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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门 铁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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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猗纹在台下倒没做致惊导怪的刻意修饰,她愿意把一切丰采留在台上。在司猗纹看来,台下的过分则是一种小气。司猗纹就那么平常的一字领、平常的偏带鞋,来到演出地点。
果然,效果不负有心人。虽然响勺的节目尚属清唱,司猗纹的装束打扮也属象征性,但是她的一出场一亮相一句“风声紧”立刻将那区级晚会提高了档次,达先生的胡琴也多玩了几个花哨。他们珠联璧合,形成了一种少见的融洽。演出结束时观众那经久不息的掌声便是证明。他们是成功的。如果司猗纹的首次登台,观众只用“还行”来评价,那么现在司猗纹“震了”!
当他们谢幕之后走进侧幕时,达先生出其不意递给司猗纹一把紫砂小茶壶。司猗纹接过茶壶就嘴儿抿了一口,那茶水尚温。她又有分寸地一连喝了几小口,然后把茶壶又递给达先生。她知道那是达先生出发前专为她准备的,他把它裹着棉垫藏在一只蓝布书包里。他们都懂得就壶嘴抿茶那才是一个专业演员一个“角儿”的正统饮茶方式。拿个搪瓷缸子到后台大搪瓷桶底下去接,就不免有失体统了。
达先生的周到、得体,使顾不得卸妆的司猗纹也大受感动,因此散场回家,当他们走到司猗纹的院门口时,司猗纹不顾罗大妈的存在,不顾夜深人静,不顾竹西、眉眉和小玮的存在,把达先生让进家中,特意为他拿出一块萨其玛。他们又激动地议论了今晚的合作。
司猗纹对达先生的邀请,使被惊醒的眉眉再不能入睡。她尤其不能忍受婆婆的灯下盛妆,不能忍受她深夜为一个小背头举出一块萨其玛。婆婆还把一支烟插入一个长烟嘴,将夹着烟嘴的手托在腮边看达先生吃萨其玛。这使眉眉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里的女特务:《英雄虎胆》里的阿兰,《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的卡普兰。
达先生很晚才走。
达先生和司猗纹的来往,使达先生的外孙女马小思和眉眉的来往也频繁起来。马小思的学校在复课闹革命了,有一次马小思从学校带给眉眉一件不寻常的工艺品,一张巴掌大的领袖头像。所以称它为工艺品,是因为这帧彩色半侧面头像用高粱米、绿豆和锯末等等镶嵌而成。高粱米铺脸,军帽和衣领用绿豆,帽徽、领章用染了色的锯末,连下巴上那颗痦子都有,那是一颗黄豆。马小思带来的工艺品使眉眉很兴奋,她觉得它远远胜过流行已久的各种大小像章。她想亲自动手制作一件。她邀了马小思,由马小思画轮廓,眉眉备料,小玮也被吸引过来帮眉眉捡豆。使眉眉扫兴的是马小思总也画不好轮廓,她笔下的黑线一落上纸胎,不是像个戴大帽子的小学生,就是像位顶着小帽的长脸老工人,这使眉眉的粘豆程序总也不能进行。后来马小思也发现了自己手下的拙劣,要眉眉动手试试。
眉眉从未想到具备这才能的原来是她自己。她先照着那工艺品画了几遍,后来连参考都不用,在纸胎上一画就准。开始她从帽子画起,然后画脸画五官;继而又改变主意从鼻子画起;从嘴画起;最后竟从痦子画起了,像是故意试验着自己的绘画才能。马小思和小玮常常看得入神,眉眉暗自高兴着。她不知她这才能来自何处,是来自小时候她那些“狼外婆”连环画,还是受了妈手中“伊万雷帝”的启示。总之这种爸和妈都具备的才能,却在她身上悄悄地展现了。
当长大成人的苏眉真的学起美术,想起豆粒下面的那些绘画时,才觉得那也许是一种绘画感觉的存在。那时她不懂绘画规律,不懂绘画基本训练中的“整体出发”的重要。若按“整体出发”来要求,她这画法纯属反其道而行之的“局部出发”。但是能以一颗痦子为起点演变出一个比例正确的轮廓,这或许才是“大才”吧。如同唐代画圣吴道子对于线描佛像的掌握,他曾专门当众表演他作画的局部出发:几丈高的线描佛像他可以从一个脚趾开始,由下而上地延伸出一个典型的“吴带当风”的杰作,据说林良画雁也是从一只眼睛开始。每每在教室里听到这些关于中国画家的传奇,苏眉就禁不住想到她那类似“大家”的“大才”。
眉眉没有辜负马小思的信任,一张张标准的领袖线描在一张张纸胎上出现了,于是一件工艺品就沿着这准确的线描轮廓在她们手下出现了。
当然,完成一件作品比画一张线描轮廓要艰巨得多。首先豆子和高粱的挑选要精要严,单是一粒不合乎要求的粮食上了脸也会成为一个“小小的污点”,这时眉眉和马小思都会想起达先生历史上那点事。那么这种疏忽万不可以在她们手下出现。此外,手头这件工艺品原来并不是一把绿豆一把高粱粒和一撮锯末就能完成,那其中还有许多你所预想不到的细节:眼球呢?眉毛呢?都需选出相应的材料,她们试验着、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使这意想不到的东西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原来几粒黑“高粱帽儿”就能拼成一只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眼睛,你还得在不同颜色的高粱米中演变出嘴唇和腮红。眉眉都完成了。当这帧工艺品摆在眉眉和马小思面前时,她们为自己的劳动激动不已。
后来眉眉又扩展了自己的形象视野,她不仅描绘这个千篇一律的侧面像,她还描绘了各种应时的形象:半身的,整身的,举手的,走路的,夹伞的,大衣被海风掀起一角的……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原来她这描绘不是为了制成一件工艺品供人欣赏,这描绘只是为了描绘。虽然她没有意识到这描绘正锻炼着她的绘画才能,然而她的绘画才能就是在这描绘中被锻炼着。
纸自然是由大旗供给的,大旗总是把上好的、挺括平滑的印刷用纸带给她。他出其不意地把一沓厚厚的裁得四方四正的纸举到眉眉眼前说:“进口的,180克。”不然就:“保定水彩。”虽然眉眉并不了解这“进口180克”这“保定水彩”意味着什么,但她深知这纸在纸中一定非同小可。眉眉不仅锻炼了自己的绘画能力,也锻炼了对纸的认识。许多年后当她和同学坐在一起横眉冷对眼前的素描纸,用木炭、铅笔在纸上做着涂抹时,她还清楚地听见过那个声音:“进口的,180克”,“保定水彩”。有时候同学向她请教一个绘画中的纯技术问题,苏眉常说:“你是不是换一下纸,你不妨用一下保定水彩纸,它的吸水力要优于其他纸。180克进口卡纸太光……”
眉眉不太看重她的工艺品了。她一张张制作着,做完就漫不经心地放在一边。小玮替她保存起来,于是小玮经营的“商店”里又多了新商品,那是用晾衣服的竹夹夹在绳子上的镶嵌领袖像。遇到顾客来买时,她会客气地纠正她们:“不能说买,要说请。”
45
后来你在爸和妈的农场、在中学、在插队的乡下曾经完成过许多幅领袖像的绘制。
最初人们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也能掌握这门如此超凡的技术,他们围观你的工作,从头至尾以“亲眼所见”证实了这并非虚构。你仍然从那颗痦子起笔你开始表演你所不认识的画圣吴道子了。你熟练地用直觉度量不同尺寸的画像与不同痦子的比例,假如一张2m×25m的头像痦子恰好等于一颗大扣子,那么1m×15m的头像痦子就像小扣子一般大。60cm的像痦子好比葡萄干,30cm的像痦子又像高粱粒了——你所熟悉的高粱粒。你到处运用你的感觉你不仅学会了一丝不苟地起轮廓,你还熟知了颜料的功能。你深知怎样配制“红光满面”,你深知怎样用颜色去表现“神采奕奕”——一些朱鳔、土红、枯黄加大白的配制。而痦子需要立体,那又完全是另外一种绘画感觉。这些常人所不具备的感觉却在你身上由浅入深地出现了,你常想这是一种功能一种远比常人发达的功能。虽然常人在这方面的功能不一定逊色于你但他们没有去试验,他们的感觉预先就拒绝了做这种尝试的设想,这种预先的拒绝使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
数字和定义无法衡量出人的深处的一切可能性,磅秤只能显示出你骨肉的重量;而不同量级的举重什么抓举啦挺举啦只能告诉你你能承受多重,那是你的骨肉所能承受的重量一种外在的压力。每当你站在磅秤上量体重时你总觉得那数字于你是不真实的,你真正的重量磅秤无法衡量它没有办法。你真正的重量是什么也许是你筋骨皮肉之外的那部分没有重量的存在,是的也许它没有重量可你知道它有多轻?你站在磅秤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就仿佛呼之欲出,就仿佛吱吱叫着各寻着门路拼命挣脱开你的躯体逃遁这种不清不白的衡量。只有站在磅秤上你那种被分割被抽空的感觉才如此强烈你不是一个整体你的重量并不是你的血肉你总是很轻飘。深重的是那些无以捕捉的存在虽然它就在你的深处。
你就是我的深处苏眉。
我曾经这样以为,眉眉。我还曾以为我的深处是你但是错了,我对你的寻找其实是对我们共同的深处的寻找。高中时有一次我参加校运会的八百米比赛。我生平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跑步那八百米是一种分配,是文体委员对我的分配。我开始跑我跑得很难看,跑得没有章法没有技巧恶心想吐口干舌燥,但我居然跑完了最后一圈居然还得了个第三名。当我看见终点看见围在那里呐喊助威的同学时我累得差不多哭出来我几乎一步也迈不开了我想躺倒不干,但我毕竟冲过了终点我跪在地上腿很软。文体委员像搀扶英雄一样搀起我来我没昏,虽然跪下了但我没昏,我头脑很清楚我知道我是第三名不是最末一名,我庆幸像我这么个不热爱体育的笨蛋居然也为班里争了名次,我坚信再多一步我也迈不开了,我跪得很是时候我只有跪下。
后来我常常想起这件事我觉得一切都未必,假如我是在逃脱一次追击呢,假如八百米只是我个人的一次运动没有观众没有名次终点也没有助威的同学我能跪么我犯得着跪么?当一个人单独面对大自然时他犯得上不自然么?不错我是很累我没有跑八百米的实践我的确要昏倒了就要,但更重要的也许是我已预见到我将稳拿第三名才生出对自己无尽的疼爱,才口干舌燥双腿灌铅,才在最后冲刺之前的刹那间就有了跪下的预感——这不是我能明确意识到的预感但它的确不自觉地在我体内存在着。这种带有准备性的混合着些许装饰和撒娇的预谋使我获得了前呼后拥的搀扶,使我那个百年不遇的第三名显得更加艰辛、尽力而又辉煌——您瞧见没有我拼到了最后一口气。
人们被这些不为人知己知的矫饰、夸张和准备性太强的预谋所缠绕所覆盖所羁绊,它是看不见的沉重抑或是沉重的轻飘如同在棉絮上跋涉那般艰难;它是坚硬的柔软抑或是柔软的坚硬使我无法走进我的深处。到底我还能跑几圈我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没有预谋地昏倒?我不知道。
一般地了解人类总比单独地了解一个人容易。我的深处有一扇门它也在你的深处。它拒绝我又诱惑我也许拒绝本身就是诱惑。我能把领袖画得那么像——简直到了想画不像都不行的地步我坚信你也可以。七十年代末乃至八十年代我们这里盛传着特异功能的种种奇闻,尽管对那些“人魔”们科学界有着种种激烈的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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