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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没有否认或承认,只是淡定地笑了笑,“眼力见不错。”
“因为我自己就在名表公司工作。”她低头继续吃烤翅。
“看出来了,高级女白领。”他含笑托了托自己的下巴,环顾了一圈四周,“而且是单身、表里不一的高级女白领。”
毕竟他在这一行里玩得这么好,所谓“阅女无数”,观察力也是极佳的,她没什么理由反驳,只是再次用力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容更深,“怎么,想把我的号码存进手机里以便长期传唤功能?”
“闭嘴。”沈池希没好气地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自己的嘴巴。
他笑了起来,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Weiking,w、e、i、k、i、n、g。”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长长的发丝卷在手里,微微俯身低头亲吻她的眼睛,“记住了吧。”
她的心颤了颤。
太奇怪了,只要他轻轻地触摸她,哪怕是不带情欲的触摸,都会让她浑身开始泛起战栗,昨晚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而且,今天她还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面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亲吻自己时的温柔。
天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有多么地充满负罪感、羞愧感。
这么多年来,她把许许多多的男人拒之门外,却唯独让这样一个职业特殊的陌生男人进了她的家门,进了她的身体。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已经寂寞了那么久,那么久,她也已经那么久没有被一个男人如此温柔地对待,正因为她清楚她不需要为这种身体关系付出情感、却能得到对方的温柔相待,她才会继续自欺欺人地继续这种关系。
他很快把她抱到床上,流连地亲吻她。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亲吻之间,他低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沈池希此刻还是有理智的,她闭着眼睛,说,“……希。”
“嗯?”他说,“希望的希?”
“……嗯。”
“那就叫你小希吧。”他慢慢地解开她的睡衣,“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脖颈旁。
她想,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同事或者朋友,或者任何熟悉她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觉得大跌眼镜吧——那么强势、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她,居然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正因为不认识,不熟悉,才可以这样将真实的自己展露。
无所顾忌。
……
结束之后,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靠在他的臂弯里。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良久的沉默后,她忽然说。
他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等待她的后文。
“是我的初恋,前任男友。”
“噢?”过了半晌,他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你不生气吗?被人被当做替代品。”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他俊逸的脸颊。
“但至少并不是别的男人被你当做替代品,而是我。”他轻轻笑了笑。
沈池希挑挑眉头,“真会哄人开心。”
“不,我是说真的。”他看着她,神情出奇地平静。
她笑了笑,显然没有把他的这句话当真,从他的臂弯里起身,走下床,准备去洗澡,“你明天还有空来吗?”
“还是老时间?”
“明天我可能加班到更晚,11点?”她从柜子里拿了换洗的衣物。
“好。”
沈池希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你难道没有其他客人么?”
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最近没有,就你一个。”
她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等她走进浴室后,他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划开刚刚收到的一条微信。
“童总,你人不在办公室,1点和美国分公司的con…call,需要取消吗?”
他垂下眸,飞快地在键盘上回了一句话。
【不用,我现在回来。】
☆、水星(二)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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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二)
**
安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光裸的背脊,眼泪终于从眼角慢慢滑落下来,“我喜欢了你十年,从十五岁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
“我们从小都待在一起,我小时候不爱学习,你帮我写作业帮我补课,我无论在爸妈还是老师面前犯错的时候,都有你帮我扛着,有一次我差点把热水瓶打翻,你后怕地紧紧抱着我连眼睛都红了……所有的这些我都记得,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比亲人还亲的哥哥,但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就变质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到你就会很紧张,你考上了大学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每周五你从学校回来我前一晚连觉都睡不好,被你温柔地摸头发拍肩膀就会紧张得心跳加速,我知道你有女朋友的那一天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连课都没有去上,后来没过多久你们就分手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么多么地高兴,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再后来的三年我发奋念书,和你考上一个大学,录取通知书出来的当晚我就把你灌醉,和你睡了,第二天醒来你自责地不行,我故意加重你的愧疚感,从此以后用这个缘由来捆绑你,诱惑你,对你撒娇,所以你之后还是被我缠着和我睡了一次又一次。”
栗林浑身光裸地背对着她站立在床边,始终沉默,可是她清楚地看到,他肩膀的肌肉线条紧紧地绷着,似乎蕴含着随时都要爆发的力量。
而安弦的心,也因为他的沉默,一点一点,彻彻底底地凝固住了。
你曾经体会过绝望吗?
那么我告诉你,这就是绝望。
是四肢都被冰凉淹没,是大脑无法思考、一片空白,是痛苦得浑身战栗。
“我原本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男人,会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和我发生关系,所以哪怕一年只能见到你几次,我也能够苦守这份等待的寂寞,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想清楚,会接受我的感情,也会坦白地告诉我你的情感。”
“可是我现在却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她的喉头哽咽,“你和我睡,只是因为我送上门来给你睡,请问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好事呢?而你始终温柔地对待我,也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绝非出于爱情。”
最后六个字落地的时候,安弦终于看到栗林的身体动了动。
“小弦。”栗林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求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呢?”她坐在床上,满脸苍白地笑,“我今天,想把所有的话说清楚,因为或许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栗林的肩膀猛地一颤,他终于转过身,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把我们之间的青梅竹马之情变质成这样不伦的关系,错都在我,你拒绝过我无数次,甚至不与我见面来往,都已经表达了你鲜明的态度,而我一直执迷不悟,妄想通过身体上的亲近来达成我的目的。”她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又渗出的眼泪,“妄想你能不能哪怕只有一点点,可以爱上我。”
“小弦……”
“栗林,”
她抬了抬手,“你没有理会我的这些年,我的确交往过许多所谓的男朋友,可是我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想或许这辈子,我也不会再爱上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男人,我的爱情一辈子只有一次,给了你,就再也给不了别人了。”
“但是,从今往后我还是必须要找一个男人结婚呐。”
她笑了,温柔的,没有任何防备的,“我还是要找一个踏实稳重的好男人,即使不爱他,我也会试图去慢慢地喜欢上他,这是每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栗林的脸庞变得苍白起来,他从来都淡然、优雅、不慌不忙的脸庞,此刻渐渐变得如同纸片一般苍白。
“所以,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最初的原点吧。”
她拿起床头放着的浴衣,穿起来,走下床,“我不会再在醉酒后疯狂地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不会再痴迷地想念你,也不会再在这个房间里拥抱你,我会慢慢将自己对你的所有情感都收拾起来,再也不传达给你、影响到你的生活。”
“今后的每一次见面,我都会守好本分,做好你的小弦妹妹。”
她走到他的身边,将衬衣披到他的身上,轻轻地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他的肩膀,“谢谢你对我所有、所有的好。”
“再见,栗林哥。”
**
周一去上班的时候,安弦总觉得团队的其他同事,都在不停地偷看她。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到了午休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抓住几个同事问道,“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一直在偷瞄我。”
同事A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只是觉得一个周末不见,你的气场好像有点变化。”
“是啊是啊,”同事B点头附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感觉像是你心情不太好,但是又感觉你像是放下了什么巨大的重担一样。”
她心里一顿,笑了一下,“想夸我漂亮就直说嘛。”
同事们翻了个白眼,抓着她勾肩搭背地去吃午饭去了。
在餐厅里刚刚坐下,点了餐,同事们立即开始调侃她,“你上次那个小鲜肉男朋友呢,又分啦?”
她挑了挑眉,没说话,算是默认。
同事B摇了摇头,道,“安弦,你这样不行的,一直这么换男朋友又没个正经着落,不像话。”
“是啊,你得找个靠谱点的男人,差不多可以考虑在这么个如花似月的年纪结婚啦。”
……
她听完一堆人的发言,道,“是啊,我是准备找个正经男人结婚,所以我再也不会随便乱谈恋爱了。”
“所以呢,”她托着腮,轻飘飘地问,“你们身边要是看到什么优质男人,记得介绍给我。”
“安弦,看你谈了那么多个,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啊?”同事B追问道。
“什么类型啊……”她闭了闭眼,一瞬间,脑中就闪过那天她眼里的那张熟悉又苍白的脸庞。
安弦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抖,很快睁开眼睛,笑着说,“温柔点的吧。”
“所以是暖男咯?”
“嗯,”她用长长的细细的勺子,不断地搅动着柠檬水,“最好戴眼镜,无框眼镜,但是摘下眼镜的话,眼睛也要长得很漂亮,鼻子要挺,笑起来要很好看。”
等她说完,她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脸翻白眼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
“你要我们帮你找明星结婚吗?按照你那个颜控标准,好男人不长那样,好男人都长得普通且老实的好不好?”
“噢……”她叹了口气,“那倒是没错。”
“你说的那种,现实里不可能有的啦,要有,不是花心得飞起,就是早就名草有主了!”
……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安弦放在桌子下的手握成了拳,轻轻地揪着自己的裙角。
该怎么告诉他们呢?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男人存在。
她从出生起就已经认识了他,他不仅长得好看,手指骨节分明,声音很好听,抚摸她头发的时候很温柔。
他从不舍得骂她一句,宠溺她,保护她,照顾她。
可是,他也不爱她。
从最开始,这就是一场无疾而终、只有她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