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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神。安东尼①纵有罗马军营中大批婢妾满足他的一切性需要,但只是在他遇见克丽奥佩特拉之后,爱欲才进入他的视野,把他带入一个崭新的世界,使他同时既感到销魂又陷入毁灭。
艺术家们总是本能地认识到性与爱的不同。在莎士比亚的剧本中,罗密欧的朋友麦尔库修拿罗密欧打趣时,对朱丽叶的形容完全是一种现代的解剖学风格:
我咒你,凭着罗瑟琳明亮的眼睛,
凭着她高高的前额、殷红的嘴唇,
凭着她的秀足、玉腿、颤动的股胯,
以及那邻角处的黑森林。
(第二幕,第一场)
这读起来很像现代的写实主义小说,对女主角肉体的描写,最后竟以想像中“颤动的股胯”及其邻近部位的暗示结束。这是因为麦尔库修本人并没有陷入恋爱,所以他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到的一切都是性,就像维罗那所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样,把女性美作为受用的对象。
但罗密欧会用这样的语言形容朱丽叶吗?这问题本身就提得荒谬?此时罗密欧与朱丽叶正处于爱欲状态之中呢:
啊!火炬还不如她那么明亮.
她皎然悬挂在夜的颊上,
像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
她如天上明珠降落人间!
(第一幕,第五场)
有趣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家原是世仇,而爱欲却跨越了仇敌的屏障。的确,我经常去思考,究竟我们的爱欲会不会特别因为彼此是“仇敌”而被激发和挑动起来呢?爱欲往往奇怪地神往于“外来者”,神往于不同阶层、不同肤色、不同人种的人。当莎士比亚让罗密欧与朱丽叶悲剧性的爱,把蒙塔古和卡普莱兹两个仇家结合在一起,并从而把整个维罗那城结合在一起时,他的确点出了爱欲的真实含义。
① 安东尼:古罗马卓越的军事领袖和政治领袖。
爱在人生中的地位
罗素
英国哲学家和文学家。本文选自《真与爱罗素散文集》,江燕译,上海三联书店,1988。
大多数社会对于爱的普遍态度,奇怪地是由两个方面组成的:一方面,爱是诗歌小说和戏剧的重要题材;另一方面,大多数严肃的社会学家对爱完全加以抹煞,而且不把它看做是经济或政治改革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事情之一。我不认为这种态度是正确的。我把爱看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而且我认为凡是以不必要为理由干涉爱的自由发展的制度都是不好的。
如果我们正确地使用爱这个词,那么很清楚,它并不是指两性间的一切关系,而只是指包含着很深的感情和心理及生理上的一种关系。爱可以达到任何一种强烈的程度。像《忧伤和孤独》中所表达的那种感情是和无数男女的经验—致的。对爱的感情赋予艺术表达能力是很少的,但感情本身,至少在欧洲,却不是这样。爱的感情在某些社会中比另外一些社会中更普遍。我认为这并不是由于人的本性,而是在于他们的习惯和制度。在中国,爱的感情是稀罕的,而且它在历史上是作为那些沉湎于罪恶的婢妾制度的坏皇帝的本性:传统的中国文化反对—切强烈的感情,而且认为在任何情况下,人都应保持理智的支配地位。在这方面类似于我们西方18世纪初。但是,我们后来经历了浪漫主义运动、法国大革命和大战,所以知道在人类生活中理性的地位并不像安妮女王①朝代所希望的那么重要。而理性本身在创立心理分析学说时已变成叛逆。在现代生活中,三种主要的理性之外活动是宗教、战争和爱;所有这些都在理性之外,但爱却不是反理性的。这就是说,一个有理性的人可以合乎理性地享有爱的存在。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在前几章中已讨论过,在当代世界中,宗教和爱发生了一种对立。我并不认为这种对立是不可避免的;它们之间所以发生对立只是由于基督教不像其他宗教,它扎根于禁欲主义之上。
但是,在现代世界中,爱有着比宗教更危险的敌人,这就是对工作和经济上取得胜利的信仰:一般说来,尤其在美国,人们认为一个人不应允许爱去干涉他的事业,而且谁干涉了谁就是傻瓜。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像在一切有关人类的问题上一样,需要一种平衡。虽然在有些情况下,完全为了爱而牺牲事业可能是件可悲但又英勇的事,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但完全为了事业而牺牲爱,虽然也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却决不是一件英勇的事。然而在一个普遍为搜括钱财而建立起来的社会中,这种情况是会发生,而且必然会发生的。例如以今天一个典型的商人生活来说(特别在美国情况更是如此),从他成年起,他就把自己全部美好的思想和精力献身于经济方面的成功之上,其余一切事不过是不重要的娱乐。年轻时,他经常以嫖妓来满足自己生理上的需要;结婚后,他的兴趣和他妻子的兴趣完全不同,因此,他决不能真正同他的妻子有亲密关系。他晚上回到家中时,已因为办了一天公而感到疲倦;他早晨起床时,他的妻子却还没有醒来;星期天他玩高尔夫球,因为为了赚钱,他需要锻炼身体。在他看来,他妻子的兴趣似乎只适合于女性,虽然他赞成.但他并不想同她共同享受。像对婚后的爱他没有时间一样,对于非法的爱他也没有时间,虽然有时因他忙于事业而远离家时,他也可能偶然地进一次妓院。他妻子也许在性的方面对他冷淡,这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他没有时间向她求爱。他下意识地感到不满意,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解决不满意的出路主要就是工作,此外也有些别的不太合意的方式,例如,观看职业性拳击比赛或迫害激进党人时得到的那种虐待狂式的满足。他妻子同样地感到不满足,只好在低劣的文学作品中去寻找出路,并且靠蹂躏所有生活得宽仁和自由的人来维持自己的德行。这样下去,夫妇双方性方面的不满意就变为对人类的厌恶,尽管他们仍然罩上为公精神和高尚的道德标准的假面具。这种不幸的情况大都是由于对性的需要抱有一种错误的观念。圣保罗明确认为结婚的惟一需要是性交的好机会,这种观点基本上是受基督教道德家的说教所鼓励。他们对性的厌恶使他们看不到性生活的所有比较美好的方面,其结果是使那些在年轻时就受过他们教诲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就看不到他们自己最伟大的能力。爱不仅是性交的欲望;它是避免孤寂的主要方式,因为孤寂是大多数男女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会碰到的。大多数人因这冷漠的世界和人类可能有的残酷而引起深深的恐怖;其次,也会有一种需要求爱的欲望,但是,这种爱常常因男人粗暴的、鲁莽的或强横的行为以及女人唠唠叨叨的咒骂而被遮掩了;只有相互之间热烈的爱达到持久之时这种感觉才可能结束;爱能打开自我的坚壁,生出一个新的合二而一的生命。自然并不是创造孤立的人类,因为人除非靠他人的帮助,否则不能满足自然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目的;有教养的人如果没有爱,也不能满是他们性的本能。一个人除非他的整个生命,包括精神的和生理的,参与这种关系,否则他的本能不会得到完全的满足,那些从不丁解两性之间幸福的爱所引起的亲密感情和热烈的友谊的人,是失去生活赋予人的最美好的东西;当他们无意识地 (假定不是有意识地)感觉到这一点时,其结果是失望使他们走上妒忌、压制和冷酷的道路。因此,给予爱以应有的地位,这是社会学家的责任,因为如果失却了这种经验,那么人们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不能得到充分的发展,也不能在其他人中间感受到这种真诚的热情。而没有这种热情,他们的社会活动必定是有害的。
大多数男人和女人,具备适当的条件,都会在生活的某个阶段中感受到这种热烈的爱。但是,如果没有经验,那就难以区分热烈的爱和单纯的性欲。特别是在有教养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子,她们受的教育是决不能同男人接吻,除非你爱这个男人。如果一个女孩子要保持贞节直至结婚,那她常常很容易被一时的和浅薄的性的吸引所迷惑;而一个具有性的经验的女人就很容易把它同真正的爱区别开来:无可怀疑,通常造成不幸婚姻关系的原因同这方面很有关系。而且即使男女双方有了爱情,也可能由于认为这一方或那一方有什么问题,而使爱情破裂。当然,这种怀疑可能是有根据的。例如,巴涅尔②确实犯了私通罪,他因此而推延了满足爱尔兰的希望许多年。即使这种怀疑是没有根据的;它也会同样玷污爱的名声,因为所有能造成善的爱,它必然是自由的、慷慨的、无拘无束的和诚恳的。
传统的教育常常把爱同一般犯罪联系起来,甚至同婚姻中的爱联系起来。传统教育常常下意识地在男人以及女人中起作用,也常常在那些不为习俗拘束以及坚持旧的传统的人中起作用。这种观念的影响情况不一,它常常使得男人在性交时残忍粗俗和冷淡,因为他们不能说些女人确实感觉到的话,它也不能使男人正确地把握逐步达到使大多数女人感到快感的最后的行动。他们的确常常不能体会到女人应有的快感经验,而如果她没有得到这种快感,这是她的爱人的过错。在那些受过传统教育的女人中,常常存在一种冷酷的傲慢和严重的生理拘束,而且也不愿意听任别人温存的身体亲近。一个机灵的求婚者也许能够越过这种羞怯,但是一个尊敬和称赞这种羞怯、把它看做是一个有道德女人标志的男人,大概是不能克服这种羞怯的,这使得婚后的若干年中,夫妇关系也仍然是不自然和多少有点拘谨的。在我们祖父一辈人中,丈夫决不会想看他妻子的裸体,而且如果丈夫有这种想法,也会引起妻子的反感。这种态度直到今天比可以想像的还要更普遍;即使在那些摆脱这种观点的人中间,也还存在不少原有的拘谨之处。
在现代世界中,对于爱的充分发展来说,还有一种更是属于心理上的障碍,这就是许多人担心不能保持他们原有的个性。这是一种笨拙的和现代特有的恐怖症:个性本身不是目的,它应当是同世界进行广泛接触的结果,因此它必须抛弃孤独性。把个性置于玻璃杯中,它就会萎谢,所以,一个在人类交往中自由扩展的个性必然丰富。爱、孩子和工作是增进个人和世界之间进行广泛接触的最重要源泉。而在这几个方面中,按时间顺序来说,爱是居先的。其次,爱对于父母感情的美好发展也是必需的,因为孩子最易于重现父母双方的特性,如果父母之间不是相互爱慕,那么表现在孩子身上的特性就只是一方面的,而另一方面的特性将会受到伤害。工作并不是经常能够使人同外界得到更多接触的。而且工作是否能够使人同外界保持更多的接触,这有赖于赋予工作的精神是什么。如果工作的动机仅仅是为了赚钱,那它就没有这种价值,只有体现某种献身精神的工作,无论是对于人,对于事,或只是一种幻想,才能有这种价值。爱如果只是为了占有,那它本身就没有价值;这同仅仅为了赚钱而工作是一类货色。为了获得我们所说的这种价值,爱必须自觉地意识到被爱的人的自我同我们本身的自我是一样重要的,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同我们本身的感觉和愿望是一样重要的。这就是说,不仅要根据我们的意识,而且要根据我们的本能把自我的感觉推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