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的脑海幻现出蓝色鸢尾花无助摇曳,颤动着心魂,被风儿从花枝吹零的样子。那轻纤的花瓣,摇摇地飘落,如同谁的心?在夜的催残中,傲然绽放,俨然谢落,全然不悔。
“怎奈何,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我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声凄婉的幽叹!更加颓然无力,还多出了苍老与破碎的意味。
“容若!”我冲口而出,从窗前的小椅上弹起。
她又来了吗?这一次,她来看谁?关睿,还是阿婆!
夜阑珊,红尘泥丈,重门闭,佳人怅叹!
容若,你的爱情里,真如关睿所说,伊是何人我是谁,茫茫两不知吗?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你是多情的,关睿是深情的。不然,又岂会装神弄鬼欺瞒众人,只为幽会!
我踏着自己奔跑中的影子,快速地穿过幽暗的走廊,站在夜雾细雨中的花园。脑海中一直翻腾着那阕词——笑相遇,似觉琼枝玉树,暖日明霞光烂。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画图中、旧识春风面。谁知道、自到瑶台畔。眷恋雨润云温,苦惊风吹散。念荒寒、寄宿无人馆。重门闭、败壁秋虫叹。怎奈何、一缕相思,隔溪山不断。
周邦彦啊周邦彦,你的秋思在任何时节任何人眼中,都是哀怜!
站在花园门口,我惊呆着,脚步不敢向前。
一个欣长窈窕的女子背影静静地伫立在葡萄架下,长发烫成一卷一卷的螺旋卷,极富弹力地垂在肩上,身穿墨绿及裸旗袍,脚上踩着深紫色锻面细高跟皮鞋。半个葡萄架的影子覆在她身上,夜风轻起,影子在她身上荡来漾去,为她增添了一丝诡异与神秘。
细雨迷蒙,濡湿了她的长发与单薄的衣。
她看起来更像是游荡的夜魂,四处徘徊,累了,偶然间停驻在这里。
她纤尘不染,又好似从天堂或地狱飞来的一抹孤魂,强烈地渴望融入在——这人世里。
细细的雨丝已濡透了脚下的青苔,一丝冷意顺着脚掌窜入心里。
下意识地,我抱紧了自己,可她,对周遭一切及阴暗全然不理。
夜雾已笼罩了整座庭院,冷,已浸入骨髓。容若,即使你真的是一缕魂魄,那么,也请跟随我,踏进温暖的房间去吧,没有人会阻挡你的脚步,而我,也愿与你真诚拥抱!
我暗自祈祷着,目光紧锁,胸怀中涌动着与知已相遇的激情。
我静悄悄地向她移动脚步,真害怕她如一缕孤魂,突然间消失天外!
“谁?”她很敏感,在我距她一米之外时,猛然转身。
我终于看到了这张脸,白的像夜光下的瓷器,眉心很宽,眉睫细长,狭长的凤眼泛着冷幽悲凄的光,也跳动着愤怒与激动的火焰,她的唇轻薄柔媚,形如弦船,下颔略尖,低领口的旗袍露出她纤长傲人的颈,她的神情很难形容,既带着一丝飘逸的矜持,也携着一份出尘的宁静,而这一切,都丝毫不能掩盖她周身散发的尊贵,对世事不予理睬的淡然。
“容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喃,似询问,更似肯定,同时,被她所散发的风采迷醉。
“唐清梅?”她怀疑着出声。声音清泠如高亢的琴弦,夹带着纷纷开且落的漫天白色梨花。
我愣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当面认做母亲!
年轻时的母亲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吗?
“唐清梅,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赖在我家不走!”容若突然嫉恨的发声,目露凶残,整个身子迅猛地扑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短发,恶狗扑食一样,将我欺压在身下。她的个子比我高,头皮被狠狠揪起的疼痛令我不得不低头。这是容若吗?我渴望遇见的女神一样存在我心底的容若!
“贱人!你如愿了!关睿爱上了你!”容若紧紧地揪着我的头发,半弯着腰,不断将我拉扯着向前。之后,她松开了一只手,却抬起了另一只脚,不断地疯狂地向我的小腹踢去,嘴上恨恨地咒骂“怀着孩子你还勾引男人!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姓关是吗?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关睿爱的人是我,是我,是我!”她发疯发狂般向我发泻,嫉妒得如同宣誓一般,确定她在关睿心中的地位。
我不得不感叹女人的醋意竟能如此癫狂。
我忘记了痛,忘记了解释。或许,我也不想解释,不想说痛。加诸我身上的痛,与加诸在妈妈身上的痛,又有何区别!就让她把我当做母亲好了。我倒要听听当年的母亲在这个家里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
而这个错的结果,却是导致她半生都在痛苦中受折磨。
“唐清梅,你这个贱人!我真恨当初把你当成姐妹!”容若说完,突然松手,我的后脑猝不及防磕在了地上。
她轻蔑的目光无情地扫过我的脸,立即扭向一边,神情如吞下苍蝇般恶心,奚落嘲讽的话随即高昂着扬起“关睿怎么会要你!生于名门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还不是要被他赶出去!”
“容若!”深沉而阴郁的男声传来。
容若那张白得如同瓷器的脸随即泛出少许红晕,她恬静地微笑,一秒钟恢复成温婉动人的绝世仙女,迎着关睿的方向盈盈走去。
关睿迎着她,走过来,却经过了她,走向了我。
“对不起,简小姐,请原谅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容若是个精神疾病患者。”关睿厚实绵柔的手掌伸到我眼前。我犹疑着,要不要将手放到他掌中。
“哥——”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一开始,我以为是容若,但很快,我听出声音发生惜若。她们的声音很像,却又带着本质的不同,一个如山中清泉,一个如高谷琴弦。
她怎么了?哦对,她一直讨厌我!
我牵起唇角苦笑一声,我还没有确定自己是否爱上关睿呢!
这么多阻力便迫不急待袭来,是她们在守护爱情,还是她们已被嫉妒俘虏?
我淡漠地整理好短裙,拂好凌乱的短发,从容地从地上站起来。
关睿伸过来的那双手,在我起身的一瞬间,迅速地伸至我的腰间,略微用力,便将我拉至他的怀中。
☆、谁是不懂爱情的人
我是不会任由关睿摆布的。这算什么!他要做什么!
安慰我?抑或有什么目的?我用力地挣脱,离开了他的怀抱,他并不勉强我,任我奔跑着离去。
或许我的离开,才是最正确的。我本来就准备离开啊!
“简小姐,你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阿婆郑重庄严的话突然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抵达我的耳畔。
怎么办?留下来?谁会在意我留下!
可我,答应了阿婆!照顾关睿!他真的需要我照顾吗?
不需要!
终于想明白了,回到母亲身边才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绕到前院,穿过走廊,回到容若的房间,掀开珠罗纱帐子,从枕下抽出《饮水词》,不禁痴望。这本集子,纳兰容若取自“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八字,而关容若日夜将它伴于枕畔,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心中的情?还是相同的容若这个名字?
我一向对古典诗词若即若离,既喜欢又疏离。
吸引我的,只是容若喜爱这本书的原因。曾经的容若,在我心中神秘的存在。我不相信她会死,所以,才扮成她坐在花园里,并对她的爱情好奇。
纤手无意识地拂弄着书面,曾经多少次,容若也如我这般细细摩挲着它吧。
随意地翻开书,双眼竟自睁大,泛黄的书页上,一阕《画堂春》之后,一段纤秀、温雅的文字现在眼前:你看到那朵蓝色的鸢尾花了吗?一滴露水融在了它的花心。你只需静静地伫立,千万不要动,只若紧紧盯住它,那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将与你化为一体,它的露水,以及它的芳姿,都将成就你的骄傲,直到,你感觉到失去了它,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你就离开它,那么,它也就凋谢了。——你的若若
“你的若若,你的若若……”
我如梦如幻,轻轻地昵喃这个温柔的名字,眼光很自然地调向窗外,去寻那朵花瓣轻纤的蓝色鸢尾花。
她们已经离开。有关睿在,天崩地裂都会归复平静。
我转头看向那阕《画堂春》: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会饮牛津,相对忘贫。
果然,情深款款。
脑海里不自觉地映出北南轻附在耳旁,低低地唤着“我的凌儿,我的凌儿”
唉——
还是再读一次《画堂春》吧!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春?天为谁春?忽然想起一段有关春天的话。
我急忙快速地将书翻到扉页,眼帘再次映入关睿俊朗儒重的字:春天的夜晚温风香熏,沉醉迷人。面对如斯美好夜晚,你会在心中为我写下瞬间的悸动还是心灵角落里永恒长久的爱恋?在爱与不爱,记忆与忘记之间,我们,会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如何一点点揭开?还是……你继续走你的路?”
啊,我忽然明澈,原来这本《饮水词》就是他们的订情之物。
他们在某一年的春天,倾情相爱了……
是这样的吗?
这本书,应是关睿送给关容若的吧!
只是不知道关容若写在书中的那些字,关睿是否看到过?
突然,隔壁房间传来惜若凄厉而愤慨的吼声“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回来!”紧接着,爆出木椅被摔在地面的声音。我的眼前出现惜若那双柔弱悲凄的双眼,泪水掉得很快,每一滴都如婆娑世界中的琉璃。
惜若说的没错,容若有鸢尾花的神秘、风韵、雅致。回想方才园中之景,惜若惊见容若,眼神慌惧,面色苍白,容若尚在人间的事实或许……
她那么纤柔,没被吓晕已是万幸!
她那么不幸,被嫉恨生母的养母欺骗了三十多年。
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多久?一个本不该承受的痛苦背负了多少年?
阿婆,你有多美丽就有多残忍!你有多痛苦惜若就有多痛苦!她那么柔弱,被幽禁在牢笼的爱已使她的灵魂疯狂,她要多努力,才能够压制住内心的颠簸,她要多用心,才能够扶平内心的隐痛。而阿婆你,到最后,竟然告诉她,这一切原本就是虚幻!
多么可笑啊!如果是我,不疯掉才怪!
“你回来做什么!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还是给我喝致人聋哑的□□?你说啊!你说啊!”惜若的噪音已嘶哑,但不改高亢的腔调,可见她多么用力,肺腑都已受到了伤害,很痛很痛吧!她的性格,和我那可怜又骄傲的母亲一样,喜欢用最激烈的方式向外怒泻与迸射着仇恨!
在饭菜里下毒?致人聋哑的□□?
容若曾经这样陷害过惜若吗?她们可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啊!
容若是这样的毒女人?
我再也坐不住了,性子就是这样燥急,匆匆丢开手下的《饮水集》,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奔去。
我深切地感知到惜若的悲恸与无助、愤慨与凄凉。当然,还有她心底那份固执与反抗,因为,我的母亲也一样!
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一下子将我不平静的心抚平了。
别人的家事,我冒冒然闯入,太不礼貌了吧!
“大哥!你快劝劝三姐啊!她身子那么弱,情绪太激动了!”关杰焦急的声音传来。
“关睿,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关惜若拼尽了全身力气,嘶吼出这句话,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