不起程瑜了,我们都姓程,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而我,真的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人少的时候,乔航抽空拿了个面包给我,低声说:“别饿坏了身体。”说完又出去忙去了。
这场丧礼是他帮我主持的,程瑜太小,陈佩兰已经离开程家,而我这段时间昏昏沉沉的,虽然有过一次经验,可到底不够周全。
看到周晋商出现的时候,我愣了一下。
他恨程家,我一直知道,程家毁了他的生活,逼得他远渡重洋,逼得我们各安天涯,我没有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走到我面前,和我拥抱,低声说:“节哀。”
我苦笑:“谢谢。”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唇色有些苍白,起了皮,整个人被阴霾笼罩着。他低着头,踌躇一会儿,开口:“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对我说“对不起”,他看着我茫然的表情,不准备解答,而是嘱咐着:“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不要硬扛着。”
“嗯,”我点头,心也越发软了,忍不住流泪。
他用手擦干我的眼泪,转身离去。
程德胜的葬礼结束后,我不得不去面对程氏的烂摊子。程氏的资产已经清算完毕,申请破产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陈佩兰和程瑜已经离开程家老宅,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陈佩兰也曾来我这里闹过,程氏的资产已经冻结,她一无所有,而我却还有老爷子留给我的资产,只是我不曾理会她。她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也该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去了程氏两天之后,我就赖在家里不想出去了,至于程氏,我如今只是等通知而已。
这几天乔航也没有去上班,在家里研究菜谱,尝试着做菜。他比我有天分,虽然初次炖的汤算不上美味,却也不难喝,不像我最开始的时候总担心烧了厨房。
他不提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说,我拔了家里的网线,停了手机,翻出他以前收藏的碟片来看。我们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房子里,不去理会外界的事情,维持着现有的平静。
我的睡眠还是不好,每天晚上被噩梦惊醒,他睡眠很浅,总是我一醒他就醒了,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哄我,又去给我倒水,看着我渐渐平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我很难入睡,他会给我讲冷笑话,或者是继续描绘我们还未开始的旅行,有时候我会睡着,有时候一直到天亮我都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渐渐加重,白天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打盹,我有时候舍不得叫醒他,就坐在一旁看他睡觉,有时候会害怕,于是将他叫醒。
我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质,开始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关于程德胜的梦境还在继续,有时候是他在太平间里染了冰霜的样子,有时候是他捂着眼睛痛哭的样子,有时候会是我臆想中的他对我道歉的模样,他说:“对不起,婧婧,我不知道。”
或许他真是不知道的,因此在知道后才会和陈佩兰大吵一架,离婚,甚至自杀。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跳下来的,也不清楚在那一刻他是否对我感到愧疚,我只知道,我很难过。
他是我的父亲,哪怕我不愿意承认。在我们争吵的第二天,他就死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和他争吵,我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着,哪怕他不在乎我,哪怕我们见面后总是争吵,哪怕我们一年到头见不了一次面,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这几天康欢欢常过来,每当她过来的时候,我就拉着她和乔航一起斗地主。这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她没什么兴趣,以前我拉着她玩得时候她总是一脸鄙视地问我:“程婧你几岁了?”可是她现在倒是乖得很,陪我玩一天,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有时候她会留在我们这儿吃饭,乔航下厨。每当吃饭的时候她就敲着碗没个正行地说:“乔三少厨艺不错啊!这手艺,开个餐馆绝对客似云来!程婧你说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就没找到呢?”
“哈哈!赶紧相亲去吧!”我毫不留情地揭她伤疤,“康欢欢你都二十五了,不赶紧找一个再过两年你就被剩下来了!”
每当这时候康欢欢就会扑过来掐着我脸颊上的肉跟乔航建议:“乔少不如你甩了程婧咱俩勾搭到一起吧!”
乔航端着菜走出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兴趣。”
“噗哈哈!”我忍不住笑得更欢了。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程氏还在,我还在等最终的结果。
康律师打电话过来那天,天气很好,我一大早起来洗了床单被套,晾完之后拿了本书坐在阳台上看。
乔航有点洁癖,一大早起来就跑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穿着白衬衣和灰色休闲西裤,头发垂下来,唇角带着笑。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他的白衬衣在阳光下更亮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
他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我用脚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笑着问:“王子殿下,你的公主呢?”
他睨了我一眼,笑着说:“她可不是公主,而是脾气差、爱吃醋的小姑娘。”
“谁脾气差!”我扑上去咬他,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
电话铃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我看到乔航的脸色瞬间一变,身体也变得僵硬。我从他身上爬起来去接电话,却被他拉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