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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的痕迹太重。或许,她在想,小年轻,瞧你这身打扮,你买得起吗?
“约瑟夫是我们新发现的艺术家,”
那位妇女说道,她没有介绍自己,不过说起话来像是画廊老板,如果确实是,那她就叫马尔戈,“关于画家,有些细节我不想多说,有过罪行。他认了罪,然后被送到一家医疗机构,在那儿住了好几年。和其他许多画家一样,他在失去自由后才拿起画笔,可重获自由后也一直没放下。”
“那就是说,他仍在创作这一系列?”
马尔戈沉默了片刻,答道:“可能吧。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称此为一个系列,可画家本人未必这样看。我自己和画家也只见过一次面,这些画是他哥哥送来的。
他哥哥想,或许还能卖出几个钱。至于画家本人,很难联络,我只能说这么多。”
乔纳斯盯着这些画又看了一会儿。画面中的线条断断续续,参差不齐,仿佛是把铅笔芯给抽了出来,拿着笔芯画的。这些画挺有寓意,不像展厅中其他的画那样怪诞。乔纳斯看着画面中的一张张脸,时间越长,就越感到兴奋,感到自己看到了别人从未看到的东西。他想忘掉一切,连刚才从马尔戈那里了解到的一点点信息也全部忘掉,可很难做到。过了一会儿,尼基走了过来,看到了他。乔纳斯立即问道,约瑟夫·诺瓦克这个名字在不在教授的名单上,听到不在时,心情更加难以平静。
“你怎么样?”乔纳斯问道,“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凑合吧。”尼基答道。她带乔纳斯绕过马尔戈的摊位,来到紧挨着的后一个展台前。那里聚着不少人,墙上挂着一幅如照片般写实的大幅油彩画,画面中是一家人的肖像,大都是站姿,望着面前的观众,背后可能是他们自家的房子,看那样子,很幸福,也很僵硬。实际上,你会以为画中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死气沉沉的照片。老板挺容易认,穿件呢外套,胸前挂着名牌,和谁说话前都先拍拍人家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乔纳斯才看出来,画中的那一家人就站在展台前,有父亲、母亲,还有个看上去像八年级学生的男孩,穿了件套头衫,上面印着“德·保罗大学”。
一家人面对着观众,背对着画作,神情自豪,时不时对着响起阵阵喝彩的围观人群点头致意。
“不是这边,”尼基说道,拉着乔纳斯的手,“看那边。”
乔纳斯向展台的右侧望去,在防火通道标志下方有一小块僻静地方,有个人盘腿坐在那里,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上身穿了件毛衣,胸前也挂着名牌,下身穿条牛仔裤,脚上穿着雪地靴,鞋带散着。
他身边放着一沓破旧的活页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德·保罗大学。那人头垂着,眼睛闭着,双手中指塞住耳朵,嘴唇紧闭,身体前后摇摆,很轻微,但富有节奏。“那人是谁?”乔纳斯问道,其实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和展台里站着的那几个是一家人。
辛西娅去了德普律师事务所,出门时,艾普瑞尔仍在呼呼大睡。见完律师,辛西娅直接回城,去了玛丽塔的办公室。
亚当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开身,可也与她随时保持电话联系。这种会面,长得让人心烦,总有自己预料不到的问题突然就冒了出来,玛丽塔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回到家时,差不多已经三点了,开门的是她的助手多恩,对她说艾普瑞尔还在睡。家里的女管家艾迪娜吓得根本不敢开艾普瑞尔的卧室房门,多亏有多恩在,虽然她和艾普瑞尔几乎没有照过面,还是壮起胆子,每隔二十分钟左右就蹑手蹑脚进房看一下,确定艾普瑞尔的鼻子还在出气儿。她知道,辛西娅嘴上虽然不说,但这才是她关心的头等大事。
辛西娅的双眼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看到艾普瑞尔的脚在熟睡中抽动,还打鼾,虽然不好听,却让人放心。辛西娅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下。女儿已经足足睡了十五个钟头了,这样也好,可以先不跟她谈心,一切等亚当回来再说。她不想让艾普瑞尔觉得自己在干涉她的私生活,过去三十六小时中,她不由自主会想起自己跟女儿一般大的时候,也会亢奋,也爱风驰电掣的快车,不单乘坐,自己也开。
一想到这些,她无论如何也摆不起那张脸,在女儿面前做出道德高姿态。她不会说教,其实,女儿赶上了车祸,不过是证明了人生无常。
早上跟律师谈了两个钟头,大家讨论如何才能让艾普瑞尔的名字不出现在法庭文件上,同时也不出现在花边新闻中,不过那又是另一项任务了。大家神色凝重,会议桌旁有的面孔她从未见过。这也没什么,干吗养着这帮人,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她倒是为可怜的多恩感到难过,要临时取消她今天的所有日程安排,只有说谎这一条路可行了。可有人不买账也很难说,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发火了。可在家庭面前,其余的一切都要让道。如今,她只求女儿能摆脱那些坏朋友,戒掉那些坏毛病,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亚当,不管是在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都不会对自己的女儿流露出一丝一毫伤心失望的情绪,可残酷的现实是,自己一家人已不再仅仅属于彼此,而是已经融入公众视野当中。玛丽塔不断提醒她,必须做点儿什么了,必须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玛丽塔对她说:“你帮过很多人,很多有影响的人,这次大家都会卖你个面子。
可听我说,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千万别让人家觉得你在利用他们。真到了那一天,大坝就会崩溃,八卦男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个个都想看看像莫雷这样高高在上、万人景仰的家庭如何倒下。到时候,基金会也难以幸免。你和亚当做了这么多善事,可到头来还是要与丑闻为伍,大众就爱看你出丑。听我的没错,就算你们一家人慷慨大方、母慈子孝,可大家偏爱把你们看成伪君子、大话精,一心想揭开你们一家的画皮。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受过你恩惠的人,都轮不到我来告诉你该如何教育孩子。可从职业的角度,我还是要对你说,快和亚当有所行动吧。”
艾迪娜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张开嘴,做出“起来了”三个字的口型,却没有发出声。不一会儿,艾普瑞尔步履沉重地走进客厅,上身穿件T恤,下身穿条爸爸的睡裤,面部浮肿,眼睛几乎睁不开,头发像个鸡窝。看到女儿这副模样,辛西娅心里暗想,别看她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德行,其实她平时靓丽极了,魅力锐不可当。辛西娅坐着没起身,艾普瑞尔嘶哑着喉咙说道:“头疼死了,谁行行好,给我点止痛药?”辛西娅身子向前倾了倾,在咖啡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不知点了什么。这年头,视频聊天都无线了。艾普瑞尔踉踉跄跄走到沙发前,在远离妈妈的一端一屁股坐下,身子蜷曲在沙发扶手上。
“你想喝点儿什么?”辛西娅语气和蔼,“吃点儿什么?”
“不要。”艾普瑞尔含糊地应了声。
辛西娅想起好多年前,女儿站在15号公路的路肩上,给自己打来第一个电话,对自己无限信任,她用稚嫩的声音哀求:“妈咪,我好怕;妈咪,快来救我。”或许,自己有点儿自私,可真想回到多年以前,面对那个用稚嫩的声音哀求自己的女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时要琢磨女儿是不是在做戏,好抓住自己,满足她的要求。“爸爸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辛西娅说道,“今天一整早我都在跟律师开会,对你来说,至少在法律的角度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艾普瑞尔的头发遮住了脸。“当然,什么事都没出。迪米特里有消息吗?”辛西娅还没来得及问谁是迪米特里,艾普瑞尔又问道,“那个货车司机呢?怎么样了?”
辛西娅叹了口气,说:“两人都还活着,事故中没人丢了性命。”
“那就好了。”艾普瑞尔说道。
女儿一向早熟,一向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过去几年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内心撞上了一堵墙,如今她整日整夜地疯,在同一堵墙上撞了一次又一次还不知回头。辛西娅坚信女儿已长大成人,她肯定能为自己找到一扇门,到现在还没找到,那全是自己的错。女儿不会犯错,犯错的从来都是妈妈。还不算太晚,辛西娅在心底默默念道,还有时间。她想心平气和地同女儿谈谈,别再刺激她,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你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辛西娅问道,“我回首过去,想找出自己错在了哪儿,可找不到。”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倒好像她才是女儿,她才是经历了噩梦,现在需要安慰的那一个。“我感到就要失去你了,怎么才能不失去你?”
“妈,你不会失去我,”艾普瑞尔答道,语气并不好,“求你了,还没让别人看够热闹吗?”
“对不起,可你把我吓了个半死,这会儿我又怎么能平静下来?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我也不想有第二次。”艾普瑞尔说道。
艾迪娜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放着止痛药和一杯水,她把盘子放到玻璃桌面上的一角,又退了出去。
“我真是受够了,”艾普瑞尔说道,“我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算自己不想都没用。等到这伤疤好了,我就会忘了有多么痛。瞧着吧,再过几天,我还要跟那帮家伙混在一起,还要干相同的傻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不想,可没用。我这是怎么了?我要怎样才能打发该死的时间?”
辛西娅伸出手,想摸摸艾普瑞尔乱蓬蓬的头发,可艾普瑞尔把头扭开了。辛西娅的情绪总会被孩子们所左右,约莫十分钟的时间里,她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目中空无一物,只觉得自己和女儿一样无助,一样要发狂,仿佛四周竖起了一道石墙,自己被隔离了起来,可要是和盘托出自己心底的真实感受,她又觉得这一刻实在真实,自己这辈子从没感觉这样真实过。如今,她已是一家慈善基金会的主席,自己的基金会位列纽约地区十家增长最快的慈善组织之一。在亚当的坚持下,基金会以她的名字冠名。人们带来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脱贫致富方案,她的兴趣就是令方案从纸上变成现实,不单在国内,也远及海外,甚至她从未见过的国家。自己不是一直希望世界的明天会更好吗?现在,在自己的愿望和现实之间已无障碍,并且再也无须假借他人之手,她所要做的一切就是想象。可只要瞧到女儿这副不开心的样子,一切皆已远去,如同脱离轨道滑向虚空的卫星。她把面颊贴到沙发扶手上,等待着。
半小时后,亚当到了家,当他走进客厅时,发现母女俩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两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亚当,母女俩刚才大吵了一场。其实,母女俩的对话算不上吵架。他在母女俩对面坐下,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好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如今,要把思绪完全从工作上移开真的很难。白天黑夜,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哀求他:收下钱吧,我也要投资你的基金。过去四年中,他的基金突飞猛进,自己也成了个传奇,好多人真心诚意地相信他会魔法。无论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还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只要和他共处一室,都会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些人根本听不得个不字,要是要求被拒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