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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雨飞也呆住,看看两人,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本能地缩回了搂着花溅泪的手。三个人的关系,三个人的感受都很微妙。
过了良久,月丽人慢慢走了过来。她手中提着一个黑布包袱,走到花溅泪身边道:“妹妹,这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花溅泪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一变。
月丽人道:“我刚才远远路过,看到树上挂着这两套衣裳,我一时好奇,就赶了过来,正好瞧见了你们姐妹在那儿说话。我不方便现身,就躲了起来。后来我见你那么着急地跑了,衣服都没顾上取,担心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就帮你收下来包好了。”
花溅泪红着脸道:“多谢姐姐想得周全。”月丽人柔声道:“妹妹不用难过,小小误会何须放在心上?萧公子对你一片痴心,岂是他人挑拨得了的?”
花溅泪想不到自己一直视为情敌的月丽人竟是如此宽仁柔和,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月丽人微笑着打断她:“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情我都明白。其实我一直都想见你,今天总算见着了。一见你我就明白了,你是如此柔弱,如此灵秀,很容易激起他那种热血男儿的爱怜之心,才能让他为你如此倾倒。刚才的事我也都瞧见了。他如此待你,真让姐姐好生羡慕。感情要讲缘份,我和他今生无缘,这岂能怨你。”她一边说,一边看了萧雨飞一眼,眼神中满含柔情和幽怨。萧雨飞被瞧得不安起来,低下头去。
月丽人幽幽一叹:“今日一见,我的心事也了了。我真心祝愿二位能白头到老,永不分离。”说罢,转过身快步而行,不再回头。花溅泪看着她优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雾里,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她真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好女子!唉,想不到我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雨飞仍呆呆地立在一旁,没有言语。他已瞧见那包袱中装的是花溅泪与白无迹的内外衣衫,这才明白花溅泪方才那般惊惶所为何事,心中顿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相信二人不可能背着他做出什么事来,但看着包袱内两人的贴身小衣也放在一起,心里总是有些不快。两人都是心事重重,都不再言语,携手慢慢往无名寺走去。
忽听有人叫道:“萧雨飞!”循声一看,却是白无迹在林中向他招手,身上正穿着花溅泪为他买的那套白衣。花溅泪道:“你去吧,我在寺内等你。”自进寺中去了。
白无迹沉默了一下,道:“萧雨飞,我知道梅月娇又在搬弄是非。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你若不相信,现在就杀了我。”
萧雨飞笑道:“白兄这是说哪里话来?我若连你都信不过,又怎会交你这个朋友?”白无迹见他神色毫无异样,放下心来:“为了交我这个朋友,你付出太多。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蒙受这不白之冤。”
萧雨飞道:“冷香宫和聚雄会势不两立,谢谨蜂迟早会向我下手,好挑起冷香宫与武林同道的矛盾,与你并无关系。只是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能让手下人不惜为他一死。”
白无迹道:“谢谨蜂的手段为人,我比你清楚得多。这一清原是带艺投入少林,想来他在入少林之前已经入了聚雄会,他本就是聚雄会设在少林的一棵棋子。谢谨蜂虽然冷酷凶残,平素对手下人却是恩威并济。他必给一清许下了诸多好处,一清若死了,他的家人必将受到聚雄会的厚报,而一清若不死,他全家性命都难保。如此软硬兼施,一清自是非死不可。据我所知,这是聚雄会惯用手段。”
萧雨飞道:“白兄说得是。看来,要抓住谢谨蜂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白无迹道:“若是抓不住谢谨蜂,期限一到,你莫非真要束手待毙?”
萧雨飞道:“武林中人,一诺千金。我岂能失信于天下?何况,我一人生死事小,武林团结事大。作为冷香宫弟子,我也不能有损冷香宫的声誉。”
白无迹叹道:“萧雨飞,其实你心中的枷锁比我还要多得多。我早知你会如此,多说也是无用。不过我会尽力帮你,如果期限到时还不能抓到谢谨蜂,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处死!”萧雨飞道:“白兄休得任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
白无迹道:“此时你要和我分什么你我了么?你说过我们是兄弟,兄弟就是手足,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别人断掉我的手足么?”萧雨飞道:“你在黑白两道的夹缝中生存,处境本已危险,我不想连累你。”
白无迹怒道:“住口!你再说连累二字,你我情份一刀两段!”萧雨飞心中感动,道:“是小弟错了,白兄不要动怒。”白无迹转怒为喜,笑道:“想我白无迹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不枉此生。咱们兄弟甘苦与共,生死与共。我就不信,还有你我兄弟闯不过的难关。”两人的两双手又紧紧握在了一起。一时间,两人心中都是豪情万丈,只觉天下再无难事。
第十八章 毒计
黄山大会后,萧雨飞和花溅泪已“出名”了。一个涉嫌刺杀了少林寺一代高僧,一个却夺走了江南第一美人的未婚夫。如今,他们走到哪里,都是人们谈论的焦点。
为了早日查到谢谨蜂的行踪,两人提前辞别了宋问心等人往苏州赶去。两人并肩行在官道上,为避免人认出,都戴上了遮阳的竹笠。然而,两人仍觉得一路上似乎有人在暗中跟随。
已是盛夏,烈日当头,酷暑难当。官道旁有一片茂密树林,林中有一小小茶棚。两人在茶棚里坐下,要了两壶绿茶。茶还未沏好,又有几个人陆续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程傲然与孟蝶衣。随后来的是一个手持折扇的中年文士,举止儒雅潇洒,似乎并不是武林中人。最后那个却是那落拓的中年人。茶棚很小,棚里已坐满了人,那中年文士占据了最后一张桌子,那落拓的中年人见已无空位正准备转身离开,花溅泪叫住了他:“这位大叔若不嫌弃,就请到这里来坐坐吧。”
落拓的中年人默默地走过来,在萧雨飞身边坐下。茶倌立即过来沏上了一壶新茶。萧雨飞忽也对他产生了兴趣,含笑道:“请问大叔尊姓大名?在下如何称呼?”
落拓的中年人抬起头,温和地看着他:“别人都叫我伤心客。”花溅泪只觉他的语声虽平淡,却满含萧索之意。一抬头,目光正与那中年文士的目光相遇。中年文士装作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他莫非在跟踪伤心客?心中暗暗好奇,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茶倌立刻提着大水壶过来添水。也许是当了几十年茶倌,倒了几十年茶,他的手很稳,异常的稳,手腕一倾、一抬,滴水不漏地倒在杯中,刚好添满,一滴不多也一滴不少。花溅泪看着他的手,拿起茶壶看了看,又凑到鼻边闻了闻,一抬手将一壶茶全都倾在了地上。茶倌陪笑道:“怎么,这茶二位不满意么?”
花溅泪望着他,缓缓道:“你居然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好,很好!”茶倌道:“小人只不过做点小本生意,卖两碗茶养家糊口,有什么好不好?”
花溅泪道:“你想害我,可以用很多种方法,但我可以告诉你,下毒是最笨的一种,”她笑道:“我从吃奶的时候便开始吃药,到现在我吃的药比我吃的饭还多。我十岁时就会识别各种药物了,无论是补药,还是毒药。”茶倌面不改色地道:“好,小人记着了。下次小人一定换个方法试试。”花溅泪道:“你还有机会么?”
“我试试看!”茶倌忽一抬手,袖中滑出一柄精光四溢的峨嵋刺,直刺花溅泪“璇玑”穴。花溅泪犹如一朵轻云,连人带凳滑开七尺,从容避过。她真气流转,立时有清香溢出。茶倌手上功夫不错,花溅泪身法更妙。他刺得快,她躲得快;他刺得慢,她躲得慢,每一下都是轻轻松松、堪堪避过,游刃有余。转瞬间茶倌已刺出三十七剑。花溅泪却连手指头都未动一下。茶倌脸色已开始发青,汗水已开始滴落。她却仍是面含微笑,神色安然。
这茶棚中的过往路人多是刚从黄山大会过来的武林中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花溅泪的身手,眼中不由露出惊奇之色。连伤心客目中也露出赞叹之意。花溅泪身形过处,香风袅袅,不一会儿茶棚中已是幽香浮动。待刺出了第五十一剑,茶倌终于住了手,胸膛微微起浮,满头热汗。花溅泪同时停住了身形,连人带凳正好滑回萧雨飞身边,就好似根本未曾移动过一般,笑道:“如果你不想再出手,就把兵刃收起来,给我们换一壶好茶来。”
茶倌犹豫了一下,忽地足尖一点,往茶棚外飞掠而出。萧雨飞笑道:“茶钱都还未收,你就要走了么?”身形一晃,跟了上去。
那茶倌在林中跑了不过数十丈远,忽地停住身形,脸上露出惊恐之意,浑身颤抖,似乎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他忽地倒转峨嵋刺,往心窝一送,扑地倒地,手足抽搐了一下,不再动弹。萧雨飞欲出手已是晚了一步。眼光一扫,只见一株大树上赫然嵌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银牌,正是谢谨蜂的必杀令。必杀之令,见者必死。
花溅泪也跟了过来,取下银牌,道:“看来,谢谨蜂就在附近。他明知我们在追查他,却故意跟着咱们,随时在暗中使坏。真想不通,他既已设计套住了你,只需藏在暗处不露面,待你期限一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致你于死地,为何要故意暴露行踪?”
萧雨飞道:“他这是在和我们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他明知这些手下不是我们的对手,却要我们随时处于紧张防备之中,片刻不得安宁。一旦我们稍有疏漏,他便会趁机偷袭。”
忽听身后有人道:“这茶倌也并非无名之辈,他本是蜀中唐门子弟,不知为何会入了聚雄会。” 却是伤心客,他关切地看着二人,道:“今后之路恐更不平,可要多加小心。”说罢身形一纵,往树林深处射去,转眼失了踪迹。
少倾,茶棚里的武林中人都围了过来。孟蝶衣一见那茶倌已是尸横于地,冷笑道:“萧雨飞,你口口声声说你双手绝不沾血腥,永不杀一人,没想到下起手来却是如此狠辣。”
萧雨飞想起她同时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面上却装得冰清玉洁,投靠了聚雄会不说还害了白无迹,心中对她实是厌恶之极,懒得向她解释,仿佛根本未曾听见她话,看都未看她一眼,牵着花溅泪的手往外走去。孟蝶衣脸上一红,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
程傲然道:“蝶妹,此人和白无迹那淫贼交好,人品卑下,自然是个口是心非的虚伪之徒。人在江湖,谁能保证永不杀人?他连智慧大师都敢杀,何况他人?”
萧雨飞仍当没有听见,和花溅泪回到茶棚,拿起行囊就要离开。眼前人影一闪,却是那中年文士。众人都赶去林中看热闹,他却一人留在茶棚中不紧不慢地品茶。此时见萧雨飞二人回来了,伤心客却不见了,顿时就变了脸色。他已全然没有了文士的弱态,目中精光四射,直逼萧雨飞道:“伤心客呢?他刚才跟上去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口气很硬,似乎根本不容人不答。仿佛别人都是他奴仆,可以随意呵责,而别人老老实实回答是理所当然之事。萧雨飞最不喜这种盛气凌人之人,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