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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那我给你的父亲打电话!”关睿淡淡地斜睨了我一眼。我所有疯涨的气焰立即消退,乖乖地点头“好吧,我随你去镇上,给我母亲打电话!”
下山的路依旧潮湿。无数闪着光亮的水珠缀在绿色的草叶上。关睿大步流星,一蓬蓬鲜嫩的姹紫嫣红的山花被他踩在脚下。
“关睿,容若她……”我故意停下话来看他的反应,然而,他沉默无声。
“关大哥……”我提高了声调,不满他的表现。
“叫我关叔!”他口气坚定地强调。
我在心里窃笑。嘻,就不叫关叔!喊惜若姐姐呢!
“好奇怪,昨晚……”我再次故意停下话,但他依旧不理人,我只好自言自语说下去:“昨晚听到一个女人幽深地叹息,还说什么怎奈何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不要问!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我的心莫名一惊,一紧,一颤,一动,有种答案要被揭示的激动,急急追问“跟谁一样?容若么?你爱她么?她没死对么?”
“跟你母亲一模一样,总是那样好奇!”关睿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却在我心海投进巨大一块石头。
“我母亲?你认识我母亲?”脑海里迅速闪出他的那块绣着梅花的手帕。梅!梅!唐清梅!难道……
“你就是那个令我母亲夜夜伤心的人!!!”
天啊!混蛋!
……
“好了,小不点。不要用那么愤怒的眼光看着我了。”关睿抬手撩了撩银灰色长衫的下摆,露出脚上穿的白底黑面的布鞋。这鞋,母亲曾有一双只纳了鞋尖的半成品,十年来,依然是一双半成品,日日摆放在她的衣柜里,从不曾消失!
这鞋,突然就激发了我满腔的恨意,我一把揪住他的后背,激烈地吼道“那你说!你说!为什么你不要我母亲?她说是你不要她的!是你抛弃她的!”
关睿沉默不语,大步流星向前。我恨他这副清瘦的身材居然如此矫捷!
恨他就像恨负了我心的人——北南,想于瞬间将他撕碎。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关睿无比闲散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凝重。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或者无从回答,却没想到,他给了我一份深情缱绻的答案,着实令我心惊!
看着他浓密而略嫌零乱的黑发,被晨起的薄雾染得有了一点湿漉之意,我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那、那容若姐姐呢?”
总有一个女人,是因为他的背信弃义而伤心难过的吧!
关睿忽然仰天长叹“大块无心兮,生我与伊。我非伊夫兮,伊非我妻。偶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终兮,有合有离。人生之无良兮,生死情移。真情既见兮,不死何为!伊生兮拣择去取,伊死兮还返空虚。伊吊我兮,赠我以巨斧;我吊伊兮,慰伊以歌词。斧声起兮我复活,歌声发兮伊可知!嘻嘻,敲碎瓦盆不再鼓,伊是何人我是谁!哈哈——容若啊容若——伊是何人我是谁!茫茫两不知!”
这是庄子云游四方前以诈死考验其妻是否忠贞,失望之后幡然醒悟,以瓦盆为乐器,倚就棺材而放声高唱的歌,我不相信容若会是一个无情的女人!不过他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
他根本就是个寡情的人!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那惜若姐姐呢?她是最爱你的!”
这种爱,我将如何为它命名呢!是依赖、崇仰,还是沉沦、迷惑?在关睿的心中,又将如何为这份爱定义呢!
“手把青秧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稻,退步原来是向前。”关睿的回答依然极具特色,是一首禅诗。
五代后梁时期,有位布袋和尚,少年时与众邻人比种田,眼见着众邻人即将大功告成,这和尚便将一只草鞋甩到众邻人的稻田,草鞋立即化作一条大鲤鱼,众邻人立即丢下了手中的稻苗,追来赶去的捉起大鲤鱼来,布袋和尚趁此将自己的稻田齐刷刷地插上了稻苗。之后,又抚掌大笑,唱起了这首歌!
“这么说,你根本就不爱她喽?她那样——”她明明爱得伤得已痛到骨髓!那般脆弱无力。
“好了简大小姐!你太小,还不理解爱情!”关睿停下脚步,凌厉与奚落的眼神,注视我,嘴上亦是冷嘲热讽。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爱?你爱谁?”我突然倔犟与固执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倔犟与固执。
“当时光飞逝之后,还强求什么圆满和快乐呢?还记得什么呢?永无止境的霸占与欲望最终会将一切美好变得支离破碎!”他说得愤恨却又平静!
“记得我啊!”我下意识地冲口而出,方感觉到莽撞,急急地吐下舌头!
还好他不曾回头,没用他那特有的奇怪目光看我!可是他的话,却如千钧巨石,沉沉地迎面砸来“或许你会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算计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恒久不息。可是——”他加重了语气“这是《圣经》里的爱,我们都是凡人,懦弱而不堪一击,自私而智昏菽麦。或许永远达不到那样的爱!”关睿头也不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我听。
“不!”我匆忙地跟上他的脚步,急急地反驳,甚至是很激动的,对着他的背影吼出下面的话“爱是信任,爱是承诺,爱是责任,爱是呵护和拥有,爱是体贴与保护,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是无论生老病死都要与她在一起!”
虽然北南的背叛让我伤心,但我依然深深地相信爱情!
这个关睿,一定是伤了太多女人的心了!或者,被太多女人伤了心!
穿过小镇、经过站台,继续向东,一片更大的城区显现。根部涂着深白涂汁的树木,黑色笔直的电线杆,宽阔的街面,来来回回载客的黄包车。店铺、招牌、广告牌鳞次栉比,穿梭在街上的穿长衫与旗袍的中年男女,穿西装、褂子及绣袄的青年男女!
很快,我们来到一扇黑色的大铁门前,立即有佣人过来开门。
“少爷,您来啦!”
少爷?
我注意到门牌上写着“宋公馆”。
这个关睿与宋公馆有何关系?为何佣人称唤他少爷!好奇怪!
我跟随着关睿刚刚走进院子,一辆黑色的别克车便驶来,车在我们身边停下,车窗摇开,一张慈祥却严肃的老人脸露出,很认真地看了我两眼,关睿退到一边,行注目礼,我轻轻微笑一下,车子顷刻间驶出门外。
穿过厅门,金碧辉煌的大厅立即展现在眼前,高贵、典雅、华丽、丝毫不亚于我的家。
关睿将我推到电话旁,默默地走开了,并示意所有垂手侍立的佣人离开。
42627——叮叮…… 叮叮…… 叮叮……
42627——叮叮…… 叮叮…… 叮叮……
42627——叮叮…… 叮叮…… 叮叮……
我家的电话无人接听!
奇怪,就连佣人都不在家吗?
☆、三张老照片
小镇归来,双脚刚踏进关家,就听到一串串狂风骤雨的钢琴声,天昏地暗,汹涌澎湃,密积地压砸过来。琴音疯狂、悲哀、愤怒、沉重,紧紧地绞在一起,力大无穷,震耳欲聋。
关睿几乎以飞的速度冲进了门,我的心被琴声砸得抑郁、惊悸,脑海里惊现出母亲泪流满面悲凄愤慨的神情。我快步跟上他,跑到走廊的第二个房间处。那里,雕着怒放牡丹花的橙黄色房门无声地敞开着,音乐已然止息,梨花带雨的惜若穿着淡绿色绣着一朵雅致兰花的旗袍,坐在雪白的钢琴前,头趴在关睿怀中,长长的黑发悬垂着,脸颊两边的发丝被泪水濡湿得粘在一起。
此时的惜若,犹如风雨中一根纤瘦的嫩草,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
关睿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温柔地,疼惜地抚拍着她的背,一下、二下、三下……
午间的光透过窗,柔软地打在他身上,圣母一样泛出光辉。我忽然感觉在关家,他身上系着很沉重的负担,那是他推卸不掉也无法移开更舍不得丢弃的责任。
“唉——”
就在我呆立门边神思,深深地凝望这一副动人的画面时,一声轻轻地叹息自身后传来。回头,青莲色夹袄的苍老背影正低头试泪,缓慢离开。我急忙奔过去,双手搀住她“阿婆,当心。”
“真是位好姑娘。比惜若懂事多了。她就知道折磨她大哥。”
“阿婆,怎么你跟看见了一样?”
“唉!心里明静啊!”
淡淡的沧桑与无奈在话里悠然飘来,我心一酸,双手迅速握上阿婆那依然温润如玉的双手。
“好孩子,来。”双手反被阿婆温柔地握在掌心。
一路跟随,来到她房间。阿婆吩咐我打开紫檀柜子的第二层抽屉,把里面的香樟木盒子拿来。我双手捧着这个小小的盒子,看着它坚韧轻柔的木质,触摸它细密精美的花纹,轻嗅他清凉微芬的香气,内心虔诚不已,阿婆就像一棵香樟树一样,一身名贵气质而性情温润。
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三张老旧的照片,最上面一张竟然是我母亲!
照片内,母亲穿着一件白色刺绣着红梅的旗袍,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妍绝世,清贵端方。母亲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淑女,名门之后,可是,她又怎么认得落魄与苍桑的关睿?
“阿婆!怪不得你一见到我就熟悉我!”突然,我脑海中窜出一个想法,并且十分坚信,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走进了关家,是命运注定要把我送入关家!
“是的,我一摸你的脸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儿。她还好吗?”阿婆带着回忆与苍桑的声音。
想到母亲,我不禁皱了皱眉,还好阿婆看不见。
“她有你这样好的女儿,就算不好,也欣慰了。”阿婆将照片摆放在眼前,就如同她能看到一样,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照片内的人。
“当初她是怀着你到关家来的。那时容若刚出嫁,她和你一样,就住在容若的房间,那时我的眼睛是好的,心却不明静,我的睿儿当时很伤心,他和容若根本分不开。两个孩子不是亲兄妹,自幼在一起,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早已深深相恋。如今,惜若又走容若的路,这都是我造的孽呀!是老天在报复我,是我,是我——”说到此阿婆突然开始哽咽、失声,双手揉上那空洞的眼睛。
“妈!”
关睿从门外迅速地走来,快速地收拾好三张照片,我仓卒地瞥了一眼那两张老照片,是两个英俊的小伙子,一个穿月白长衫,戴金丝边圆眼镜,椭圆形脸,手执卷书,端坐书桌之后,儒雅风流的模样,大概是关睿的父亲吧!另一个男子浓眉大眼、神情桀骜,精壮的身体罩着一件清白色大褂子、一条藏青色的长裤,他是谁呢!眉眼之间依然令我感觉熟悉。
“妈”关杰随后进来,用禀告与请示的语气对阿婆说“我明天去镇上。”
“哦,那正好,简小姐明天和你一起去。”关睿很自然地快速地接口。
“我不去!”一种莫名的烦恼涌起,我冷冷地拒绝!特别是看到关睿那命令人的样子。我也不喜欢关杰!
“呵,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呀!还耍上大小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