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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番忙碌,太后一直挨到将近中午才得休息。此时正是盛夏,尽管宫人们已经给房顶泼了水,殿内又有滚轮长扇不停转动,空气里仍是炎热不已。双痕拿了一把绣花团扇过来,与太后扇道:“真是给皇上添乱,刚刚亲征就偏生遇到这样的事。”
“世上的事,哪能都是一帆风顺的?”太后微微蹙眉,端起冰镇过的木樨清露抿了一口,胸间稍感凉意,然后道:“眼下几十万大军驻扎青州,呆一日就得花一日的粮草钱,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边境战事要越早结束才越好。”
“可不。”双痕也道:“只盼那些药材及时送过去,兵士们的病都好了,皇上用起人来也才顺手,早点风风光光的回来。”
太后悠悠叹道:“不让他去不成,去了又让人整天整夜的悬心。”
“姑母在担心什么?”云枝从门外溜了进来,将一个小小的信封交给太后,“这是我给皇帝哥哥写的信,姑母帮月儿送过去吧。”
太后拿起信封一看,只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儿,想必是云枝自己糊的,心下忍俊不禁,故意逗她道:“你这个信封不合样式,是送不出去的。”
“啊?!”云枝一脸着急,“这封信月儿写了三遍,手都抄软了,不能送不出去,一定要给皇帝哥哥看到。”想了想,拉着太后不住撒娇,“那姑母再找一个合样式的,再重新装一遍。”不住摇晃太后衣袖,拉长声调,“姑母……”
“好好好,人都快被你摇散了。”太后笑了一阵,对双痕道:“去预备纸笔墨汁,我也有话要跟佑綦说说。”说完,又安慰云枝哄道:“等下跟姑母的信装在一起,一准儿让皇帝哥哥看到,这样总行了吧。”
“那我这个可不可以不拆开?”云枝有些不放心,“姑母,你也不能偷看的。”
“谁要偷看你的了。”太后闻言好笑,走到书案前沉思了一阵,提笔一挥而就,一封书信很快写成。待到墨干装入信封,然后把云枝的小信也装了进去,让她看着封了口子,方才笑问:“现在放心没有?”
云枝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笑道:“姑母最好了,月儿先出去玩了。”
太后看着她跑了出去,收起笑意,又另外单独写了一封,沉默了良久,最后在信封上写下了云琅的名字。双痕上前扇着信上墨汁,叠好放了进去,“娘娘别太担心,公子跟在自己的亲舅舅身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太后久久的看着北边窗外出神,半晌才应了一声,“嗯。”
桓帝很快收到了母亲的信,第一批的药材也于两天后送到,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也稍微有了点喘息的时间。
有母亲坐镇国内后方理政,果然最是妥当。
即便是自己在朝中,恐怕一时间也找不出那么些能人,该做什么的,能够接到命令就以最快速度办好。
当初决定亲征,同样是多亏母亲出面压阵,不少臣子畏首畏尾、多加阻拦,母亲便质问道:“先帝去了,你们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成?真的要听哀家的,那就让皇上去亲征,顺便带上你们的儿孙子息,算是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们也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皇上大胜而归!”母亲言出即行,当即提拔了不少朝臣的子弟,编制在亲征队伍里,那些反对的声音顿时消停下来。
母亲能够专宠后宫十五年,并非空有美色,能够体贴父皇的心意,在忧患时为父皇分忧解劳,恐怕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桓帝想了想自己的后宫,皇后虽然美貌温柔、端庄大方,却输于过分柔弱,至于瑜妃、恭妃二人,虽然样貌不错,人亦伶俐,但也说不上有什么大的见识,所有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在巩固自身地位上去了。
即便自己如何疲惫烦闷,也没有一个帮得上忙的,她们眼里看到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平日想的也只有自己。桓帝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微觉失望无趣,再加上眼前战事纷乱良多,于是起身道:“坐着闷,到外面走走去。”
“是。”候全捧着扇子,赶紧跟了上去。
桓帝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问:“对了,给小郡主的信送出去了吗?”
候全忙道:“送了,跟太后娘娘的一起送的。”
“嗯。”桓帝往前走着,想起云枝那封歪歪扭扭的‘书信’,不由摇头一笑,里面说的尽是吃的、玩的,也亏得母亲迁就她,还当真夹在密信里送了过来。像这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时光,再往后也没有几年了。
“颜侍卫呢?”桓帝突然想起人来,问道。
“这几天一直忙着,应该是跟那位苏姑娘去京营了。”
“也对,难怪最近总是没瞧见他。”桓帝往前看了看,不比皇宫内院,此处并没有什么可逛的地方,想了片刻,转身往回走道:“给朕找一身侍卫服过来,等下也去后面京营一趟。”
“是”候全虽然为难,但也只好跑去找了一套侍卫服。
桓帝另外找了两名侍卫,带上候全,四个人骑马来到清河京营驻地,正好赶上晞白在外面督人熬制汤药。场地中临时起了几口大的地锅,里面满满的都是药材、汤水,老远就能闻见汤药的味道,简直就跟到了药炉子一样。晞白扭头看见皇帝,跑了过来,“皇上金安,还是到旁边大厅坐一坐吧。”
“颜九”韩姜在不远处喊了一句,大约也是来这里帮忙熬药的,手上袖子撸成一团,走过来笑问:“听你哥哥说你最近有事,怎么有空过来了?”
“哦,刚忙完了。”桓帝笑着敷衍,侧首与候全低声,“不要多嘴,你们到旁边帮忙去,等下没有朕的吩咐,就不用过来咋呼了。”
“是。”候全一脸意外,完全摸不着头脑退了下去。
韩姜看着走远的候全,朝桓帝问道:“怎么还带个小太监过来?瞧他脸色怪怪的。”
桓帝笑道:“他没见过这么多药,吓着了。”
“小太监就是胆子小。”韩姜抿嘴轻笑,招呼桓帝道:“你今天来的晚了,该切的药片都切完,汤药也已经熬上,等下让他们送进去就行。不过你既然人都来了,傻站着也没意思,过来帮我把东西收拾好,等下我们一起吃烤羊肉去。”
“还有烤羊肉吃?”桓帝颇有兴趣,看向晞白笑道:“难怪最近总不见你,原来躲在这边吃烤羊肉呢。”
“是。”晞白不好称呼皇帝,于是点头笑应了一声。因为韩姜让桓帝帮忙,自己既便解释,也不好让皇帝辛苦着了,只好一起跟了上去。
桓帝与他并肩走了两步,悄声道:“等下你先跟苏姑娘说一声,不用请安。”
“好。”晞白反应极快,立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韩姜带着桓帝去收拾药具,一边忙一边道:“这几天伤病的兵士增多,去了不少人帮忙抬人回来,这边人手有点少,所以我也赶过来凑个热闹。”又指挥桓帝,“所有的刀具都放在案上,所有的药碾子都堆到角落。苏姐姐说了,这样整齐又方便、也干净,免得乱糟糟的一团,该用的东西都弄混了。”
桓帝笑着帮忙,问道:“你跟苏姑娘很熟?”
“差不多,我们前几天认识的。”韩姜整理好了东西,洗完手与桓帝低声道:“我看你哥跟苏姐姐关系不一般呢,没准以后就是嫂子了。”
桓帝觉得她说话亲近有趣,自己也不免受了感染,跟着洗了洗手,学着韩姜压低声音道:“是么?得空可得好好问问。”
“走,吃烤羊肉去!”
桓帝见她忙了一天,并不叫苦,仍然是精神十足的样子,不由问道:“你总是这么高兴的?就没有烦心的事?”
“不记得了。”韩姜爽朗一笑,“嗯,偶尔应该有吧。”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苏拂也完事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晞白先打过招呼,苏拂也就没再行礼,只对桓帝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朝韩姜笑道:“今天让韩姑娘破费了。”
“那当然,可是用我自己的月钱买的羊。”韩姜嘴上虽这么说,倒也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挽住苏拂的臂弯,看向桓帝、晞白笑道:“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下次该轮到你们做东,到时候我再多吃一点,就把本儿捞回来啦。”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桓帝笑道:“好,下次朕……正好我请客。”
韩姜又道:“你们兄弟俩谁请客都一样,反正苏姐姐不算,她一个女儿家在外头不容易,不能再花银子了。”
苏拂不由发笑,“兄弟俩?”
韩姜诧异道:“苏姐姐,你笑什么?”
“心里面偷乐啊。”苏拂莞尔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能放心的白吃白喝了。”
众人来到空旷草地上围圈儿坐下,羊是早就烤好了的,韩姜掏出腰刀,先切了一块递给苏拂,“尝尝看,在你们京城可是吃不到的。”一面又去切肉,嘴里还哼哼着一支轻快的小曲,“你们大男人的自己动手,我可不管。”
晞白先给桓帝切了一块,桓帝点头,“没事,你自己吃吧。”见韩姜一幅悠哉快活的样子,于是笑问:“唱什么呢?不如唱出来大家听听。”
苏拂也笑,“正是,没有美酒有歌声也不错。”
“是霍连那边的歌,你们也听吗?”韩姜问道。
桓帝含笑点头,“你唱,我们都听着。”
“好。”韩姜不是忸怩矜持的性子,将腰刀递给苏拂,自己起身站了起来,迎着夜晚凉爽怡人的凉风,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
“霍连,霍连,
万里草原漫漫无边。
霍连,霍连,
千条河流潺潺连绵。
有如天神双臂一样宽阔,
有如圣女裙带一样蜿蜒。
看啊,云朵般的牛羊啃食芳草,
看啊,仙女般的姑娘浣足溪边……”
有如月华上升的一般的清澈嗓音,不带一丝杂质,随着夜风轻轻飘荡散开,众人都听得静了下来。桓帝情不自禁的跟着低吟,正觉着唱得动听,韩姜的声音却停住了,不由问道:“挺好听的,怎么不往下唱了?”
韩姜笑了笑,“这曲子虽然不错,不过后面的意思却不大好。”
桓帝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既然是霍连人的歌谣,自然对中原人有诸多偏见仇视,不过既然歌谣存在,难道不听就代表没有了吗?于是淡然一笑,抬头道:“没关系,只听你的嗓音就好。”
“那好,你们先等一下。”韩姜找了两截干枯树枝,又放了一段在自己面前,坐了下来,然后轻轻的敲起了节拍。
“百万铁骑踏我土地,
异族鲜血污我清泉。
铮铮儿郎莫悲泣,
策马挽弓再搭弦。
利箭闪电射,
破敌胸膛杀马前!
战鼓如雷催,
不灭中原誓不还!”
虽然韩姜是轻柔如水的女声,也没有鼓点相和,但是一字一句清晰吐出,仍然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气势。
“灭掉中原?哈哈,好狂妄的口气!”桓帝怒极,反而迸出一阵大笑,“分明是他们霍连年年骚扰大燕边境,杀戮百姓、掠夺财物,难道我们就该任人鱼肉不成?如今反成了我们的不是,这话反过来说也可以?如此是非黑白颠倒,当真可笑!”
韩姜有点不高兴了,禾眉微蹙,“说好只听我的嗓音的,你怎么生气了?”
桓帝自觉理亏,笑道:“好,不生气。”
苏拂递给韩姜一块羊肉,感慨道:“虽然霍连屡犯我朝边境,不过他们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