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进门,脸色又是一变。那本来放在桌上的两套湿衣都不见了。是谁拿走了?而那本已关好的窗户却大大打开。是谁在跟踪她,趁她出门之际,盗走了白无迹与她的衣服?此人显见不怀好意。这些她已来不及猜想,现在最让她揪心的是无名寺中倒底出了什么事?她吹灭油灯,燕子般掠出窗去,全力向无名寺奔去。
眼看离无名寺已不过两里之遥,她忽地止步——路边一棵大树上挂着一男一女两套衣裳,一银一白,不仅外衣,连内衣裤也是一件不漏。她又羞又急,正要纵身上树将那衣裳取下,却见红影一闪,一个人影已挡在面前。梅月娇,又是她!
梅月娇微笑道:“三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花溅泪勉强笑道:“二姐,你莫要同小妹开玩笑了,快让我先把衣服取下来,若是被外人路过瞧见,岂不要生出许多是非?”梅月娇笑道:“先不用急。昨晚无名寺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你想不想知道?”花溅泪心中一紧,连衣服也顾不得取了:“是不是他——”
“他出事了!”梅月娇道:“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给你报个信儿。昨晚三更,智慧大师被人用断肠剑一剑穿心杀死,而当时正好只有萧师弟在他房中——”遂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好毒计,好阴谋!”花溅泪心中狂呼道:“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这无名寺之约果然是一个阴谋。”心乱如麻。梅月娇笑道:“唉,可惜呀,你昨晚若赶来为他作证,事情也许就不会这么糟了。明年二月初一,至今已不足三百日,若是抓不到谢谨蜂,到时候,萧师兄就只有一命偿一命,若按武林规矩,到时处死杀害智慧大师这等身份人物的凶手,还会由你这幻月宫主亲自下令施刑呢——”
花溅泪手足冰凉,脸色苍白:“他现在在哪里?”梅月娇望了树上挂着的两套衣服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衣服挂在这里?”花溅泪道:“你是说他仍留在无名寺中?”
“不错,”梅月娇道:“武林各门派的掌门都已离开,他在等少林寺众僧火化智慧大师的遗体,他要待火化之后为智慧大师上了香才能离开。算来时间已快到了。”她阴笑道:“我真想看看他见到这两套衣服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昨晚找不到你来作证,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的安危。一个是他冒死救下的朋友,一个是他不惜舍命的心上人, 却在他遇险之时做出这种事来,好一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
花溅泪颤声道:“住口,你,你胡说!我们是清白的!”梅月娇冷笑道:“我胡说?你们清白?哼,深更半夜深山老林里,孤男寡女共伞同行,靠得紧紧的,真是清白!小屋里黑灯瞎火的,连内外衣服都脱在一起了,真好清白!哈哈——”
花溅泪浑身颤抖,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只要我自己明白自己是清白的,纵使天下人都认定我是个下贱淫荡之人又如何?”
“说得好不轻松!”梅月娇冷笑道:“就算你不在乎别人背后戳你脊梁骨,可是他呢?他若误会你,你也不在乎?就算这次他勉强信了你的解释,只怕心里也会从此落下一块心病。”
花溅泪道:“不,你错了,我根本就不会向他解释。他如果真的相信我,就根本不会要我解释,而他若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又何必向他解释?”
梅月娇冷冷道:“那好,咱们就试一试,看看他倒底是信还是不信。哼,月小姐如此品貌他不要,却一心恋着你这贱人,到时他把你和月小姐一比较,定会猛然醒悟,后悔不迭。只怕你从此就永远失去他了!”
花溅泪犹如被人当胸重重踢了一脚,血往上涌,几乎说不出话来,只道:“你——你——”梅月娇却不再理会她,侧身往树后叫道:“娘,这下你可明白了吧?为什么昨晚那么大雨她竟不在?原来,她竟与白无迹有苟且之事!”
树后走出一个面罩寒霜的美妇人来,果然正是李夫人,花溅泪猛地扑跪在李夫人面前,双目含泪,仰首叫道:“娘,你听我解释,我们——”
“啪”,话未说完,脸上早挨了重重一掌。李夫人冷笑道:“好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说罢,转身就走。花溅泪爬起来,扑上去跪拉着李夫人的裙角,神情凄绝:“娘,你也不相信我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李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反手拂开裙角,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伤风败俗!”竟自携着梅月娇去了。
花溅泪呆呆地跪在泥水中,既不能动,也不会思想。她似已完全麻木,眼前一片昏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声无力地喃喃道:“不,我还要去问他,只要有他相信我,就算全天下人都冤枉我,我也不在乎。”
她眼神茫然,起身向无名寺奔去,连树上的衣服都未顾上取。她奔得那么快,那么仓惶,眼前模糊一片,却将功力发挥至极限,有几次险些滑倒。此时她已脆弱到极点,若是萧雨飞表现出一点点怀疑,哪怕只是一点点犹豫,她便会被击垮。
奔到无名寺,她一眼便见到了萧雨飞,他正与李啸天、萧威海、智因大师、禅月道长四人在商谈着什么。她神思恍惚,被门槛一绊,扑倒在地。萧雨飞一惊,连忙赶上来扶起她:“语儿,别急,我没事。”
她却似没有听见,叫道:“云飘,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是清白的,你信不信?”她抓着他的双肩使劲摇晃,语无伦次地叫道:“你信不信?”萧雨飞道:“语儿,你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花溅泪含泪道:“你为什么不回答?你不信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她忽地纵声大笑:“其实我早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不属于我的终究不是我的,纵使得到了也很快就会失去。好,你也不用回答了,我不会让你为难。你且去回头是岸,留下我一个人在苦海里好了!”她哈哈大笑着,推开萧雨飞,站起身来狂奔而去。
萧雨飞大惊失色,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连忙跟了上去。李啸天皱着眉,与萧威海也跟了上去。花溅泪奔回那树下,然而树上已什么都没有了。她顿时怔住,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咦,怎么——不见了?”萧雨飞追上来揽住她腰,柔声道:“语儿,你一定是做了个恶梦,走,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花溅泪甩开他,在原地打转,四处张望,口中叫道:“二姐,你在哪里?你快把衣服还给我!”她终于流下泪来,呜咽道:“二姐,我求你不要去对他讲昨晚之事,我好怕失去他啊——”
萧雨飞心中酸痛,上前一步抱住她道:“别怕,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你的任何坏话。我只相信你一个人。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就是你死了,我也陪你一块儿死,咱们永远都不分离。”
花溅泪猛然清醒过来,一下子捂住他嘴:“不许说死!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仅会好好活下去,还要娶妻生子,为萧家留后。这是我们的生死约定,你都忘了吗?”萧雨飞含泪道:“我没忘。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不可再有退却之念,不可再自暴自弃、不珍惜自己。”
花溅泪道:“不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她们有证据,连娘都不相信我,连她都说我是个伤风败俗、不知羞耻的贱人——”
“什么证据,见鬼去吧!”萧雨飞道:“证据可以伪造,你的话却绝对不假。你说你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你娘她不了解你,她说的气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花溅泪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有了生机,道:“真的?我本以为你会后悔,会不再要我。”
萧雨飞紧紧抱着她,坚定地道:“我做过的事,从来都不会后悔。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也要你。我知道,自从和我在一起,你心里压力很大。你既担心隐疾发作离我而去,又担心天下人的耻笑,还要担心我承受不了压力或是诱惑而变心。这世上什么都可变,惟有我对你的心绝不会变。”
花溅泪道:“其实,昨晚上我只是和白无迹——”萧雨飞打断她道:“你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就象相信我自己一样。”花溅泪温柔地看着他,温柔地笑了。
李啸天和萧威海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终于松了一口气。李啸天道:“此事必是月娇在从中捣鬼,如雪又纵着她。我要马上去找她们问个明白。”
萧威海道:“师兄且不要着急。秋儿既已无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她从不在你面前提及师嫂和月娇怎样对她,原是顾全母女姐妹情谊,你若把事情说破,岂不辜负她一片苦心?何况师嫂终归是她母亲,月娇终归是她二姐,她们终归还要长久相处下去。依小弟之见,师兄还是温言细语地找师嫂和月娇谈谈,暗示你已知道许多事,只是不愿再追究。她们心中明白,自然会有所收敛。你以后再慢慢劝解调停,方是上策。”
李啸天道:“莫如早些为他们成了亲,秋儿进了你们萧家,我就放心了。”萧威海道:“师兄太心急了,飘儿刚刚退亲,江湖非议刚起,此时就为他二人成亲,岂不更落人口实?况且秋儿以什么身份入嫁我萧家?是花姑娘还是幻月宫主?总不能委屈了她。最好等风声稍平,慢慢表明了秋儿的身份,待大家都接受这个事实了,再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操办婚事。”
李啸天笑道:“师弟说得对,我是关心则乱啊!别的不说,就说飘儿现在最要紧的是追查谢谨蜂的下落,岂能先顾儿女私情?”
萧雨飞揽着花溅泪慢慢往无名寺走去。花溅泪道:“昨晚我若能及时赶到,也许结果不会这么糟。”萧雨飞笑道:“这个结果已不算糟了,两百多天的时间并不短,我一定能想办法抓住谢谨蜂。你昨晚赶来才是糟糕之极,若天下人知道了你的身份,那可麻烦了。你来作证不仅帮不了我,反而让冷香宫更尴尬。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明儿咱们就到苏州去。谢谨蜂在苏州露过几次面,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一点线索。”他低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至少,我不忍心让你还未过门就先做了寡妇。”
花溅泪红了脸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萧雨飞放声大笑,愉快之极。他是那么自信与骄傲,昨夜之事似乎毫未影响他的情绪。
雨收云散,晨雾弥漫。寺外的花圃中有花,五月开的正是虞美人。萧雨飞摘下一朵鲜红如血的虞美人轻轻插在她的云鬓上。她回首嫣然一笑,笑却忽地凝结——她看见了月丽人。虽然她并未见过月丽人,但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她,那正是月丽人。
月丽人身着曳地的黑丝长袍,斜倚着一株古松,正远远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连发上那只垂有珍珠的金步摇也纹丝不动,美得庄重,高贵,犹如一朵霞光照耀下的牡丹。花溅泪已看得呆住。
月丽人望着花溅泪,看她的白裳在晨风中轻飘,她那如云的秀发只轻轻松松地挽在头上,用一枚琥珀玉簪别住,站在凄迷的晨雾中,就如一只柔弱飘逸的虞美人。她也看得呆住。
萧雨飞也呆住,看看两人,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本能地缩回了搂着花溅泪的手。三个人的关系,三个人的感受都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