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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当时我听得那位前辈说他的奇行异事,心里还不怎么相信;但如今听你所说,你已在密云目睹其人,亲眼见到他的本领了,这就不由我不相信了。嗯,奇怪呀奇怪!”玳瑁莫名其妙,不懂她小姐连说这两声“奇怪”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倒也是奇怪得很,暗自想道:“小姐待我,有如姐妹,她既然早已知道有狂侠此人,何以却从未向我道及?上次我在密云归来,将经过禀告了她,虽没今天说得仔细,但也道及了那书生的卓绝武功:何以当时小姐又没有说出是他?”玳瑁心中疑惑不已,但究竟是婢女身份,虽有所疑,却不敢多问。
但那玳瑁的怀疑却还不如耿照之甚,耿照不但是怀疑,简直是惶惑了,心里想道:“这丫头所说,如果不是编造出来的谎话,那就是连姐姐欺骗我了。她为什么要掠人之美,将别人的事情说成是自己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蓬莱魔女已是冷笑道:“你听到了么?这件事情决无怀疑是狂侠华谷涵干的了,与玉面妖狐有何相干?你还要为这妖狐说好话么?”
耿照说道:“好,就算这是假的,但还有一件事是我亲身遭遇的,我在蓟城被武士围捕,就是她杀掉了许多武士,暗中帮助我脱险的,这总不能说是假的了吧?”蓬莱魔女道:“哦,有这样的事吗?请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她是怎样暗中助你?”
耿照望了群盗一眼,心意踌躇,沉吟下语。蓬莱魔女何等聪明,早知具意,当下说道:“珊瑚,这儿没他们的事了,你将他们都押下去吧。你可以将我的意思先晓谕他们,让他们慎重考虑,待他们想清楚了,我再召见他们。”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想就要他们的性命,而只是想收服他们。群盗看出了一线生机,不禁喜形于色,都俯首贴耳地跟着那个丫鬟走了出去。
耿照心想:“我父亲的遗书已在她的手中,我的秘密她也早已知道了十之七八,索性就对她说了吧!”不知怎的,耿照本来是把蓬莱魔女当作敌人的,到了此时,却感到她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戚严,同时也今人感到可以信赖。
蓬莱魔女听他讲了在蓟城的这段经过,忽地冷冷说道:“依你说来,你那晚回到家中,你的母亲和家人王安、小凤都已先给人害死了。玉面妖狐纵使是暗中救你,那也是后来的事了。这中间难道没有可疑之处?你就这样相信玉面妖狐?”
耿照大心一惊,叫道:“你说什么?你、你、你意思是指连姑娘是凶手么?”蓬莱魔女道:“我并无事实可以证明,但照玉面妖狐的行径,她做出这等事来,也不足为怪。她不是已曾对你屡次说谎么?”
耿照叫道:“不,不对。这未免太过不近情理!若然她当真就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她何必还要两次三番救我的性命?”那小丫鬟珊瑚笑道:“或许她看上你这个小白脸呢?”耿照怒道:“你、你、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怎可以老是把别人的义侠行为,往歪处设想?”珊瑚捧腹大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得有人这样称赞玉面妖狐。哈哈!想不到妖狐竟变成了君子,又变成了义侠啦!”
蓬莱魔女说道:“珊瑚,不许你这样口角轻薄。耿照,你也不用暴跳如雷。咱们都不要先存成见,总得查个水落石出。”
耿照早已认定他的表妹是杀母仇人,只因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受的最大创伤,他实在不愿向人提起,在刚才叙述之时,也瞒过了与表妹反目成仇这一节。但这时,他激动已极,不由便冲口说道:“不劳费心,事情早已水落石出了。我母亲是给人点了笑腰穴死的,家人王安、小凤是中了透骨钉死的。这是秦家的独门手法和独门暗器!”
蓬莱魔女微噫一声,说道:“这么说,你是怀疑金刚手秦重了?”那丫鬟忽地叫起来道:“我前日碰到秦重的女儿,她说她的父亲给人杀了,莫非就是你这小子杀的?”蓬莱魔女笑道:“秦重何等功夫,焉能给他杀掉?杀秦重的必是另有其人,你不可胡乱猜疑。”耿照本待直认不讳的,但听蓬莱魔女这么一说,心念一动,便临时改变了主意。
耿照心里想道:“她书房里虽然挂有南宋状元所写的词,但她究竟是何等样人,我仍是毫无所知,何必把一切都向她吐露?
且听她如何说法。“
只听得蓬莱魔女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情,也许你还未知道,秦重与南边的一位义军首领旱有联络,那位义军首领请他前往相助,秦重也已答应了,并约好了日期。但却迟迟不见他来。那位首领大哥知道我这次要路过蓟州,曾托我去向秦重促驾。哪知我还来不及去见秦重,他已遭了横死。你想想,秦重是个心怀壮志的义士,他焉能暗害你的母亲?”
耿照听得又是心头一震:“难道我是当真杀错了人?”当下说道:“但那点笑腰穴的手法和独门暗器透骨钉分明是秦家才有,这又如何说呢?”
蓬莱魔女笑道:“不错,这两样功夫乃是秦家的家传绝技,但倘是武学高明之士,一理通百理融,也不见得就不会使这两种功夫?你瞧——”忽地伸指向耿照遥点一指,耿照只觉腰间麻痒之极,不由自主的失声大笑,蓬莱魔女再遥点一指,解开他的穴道,耿照透了口气,这才收得住笑声。
蓬莱魔女道:“你瞧,这是不是点笑腰穴的手法?倘若我不给你解穴,你此时早已要笑得气绝而亡。可见这并不是只有案家的人才会使用,”耿照不禁大为骇惊,这蓬莱魔女能在距离数尺之外,使出隔空点穴的本领,点别人的笑腰穴,比他的姨父又不知要厉害多少倍了。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玉面妖狐的本领比我差不了多少,焉知她不懂得这门手法?至于透骨钉,她更会使用的了。天宁寺的和尚,不就是曾有多人死在她的透骨钉之下吗?”
耿照忍不住说道:“天宁寺的血案决不是她干的,我不明白你们何以定要一口咬定是她。在那三夭两夜之中,她始终没有离开过我,难道她有分身之法不成?”
蓬莱魔女诧道:“这是真的?”耿照怒道:“我何必骗你?”当下将他怎样被北神鞭打得重伤,连清波怎样来救他、怎样驾车陪他前来天宁寺等等事情都对蓬莱魔女说了。
那小丫鬟珊瑚忽地笑道:“她当真是片刻都未曾离开你吗?
好亲热哟!你睡觉的时候呢?“耿照面上一红,说道:”你问得无礼,我不答你!“蓬莱魔女道:”珊瑚,不可胡乱对他取笑,“耿照讪讪的甚是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只要你们好好地问,我也不怕对你们说。她那两晚都是给我在林中守夜。要知我那时伤还未好,又是金虏所要追捕的逃犯,随时都有可能遇险。“
蓬莱魔女颇有诧意,沉吟不语。过了一会,笑道:“我本以为已弄明内了,给你这么一说,倒教我又糊涂了。”
耿照愠道:“事情本来是明白的,只是你对她有了成见而已。”那小丫鬟珊瑚冷笑道:“我看你才是执迷不悟,着了妖狐的迷了!”
蓬莱魔女道:“你们不必斗嘴,慢慢总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我看他也不是有心为那妖狐隐瞒,而是确实不知她的来历。好,现在暂且不提妖狐的事,你父亲这份遗书,先还给你吧。“
耿照接过遗书,蓬莱魔女忽又问道:“你既然把你父亲的遗书看得比性命还要宝贵,却为何把来与那妖狐看了?”耿照怔了一怔,亢声说道:“谁说我与她看了?”
蓬莱魔女道:“你自己看看,书中多了什么物事?”耿照把那几页遗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茫然说道:“哪有什么物事?”蓬莱魔女道:“再仔细瞧瞧!”耿照忽地“咦”了一声,原来在最的夹缝中,发现了一根头发。
蓬莱魔女道:“你把这根头发拈起来,你礁,这不像是男人的头发吧?”耿照心想:“焉知不是你自己的头发?”
蓬莱魔女似是已猜到他的心思,笑道:“你与玉面妖狐相处了几天,还未曾留意到么?她的头发是卷曲的,和我的全不相同。”
耿照一看,那根头发果然是卷曲的,心里怀疑不定,但随即想道:“天下头发卷曲的女子不止一人,怎知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单凭这根头发,岂能证明就是连姐姐偷看过了?而且她曾救了我的性命,又是与金虏为敌的侠盗,即算让她偷看,亦是无妨,这魔女不也偷看了么?”耿照性情耿直,本来还想与蓬莱魔女争执的,但想到自己是她的俘虏身份,得她发还这份遗书,已属喜出望外,当下也就不愿多事,默然不语。
蓬莱魔女笑道:“你直到现在,大约还是把那妖狐当作自己人吧?好,这也由你。我只问你,你今后打算如何?”
耿照昂头说道:“要是你肯放我,我当然要前往江南,设法将这份遗书呈与宋皇。”
蓬莱魔女叹了口气,说道:“你父亲的苦心令人敬佩,只伯这份遗书毫无用处!南宋自岳少保(岳飞)被秦桧害死之后,一直是好邪当途,君庸臣懦,只求苟安。珊瑚,你到过临安,你把那首流传人口的诗,念给耿相公听听。”
珊瑚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耿照一听,心里凉了半截。
蓬莱魔女道:“临安风气如此,直白他说,南宋根本就是个没出息的小朝廷!你将这份遗书送去,只怕非但不能见用,甚而要被好人杀害也说不定!其实恢复神州,也不一定要指望这没出息的小朝廷。我看,你不如留在我这儿吧,你意下如何?”
耿照道:“这份遗书是我爹爹毕生的心血,他临终时闺下话语,要我长大之后,务必将它送到临安,我岂能违背他的遗嘱,令他泉下不安?不管赵宋天子是好是坏,我的未来是祸是福,我都要尽力而为。柳姑娘,你的好惫请恕我不能从命了。”
蓬莱魔女道:“好,人各有志,你既然抱定了孤臣孽子的心肠,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那我也不愿勉强你了。只是你的伤势尚未全好,待伤好了冉走如何?”
耿照听蓬莱魔女肯让他走,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方始放了下来。那小丫鬟笑道:“我们的小姐对你真算得特别客气了,你还不拜谢?”蓬莱魔女微晒道:“他怎能与那班强盗相提并论?”耿照虽是倔强,但想到蓬莱魔女总算是对自己有恩,因而也就心甘情愿地向她施了一礼,道了一个“谢”字。那小丫鬟格格地笑了起来。
珊瑚道:“那班强盗如何处置?”蓬莱魔女道:“你将他们带上来吧。”过了一刻,珊瑚、耿渭这两个丫鬟将群盗押上,蓬莱魔女问道:“你们想清楚了没有?你们愿意跟随玉面妖狐还是愿意跟我?”
群盗异口同声他说道:“我们以前都是受了妖狐的威迫,不敢不从,小姐替我们赶跑了妖狐,我们都是感激得很,愿听差遣,执鞭随蹬。”
蓬莱魔女冷冷说道:“你们当真都是口服心服了吗?我削了你的鼻子,割了你的耳朵,你们两人也毫无怨言么?”她指的就是耿照昨日在路上所见的,那两个来迎接连清波的强盗。
那两个强盗抖抖索索他说道:“小的但求免死,怎敢怨恨女侠?”蓬莱魔女冷笑道:“你们也知害怕厂么?你们平日残杀无辜,可曾想到别人也是一条性命么叩?”原来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