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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韩耀东回来了,眼眶还泛着红,但情绪仿佛已经平稳,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崔医生,也被传染的眼眶红了起来。
“陆女士,不好意思,我……我下去安排了一下怎么进城的事情。”韩耀东轻声解释完毕,坐在她对面,挥挥手,车子缓缓发动,像收费站开去。
此时,收费站的内侧外侧,聚集了许多车辆,晚晴已经从窗口看到了,心紧紧的提了起来。
宁千山的人,不会来抢她吧?
韩耀东缓缓从口袋中掏出自己年轻时的照片,递过去,轻声问:“陆女士,您看看这张照片,仔细想一想,是否还能想起来什么。”
晚晴接过照片,只一眼,便紧紧捂住了唇,热泪盈满眼眶,胸口不停起伏,握着照片的手剧烈颤抖,照片在手中晃动,像是随时都要掉落下来。
“文东……文东……”第一次,敢将那个名字大胆的唤出口,可是她清楚的知道,相中人、心中人、梦中人,早已不在……
情绪骤然崩溃,陆晚晴瞬间泣不成声,崔医生迅速走过去,紧急戒备,做好了随时抢救她的准备。
房车稳稳的驶入市区,一路竟畅通无阻,原来,韩耀东早已料到宁千山的人会守在各个路口等人,所以安排了人假扮行动不便的晚晴,又安排了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开车,以便于对方发现,同时强迫杨冰向宁千山传送假消息,先他们一步,将宁家的人引走,剩下几个留守的,也已经被他的人制服,在他们到达韩家之前,根本就无法通风报信,而载着假晚晴的车,则在许多人的保护下,在外环疾驰,以拖住宁千山的人。
晚晴真的一度险些晕过去,幸好崔医生陪在身边两天,已经掌握了她的病情,飞快施救,她终究还是平安度过了难关。
晚晴的情绪很久都无法平复,但韩耀东的劝说渐渐让她平静下来。
“陆女士,您一定要心里强大一点,想一想好的方面给自己一点儿安慰,要知道,您的女儿,正在期盼着您!您马上就要与她相见了。”
“好……谢谢……”一句话让晚晴又有些激动,但这种欣喜的激动没有让她晕眩,只让她多了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我记得这张照片,是我和文东与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拍的……那一年……”
“那一年,你们逃婚在外,遇到了一个生意失败又被人偷走所有钱财走投无路甚至想要自杀的人……你们拦住了他,救了他,轮流开导他,还把自己身上大多数的钱送给他去进货,让他有机会得已重生,而他,也掩护了你们,引开了寻找你们的人……你们救了他,也救了他的家庭,因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后来,他活着回去,事业重新开始,渐渐有了起色,再后来,才有了今天……”
晚晴惊讶的看着他,仔细端详着他,再看看照片中的人,眸光忽然流转,轻声问:“是你?你是……”
“我是韩耀东,那时候,你叫我韩大哥……有三十年了吧?老了,你都认不得我了……映雪!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你叫映雪!”
“韩大哥……”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晚晴再度泪如雨下。
三十年的风风雨雨,三十年的世事轮回,早已物是人非。今日遇到故人,千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胸口像是积蓄着许多许多的东西,忽然找到了出口,瞬间喷涌而出,她握着韩耀东的手,痛哭失声。
“太好了……”她的眼泪,触碰到了韩耀东心口柔软的东西,那是对朋友的缅怀和对往日青春岁月的怀念:“又见到你,就好像又见到了文东……太好了……假如这三十多年都没有过去,多好……”
谈话已经无法继续,因为晚晴,不,映雪,陆映雪!她一直在哭,而韩耀东,也不住的落泪。
他曾经和自己的发妻说过,有一天,他会带她见见文东漂亮的妻子,可是之后再遇文东,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他倒是记得那个小小的、漂亮的小女孩,却不知道,那便是今天的宁海汐……他对发妻的承诺终究没能实现,因为他们都以为映雪死了……那时的江文东是恨着自己妻子的,所以对所有人都说,孩子的母亲去世了。没想到,又过了十几年,他的妻子去世了,那个死去的陆映雪,却又活着回来了。
三十年的物是人非啊,当年的恩人,当年的朋友,如今只剩下他和她……再也没有机会真正相聚了,没有了……
车到韩家,算是平安,却不算平静。因为靠近家门的时候,曾经有陌生的车辆冲着他们驶来,韩耀东和所有人都清楚那些是谁的人。不过,他早有准备,更多的他的人,开着车,将阻挠的车辆隔开,一路保护着他们,稳稳的驶进了韩家。同时,他的几位政法战线的朋友也出现在韩家大门口,其实他们是以私人身份来探望他的,但也算是他隐瞒真相请过来震慑宁千山的。
果然,自从他们进入又离去后,宁千山的人并没有敢强闯韩家。韩耀东知道,他也忌惮。毕竟,他禁锢了陆映雪二十几年,如果事情暴露,他一定会承担法律责任的。但现在,他们也有顾虑,暂时没有办法去追究他对映雪的伤害。必须等一切都稳定了,才能真正开始反攻。如今,能把映雪带回来,也算是打个平手了。
韩耀东果然心细,担心映雪来后马上让海汐见到她,映雪情绪尚未稳定,情绪又忽然激动会出意外,所以提前并没有通知海汐。海汐一如既往平静的生活,以为母亲一直在路上,而她打给韩诺,接电话的也是韩耀东的人,说韩诺因为担心被宁千山查到行踪,将自己的电话交给了走另外一路的人,引开宁千山派出的追踪者,目前,他和她母亲,都很平安。
海汐放了心,焦急的默默等待。但是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同租的租客忽然换了一个,对面的邻居和楼下的邻居,好像也换了。她有些惊慌,这到底是韩家的人,还是宁家的人?
好在,同一套房子的租客告诉她,她是韩家派来保护她的人,对面和楼下楼上,都有韩诺和韩耀东安排的人,所以,她的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
海汐长长松了一口气,此刻的她,一点点也不怕了,甚至想一想都觉得很幸福。
有人爱着自己,有人保护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很踏实!
映雪入住韩家,得到了陈玉卿亲自的照顾,听闻这是宁海汐的亲生母女的时候,韩霖相当震惊,但不愧是韩耀东调教出来的孩子,十七岁的他,极快的恢复了冷静,一如既往平静的上学,好像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他的身边,韩耀东也暗暗安排了更多的人保护。
非常时期,为了家人的安全,韩耀东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力量。这虽然让他疲惫,可也让他觉得值得!只是……如果事先知道救出一个人就可能要付出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做这样的选择……
“韶颜?”海汐开门,看着站在面前的霍韶颜,情绪蓦然激动起来,轻声问:“你是来接我的吗?刚刚那个谁告诉我,我母亲已经到了,昨天就到了,你们居然没有告诉我?”
“是的,来接你和她见面。”韶颜眼眶微红,语气低沉,但还是努力堆起了笑容,轻声回应。
“去韩家吗?韩诺和我妈在那里是吗?”
“你妈,在那里……”她的情绪太激动了,竟没有注意到,韶颜的回答,仿佛缺了什么。
“你可能要在那边住几天,咱们手里多少也算是有控制宁千山的筹码了,所以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他会公布你的身世,因为,他可能会拿某些条件来跟你谈判。大胆的去见面吧!”
“太好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海汐迅速转了,拎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匆匆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韶颜,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韶颜努力堆起微笑,轻声说:“为你高兴,激动的……”
海汐嫣然一笑,轻声说:“大男人,还那么矫情?哈哈……为我笑,开心的笑吧!”
海汐转身,拖着行李往门外走,却不知道,背后的男人,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但他飞快的转身朝向窗外,将溢出的眼泪狠狠抹了下去。
车在韩家院中稳稳停下,迎接自己的阵势,让海汐有些腿软。
韩耀东、陈玉卿、韩霖……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站在房前的台阶上等候,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仪式。
陆映雪早已得到消息,正在客厅中等候,身边不远处,是随时待命的崔医生和其他医护人员。
她坐在轮椅上,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这已经是和海汐的第三次见面了,却是她和“女儿”的第一次相会,和从前的每一次,意义完全不同,她能不激动吗?
海汐下了车,才发觉自己双腿发软,竟险些跌倒在地上,若不是韶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真的要倒地了。
穿过人群之间的通道,一路向里走,距离缩短一步,她的心就狂跳一分。
她要怎么称呼她?陆女士,还是阿姨?又或者是……
妈妈……
工人推开门,光线忽然投射进来,世界刹那间亮了,映雪猛地抬头,盈满的眼泪,瞬间倾泻而下。
海汐跟自己说要坚强,不要哭,因为母亲身体不好,不能激动,可是当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张熟悉的容颜上的时候,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往日的冷静往日的淡定,在这一刻,全部灰飞烟灭,只看了母亲一眼,她便彻底崩溃,伸开双臂,痛哭着,飞奔过去,跪倒在她轮椅前,抱着她的腰,哽咽着唤:“妈妈……”
一声迟到了二十年的呼唤,让陆映雪瞬间泪如泉涌,也让所有人都红透了眼眶,女人们早已泪流满面,房中竟是一片哭泣声。
韩耀东嘴唇颤抖,缓缓转身,扶住了身边的门框,韶颜也落了泪,伸出手臂,紧紧扶住了他,轻声安抚:“韩伯伯,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韩耀东艰难的抬手,示意他不要劝,推开他的手,脚步踉跄着,往一楼的休息室而去,那蹒跚的背影,竟像是忽然老了几十岁。
陈玉卿心底一紧,一般抹泪一边快步追了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和手臂,相扶相依着,往走廊尽头走去。
韩霖快步跟过来,在看到父母落寞的背影时,眼眶一红,想要追过去,又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虽然他很心疼父亲和母亲,但还是让他们单独呆一会儿说说话吧,毕竟他们是夫妻,是最能交心的人。
韩霖转头,看向窗外的艳阳,忽然笑了。
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亲人,更完美更温暖了,不是吗?可是哥哥,如此温暖的时刻,你在哪儿?是不是还在路上奔波,正在加快往亲人身边追赶的脚步呢?
“哥哥就快回来了吧?”韩霖转身,问了身后的韶颜一声。
只一声,韶颜刚刚平静的情绪瞬间崩溃,眼底涌满眼泪,瞬间滚滚而落。
这种根本就无法掩饰的失态,让聪明的韩霖心底蓦然一紧,他忙一把住在他的手臂,沉声追问:“韶颜哥,你怎么了?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我哥……我哥怎么了?我哥出事了吗?你不要吓我……”
他的追问,惊动了正窝在母亲怀抱里哽咽的海汐,她愣了一下,猛地转头,与同样惊愕的母亲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韶颜和情绪激动的韩霖,抽噎着追问:“怎么了?你哥怎么了?你哥不是在路上吗?”
韩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韶颜,却忽然发现,被韶颜握住的手,疼了一下,他低头,看到韶颜用指尖掐住了他的手心,这是一种暗示和哀求。
“是啊,我只是想念他,想要他也快点回来……阿姨,海汐姐,你们继续聊,不要被我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