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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阵,只听那小妾咋声道:“你表哥是从三品的京营副统领?哟……官职可是不小,妾身年轻刚伺候老爷没有多久,今儿还是头回听说呢。”
胡知县笑道:“你也不小啦,当年太后娘娘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先光帝,成为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了。”
“妾身是什么命,哪里能跟太后娘娘相比?”小妾哼了一声,转而笑道:“不过听说,太后娘娘是个大美人儿呢。”
“那是自然,寻常庸脂俗粉怎能迷倒两朝天子?”胡知县“嘿嘿”一笑,“我有一个远房亲戚的姑姑,现在宫中执事,说是太后娘娘虽然不是韶龄,但她的惊人美色却从未减损过。”
小妾吃吃一笑,悄声道:“说不定啊……太后宫中藏着玉面男宠三千,日日采阳补颜……”声音越说越细,二人都是低低笑了起来。
晞白听他二人越说越不堪,不由皱眉。
那胡知县将小妾搂在怀里,低头贴近耳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末了喘息道:“嘿嘿……你可别想着学坏呐。”
小妾拍了知县一下,笑嗔道:“哎呀,老爷你急什么。”
“好好,我不着急。”从纸糊窗户上的影子来看,胡知县松开了手,“倒是那幅画才让我着急,也不知道送到京城没有。”
“阿弥陀佛,说起来也是罪过。”小妾先念了一声佛,细声道:“原来不是说找个厉害的人取画,怎么后来反倒闹出两条人命?”
胡知县冷笑道:“你以为人家愿意多事?想必是取画的时候正好撞见,自然是打了起来,还不都是那沈义山不识时务,死了也是活该!”
六尘闻言勃然大怒,“噌”的一声,手上的薄剑已经脱鞘而出,欲要冲进去杀了那无良知县,因为动作太大,结果震得树梢枝叶“簌簌”直响。
“什么声音?”胡知县大惊,高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院前的人听到知县惊呼,赶来询问,“老爷,出什么事了?”
眼见不好脱身,晞白顺手折断的一节树枝,运足内力朝对面房顶弹去,“吭”的一声,几片青瓦顿时被树枝击得粉碎。众人闻声朝对面赶去,晞白趁乱带着六尘逃出,在夜色中穿越了几条街,终于翻进了沈家的后院。
六尘气得瞪眼,不解道:“少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狗官?”
“他的命先记下,跑不掉的。”在经历痛失亲人的悲伤后,晞白反倒更加冷静,“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件事不只牵扯到知县一人,还有什么京营副统领,事情内幕绝不是如此简单。现在要杀那知县自然容易,但只怕打草惊蛇,后面的线索也就跟着断了。”
“这……”六尘沉默了半晌,点头道:“不错,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清楚。”
二人番强弄出声响,阿福闻声从内门后面赶来,见是自家人才松了口气,问道:“少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刚才回来。”晞白思量了片刻,吩咐阿福,“对了,我跟六尘他们最近不一定在家,你也不用操心,家里人能打发的就都打发了吧。”
阿福满脸心痛,哽咽道:“少爷,我会替沈家好好守着这处宅子的。”
“好,你先下去。”晞白想要安抚这位老仆人几句,却是沉重无话,转身领着六尘进屋,静了片刻问道:“六尘,虽然老爷总让我直呼你的名字,但是从小相处,你应知道我一直敬你为长辈。”
六尘忙道:“少爷有什么事吩咐,尽管直说。”
“不是。”晞白摇了摇头,“刚才听得知县说的那些话,说是沈家二十年前才搬来此地,那么从前又是住在何处?还有,你可知道我的父母过往之事?”
六尘叹气道:“这件事说起来甚长。”
晞白按捺住满心迫切,平声道:“无妨,你且慢慢说来。”
“二十多年前,大老爷和老爷同为青州的戍边守将,我和五蕴都是战场孤儿,被大老爷捡回来养育长大的。后来正值国中朝局起了变化,先光帝病重薨逝,紧接着便是先明帝登基,两位老爷奉命回来维护京畿安定。据说是大老爷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先皇明帝,连带老爷也被贬官回到故里。”
晞白问道:“可知是说了什么话?”
“我也不甚清楚。”六尘轻轻摇头,“两位先皇都是先景帝的皇子,乃异母兄弟,据说关系不是太好,仿佛大老爷为先光帝争辩了几句,因此……”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种宫闱之事,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晞白点了点头,然后问:“后来你们就来到了淮安?”
“不是,老爷的故里在垗西。”六尘回想了一会儿,“大老爷去世过了半年,老爷抱了一个婴儿回来,说是大老爷在外面的遗孤,母亲已经难产亡故。当时大老爷膝下没有子嗣,家里人都对那孩子珍爱异常,那个孩子,自然就是少爷你了。”
想不到父母竟有这诸多往事,自己竟然从不知晓,晞白听完沉默了良久,问道:“为什么,二叔从来不曾提起这些?”
六尘叹道:“想来其中纠葛太多,老爷也是不愿让少爷伤心吧。”
“或许吧。”晞白颔首,心头浮起旧时往昔的回忆,“从前我每次问二叔,都说我的父母是因病故逝,想不到牵扯这么多曲折,难怪二叔总是不肯提起。”
“病故?”六尘冷笑,“大老爷是被问斩于市的,身边的人也在狱中关了许久,大夫人和几名女眷受不了折磨,最后自缢牢中。后来因为云、慕两家上折求情,先皇明帝才赦免了剩下的人,我和五蕴仗着年轻精壮,熬了几个月总算活着出来。”
“这”晞白为当年复杂的案情震惊,再看六尘脸上的掩不住的悲色,猛然有所醒悟,迟疑问道:“你说的那几名女眷……是不是……”
六尘点头,“不错,我和五蕴的妻子都死在狱中。”说着叹了口气,“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少爷也不必太过感慨。眼下老爷和夫人被人谋害,还是尽快查清真相,为老爷夫人报仇要紧,往事不必再多提。”
晞白亦是无言以对,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老爷说,有位真人给少爷批了一卦,说是命里带难、应宜避人,于是就举家迁到了这偏僻的淮安。谁知道老爷认为这样还是不够,又在山上整整住了二十年。”
多年来的疑惑一朝解开,晞白反而无限怅然,亲人都已经离自己而去,如今知道身世又能怎样?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忍不住道:“倘使不是因为我来到淮安,或许就不会生出这件祸事。”
“少爷,这不能怪你!”六尘咬牙切齿,恨声道:“那狗官还在做着黄粱大梦,盼着用画讨好京中权贵,自己就能够升官,等到事情查清我便取他狗命!”
“正是如此。”晞白心头的悲痛万分沉重,良久沉默。
第九章 京营
因为无影门暂无线索,晞白决定先从京营副统领这边查起。如今苏拂腿伤未愈,华音又是伤心不安,因此留下稳重的五蕴,准备带着六尘去京城暗中查访。华音听闻晞白要走,奔出门抱住他哭道:“哥哥……不要丢下华音。”
“不会的。”晞白蹲身下来,轻轻握住她的双肩,“华音,你好好跟着苏姐姐,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等到哥哥在京中安顿好,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华音流泪满面,点头道:“嗯……华音听话。”
晞白将身上的金线荷包摘了下来,系在华音腰间,“这是先时二婶给我绣的,现在成了二婶的遗物,所以交给你保管,平日看见也算是个念想。”
“哥哥……”华音抱着晞白,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沈公子到了京城,凡事更需要多加小心。”苏拂上前拍了拍华音,将她拉倒自己怀里,“未免华音和五蕴他们悬挂担心,沈公子在京城安定以后,不妨在回春堂留个消息,那夏掌柜是信得过的人。”
“好。”晞白怔怔看着她,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现在反倒成了可以重托之人,命运瞬息万变,一时教人感慨无言。
苏拂道:“公子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好华音的。”
晞白握了握手中佩剑,感激道:“是,也请苏姑娘多保重。”
华音看着晞白二人离开山谷,静静站了许久,突然转身跪了下来,恳求道:“五蕴叔叔、苏姐姐,请你们教华音学会武功,将来华音要给爹爹娘亲报仇……”
“小姐……”五蕴满目痛色,仰面长长叹了一口气。
“华音,跟我进屋子里去。”苏拂转动着滚椅,朝她柔声道:“走吧,等你身上的毒性完全清除,再养上几天,苏姐姐就教你练习武功。”
晞白先前去过一次京城,自然是熟门熟路,带着六尘驾轻就熟,很快就策马赶到了京城。可是在京中并无认识之人,消息无从打听,而京营副统领又是京中要员,不管是京营还是府中,都不比县府那般戒备松散。几日下来,除了知道那副统领名叫阮洪,府邸处在城西奉天大道,其余几乎完全没有所获。
六尘饮了两口烧酒,忍不住道:“不如把那姓阮的直接抓出来,然后问个清楚!”
晞白摇头道:“不行。”
眼下正值晌午,阳光犹如金箔一般明晃晃的照人。自小店大门往外看,街上不少店铺都是雕栏画楣、金檐翠瓦,折出明媚光辉,更给京城添上一派纸醉金迷的味道。忽然店中传来一阵轻呼声,街对面站着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夺目的小姑娘,身后跟着好几名带刀随从,像是王公贵族家的护院侍卫。
小姑娘长得雪团玉堆似的,极是可人,更兼身上华服美饰相衬,简直就是金童玉女一般的人物。此刻正站在糕点摊前挑选,片刻回头道:“湖阳姐姐,上次大哥哥就是在这里给我买的甜糕。”
那朱漆雕花的华丽马车上,坠着两层烟粉色的绡纱,后面隐约坐了个纱衫少女,闻言轻声道:“月儿,别淘气了。”虽然声音柔和,却隐约有些焦急之意,“快点上车,不然下次就不带你出来。”
晞白听到“月儿”二字,不由仔细看过去,果然是上次救下的那个小郡主云枝,想来她一向是这般不安分,故而上次才会让人给拐走。云枝似乎不怎么怕那少女,咕嘟着小嘴道:“虽然这甜糕不如家里的好吃,不过还是想买上一块。”
车上的少女颇为无奈,吩咐人道:“快去给郡主买糕。”
云枝还在四处张望,跺脚道:“唉……都来这里买了七、八次甜糕,怎么一次也没有撞见大哥哥呢。”
车上少女劝道:“好啦,快点到车上来。”
“哎哟,不得了啦!”不远处有人慌慌张张乱跑,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着,弄得鸡飞狗跳的,片刻便见一头带血的壮牛远远冲了过来。那人边跑边喊,“快跑,快跑!赵屠户家的黄牛没有杀透,大家赶紧各自躲开去……”
晞白并非奢侈之人,吃饭的地方是家不大的小店,门前街道也甚狭窄,云枝所乘的那辆马车占了大半条街道,此时自然无处可避。车边侍卫都是急得不行,请示道:“公主,赶紧下车避一避吧!”
晞白忆起方才云枝唤她“湖阳”,现在侍卫们又称“公主”,原来那少女竟是当今皇帝的孪生胞妹,仁懿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湖阳公主。电光火石之间,那受伤的黄牛已经冲了过来,湖阳公主刚戴好烟粉纱帽,正被宫女们搀扶着急急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