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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我对他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他对我痛恨极了,一定不愿再见我。”惜侮掩住愁怅说:“我今天来是居于朋友的立场,还请伯母不要告诉纪仁。”
“他怎会不愿见你呢?他为了要向你求婚,还和我们大吵呢。”见惜梅一脸迷惑,素珍说:“说实在的,最初我是反对这件事,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哲彦的妻子。后来经纪仁和哲彦的解释,我才明白你的难得。见见纪仁吧,我保证看到你会是他最大的惊喜!”
惜梅倒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但试试看总可以吧!既然死都不怕了,还要顾什么颜面和自尊?她给纪仁碰了许多针子,由她来碰一回又何妨呢?
“阿姊,去吧!大家都很期待你呢!”宽建说。
“好吧!”借梅鼓起莫大的勇气说。
邱家上上下下确实都很欢迎她,丝毫没有将她当外人看。
惜梅仍住在三楼西洋摆设的房间,金亮铜柱和蕾丝床罩都和记忆中的一样。旧地重来,不免有许多的感慨。
心情太过紧张,她几乎无法在房里待下去,于是披了一件外衣来到小阳台。她一面欣赏在明月下沉醉的花园,一面仔细聆听楼下的每个声响。
突然脚步声由楼梯传来,惜梅转过身来,心噗噗地跳着。她看到纪仁了!一样挺拔的英姿,一点也不像刚从监狱里出来!
他走到近玻璃门的月光中才发现惜梅。他停在那里,像见到鬼般瞪着她,彷佛不相信她是真的。
“这就是我们要给你的惊喜。”素珍笑着对儿子说,并给惜梅一个鼓励的眼色:“你们谈谈!”
素珍走后,他仍僵立如泥雕塑像,脸上毫无表情。
惜梅渐渐慌了。大家都猜错了,纪仁并不高兴看到她,他心里依然恨她。天呀!
她该怎么办?这小小的阳台再一次将她困住,连后路也没有。她真太不自量力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前进,脸孔异常严肃。她等着被辱骂、被驱赶,她吞吞口水、咬紧牙关,就在他的手碰到她时,她两眼害怕地闭起来。
“惜梅,真是你?”他只低低地问。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响应,他就将她拦腰一抱,把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嘴里还不断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被弄痛了,但一点也不介意。又一次她的手夹在两人的心跳之间,感受那如雷鼓般激烈的震动。这一刻她仍嫌不够亲近,于是把双于挪至他颈后,让两人的身体更紧密相连,也让他更容易顺着她柔滑的肌肤耳鬓厮磨一番。
呀!纪仁仍是在意她的!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你在为我哭,你担心我吗?”他轻吻她的泪说。
“我担心死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活了。”她情不自禁地说。
“别再哭了,我不是回来了?”他吻干她的泪说:“再哭下去,你会严重缺水,我会盐分过多。”
“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她破涕为笑说。
“对别人我才懒得开玩笑。说也奇怪,我就特别喜欢逗弄你。”他仍紧抱她,语气正经说:“我喜欢看你笑、看你生气,看你因为我而激动的样子。”
“你真有毛病!”她红着脸说。
“我若有病,也是因为你!”他很认真地问:“你今天来就表示要嫁给我了?”
“我对你说过那么多可怕的话,你仍要娶我吗?”她抬头问。
“当然,不管你怎么拒绝我,我都不会放弃的!”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她连声说,情绪激昂。
“你确定吗?你分清楚对我和哲彦的感情了吗?”他双眼晶亮地问。
“我完全清楚,百分之百确定。”她眸光如雾说:“我真正爱的是你,我不会为哲彦死;但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哦!惜梅,你终于属于我了!”
他说着,禁不住她双目盈盈的诱惑,低下头吻住她微启的红唇。她一下子天眩地转,如在蒙鸿太空中飞升,无边无际的销魂美妙。
她觉得身体火热,血脉紊乱,几乎不能呼吸。
“纪仁,我……我快没有空气了!”她喘着大气说。
“那我就当你的空气!”他笑着说,但仍放开她:“来,我要让你看一些东西。”
他牵着她的手到他二楼的卧室。这是她第一次参观他的房间,看到许多他用的东西,心中感到一种奇特的亲切感,便忍不住去触摸。
他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再拿一张椅子坐在她前面,两人几乎膝碰膝。
“打开来看看。”他交给她一面袖珍的红漆锦盒说。
惜梅依言按开铜扣,里面竟是那年在八角楼古玉店所见的金项链,环形的玉坠仍晶莹如雪。她激动得无法言语,久久才哽咽说:“你真的跑回去买了?”
“是的,它真的花了我几个月的薪水。”他说:“但比起我的心意,一点都不算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细细抚摸那千年玉的温滑润泽,感受一种始终被宠爱的滋味。
然后她又看见盒底放着纪仁写的相思信和相思签。
如好友重逢般,她急着打开阅读,并发现尾端署名全改回纪仁的名字。她把信放在心口,对着他的凝望说:“以前我说的有关信的那些话不是真的。它们一直是我的宝贝,夜夜伴我入眠,是我一生收过最美丽的信。”
“你再看看,底下还有东西。”他微笑地说。
她翻一下,原来她当年回复他的信也在其中,她看了一两行便羞红脸,忘了自己也曾心血来潮浪漫过。
“你写给我的信和写给哲彦的完全不同。”他说:“当时我就猜你和哲彦虽有婚约,但并不是真正相爱。可是,后来你又毅然决然地嫁入黄家,真是狠狠打击了我,害我连要表白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我记得你还跑来训我一顿。最后还说,你若爱上一个女人,便此生不渝。”
她回忆说。
“你都记得?”他惊讶地说。
“其实在那以前,我就为你所迷惑。”她有些委屈地说:“至于我嫁给哲彦,还不是拜你这几封信之赐。若没有它们,我才不会傻等哲彦呢!这就是为什么我那么恨你、气你的原因了。”
“那么说,我是弄巧成拙、自作自受了?”他十分懊恼地说。
“事情都过去了,月下老人终究没有迷路呀!”她轻摸他的脸颊说。
“他老人家要迷路,我也不让。”他按住她的手说:“我那天去码头接哲彦,就是要摊牌的。若是他没有娶宛青,我也要逼你认清自己的心意所属。”
“那一定很可怕,我已经因自己为你动心而哭了好几回了。”她说:“幸好哲彦先走出这团混乱,我还得谢谢他担了所有的骂名呢!”
纪仁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眼内带着促狭的光芒。
“你又在转什么坏念头?”她知道他又要逗弄她了。
“你开始用心了解我了。”他笑了出来:“我只是在想,新婚之夜我就不必费神解释我大腿上伤疤的由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那道疤还看得见!”她脸又红了。
“什么疤都可以不在,这道疤我可是死命留着。”他不怀好意地说:“不信的话,我现在立刻给你看!”
他这人玩笑竟开到这种地步!幸好外面及时响起敲门声,惜梅跑去开门,是素珍和惠兰。
“找你们老半天,原来躲在这里!”素珍说:“有什么体己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先下来吃猪脚面线去去楣运吧!”
“好,我马上下去。”纪仁又对惜梅眨眨眼说:“你迟早会看到你的‘杰作’的!”
纪仁随母亲和大嫂下楼后,惜梅还兀自傻笑着。她知道痛苦会刻骨铭心,但从不明白快乐也会令人如痴如醉。
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不曾错过爱情,不曾错过纪仁。那种爱人及被爱的圆满感,不是人人可得,她会不悔不怨地珍惜一生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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