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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钱,他说挣了200多万。当时家明正筹备来美国发展,就说你别干了,跟我去纽约吧,那儿有大舞台。这人说他已经不干了,已经攒够了出国的钱,他要去柏林。俩人吃了一顿饭,推心置腹谈了一场,家明这才知道这人要去柏林是为了研究马克思主义。临别,家明说什么都不要那50万,家明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要真想谢我,就送我一句比50万还值钱的话吧。这人想了想,说那我就送你四个字吧,见路不走。”
梁士乔听得人神,说:“这故事蛮有意思的。”
梁士乔等了一会儿,见林雪红久没下文,就问:“然后呢?”
林雪红说:“没了,就这些。”
梁士乔不解:“嗯?这就算完了?”
林雪红说:“完了,就这么怪怪的,谁能想到男人还有这种玩法?如果不是侨会的朋友帮忙打听,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叶子农这人在哪儿呢。”
梁士乔说:“这年头还有人研究马克思主义?呵呵。”
林雪红说:“这还不算什么,据说他16岁就研究,算到现在应该22年了。为直接读原版著作,他在‘文革’那会儿就学了英德两种外语,后来在政法大学上了两年就退学,佛学院上了两年也退学,都是为这个。”
梁士乔更不解了,说:“读书不为学位,那他为什么呢了?就算是为了研究,那研究马克思主义他也得为点什么吧?”
林雪红说:“他父母都是干部,都在‘文革’中死了,他想知道父母至死都忠诚的那个信仰到底是什么,就为这个。当然,这都是据说,从家明嘴里七零八碎听来的。”
梁士乔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愿意相信他有能力,也愿意相信他应该负责。”
林雪红说:“是的,是我愿意相信,而不是相信。毕竟他没钱,有个正式文凭还是初中毕业,而且人家凭什么对我家的事负责?可我还是愿意相信那儿有根稻草,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只能靠信念了,再没这点东西撑着,那就活不下去了。”
汽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来到纽约东郊一个公墓,在公墓停车场刚停下车,两个男人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点的胸前挎着照相机,肩上挎着照相器材包,一看就是记者,旁边的中年人则是一种稳重装束和领导气质,显然是华人商会的许主席。
下车后林雪红给双方介绍,梁士乔与二人握手。司机打开车后厢取出事先准备好的3束鲜花,给梁士乔、许主席和林雪红每人分了一束,一行人向苏玉平的墓地走去。
这处墓园更像是一座公园,美丽而幽静,高耸的树木像一把巨伞展开浓密的树荫,小路旁边到处是茸茸青草,不时能听到鸟儿的啼鸣,让人仿佛倾听到生命流逝的声音。在西方的基督文化里,人死后将化为灵魂进人基督的天国,那里只有爱和幸福,所以墓地气氛更多是纯净而释然,少了几分鬼神的阴森凄冷。
作为中国人,苏玉平和罗家明母子的墓地还是沿袭了中国人的墓葬传统,两个墓地分立安置,罗家明的墓地在母亲苏玉平的墓地旁边。梁士乔在林雪红和许主席的陪同下向苏玉平的墓碑献花、默哀,摄影记者从不同角度拍下了梁士乔悼念仪式的全部过程。
仪式过后,梁士乔说:“戴小姐和苏教授的关系是演艺圈里都知道的,戴小姐需要这样的报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我也冒昧提个请求,报道请突出第一时间,戴小姐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经纪人是在到达纽约的第一时间去了墓地,谢谢。”
记者答应道:“这个是事实,不会有问题。”
许主席说:“梁先生,知道你来,我约了九哥、布兰迪和库格列夫,你看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大家见个面?不会很长时间的,你上我的车,见过面我送你回家。”
梁士乔说:“好的。”
回到公墓停车场,梁士乔上了许主席的车,记者上了林雪红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继续向西朝纽约市中心行驶。驶过曼哈顿大桥两辆车分开了,车上的人相互挥手示意,然后各自去了不同方向。许主席的车在纽约大学附近的一条街道停下,两人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不是很大,方桌的白色台布上再加一层较小的黑色台布,露出四个白色的桌角,黑色台布上摆着白色瓷器。虽然夜幕还没有落下,咖啡厅里依然被灯光笼罩着,橘黄的灯光里恰到好处地融进了几许淡淡的咖啡色。在这个浪漫而怀旧的空间里,既有情侣在窃窃私语,也有人高谈阔论,宁静与嘈杂就这么鲜明地彼此容纳着。
咖啡厅纵深处的一张桌子,正在喝咖啡的3个男人见许主席和梁士乔走进来,都礼貌地站起身,许主席谦恭地用英语跟大家打招呼,首先向大家介绍梁士乔,然后仍然用英语向梁士乔介绍道:“这位是九哥,老九面王的老板老九。这位是库格列夫,这几天一直在莫斯科帮罗家料理后事,昨天才回来。这位是布兰迪,美国迪拉诺电视台新闻频道编导。”又是一番握手寒暄,三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在纽约曼哈顿区的这家咖啡馆里聚在一起。
一张方桌坐不下5个人,服务员过来把两张方桌并成一张大桌子,又给新来的两位客人上了两份咖啡,大家围桌而坐用英语交谈。
许主席说:“柏林债务会议的事都已经通知到各位,但一直没达成共识。今天梁先生也来了,趁这个机会大家再商量商量。”
老九说:“我说话直,许兄别太计较。你想吧,几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小女人,硬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一堆不相干的债务负责,这像什么呀?还要脸不要了?”老九40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脸色黝黑,面部线条粗犷刚硬,颧骨比较突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颊和下巴泛着一片胡子青茬,直爽里透着一点西装革履的土气。
布兰迪说:“我正在休假,时间不是问题,但是去柏林理由不充分。简单说,林雪红不能拿一个传奇故事去推定叶子农应该负责和有能力负责,叶子农也不能拿一堆马克思主义去替你还债。以罗家目前的状况,我认为应该采取更务实的态度。”
梁士乔说:“我同意这个观点,务实。罗家没钱,你勒死她也没用,况且是因为朋友才借的钱,借钱就有风险。以债权人的角色去柏林,没道理,也没用,真的有失体面。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戴梦岩将尽量避免出现在那种场合。”
库格列夫头一歪,手一摊,做了个俄罗斯式的动作,意思是: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许主席环视了一下大家,说:“其实我跟各位的看法一样,但是罗家求助到侨会,侨会就要尽这个义务。出了这种事,罗家的天也就塌了,林雪红还算清醒,没去管后事,全让家明的妹妹和几个朋友去操办了,她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几天,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林雪红是想以江湖的方式解决,德、美侨会都出个代表,这就代表侨界江湖了,撑个道场,施加点道义影响。林雪红的意思是不管有理没理的,直接间接的,责任的,交情的,道义的……凡是能烘托造势的都用上,在不扩大诸位损失的基础上,争取先保住饭店,有了饭店不仅罗家有了生路,也有了赚钱还债的机会。”
老九说:“这样的会十有八九就开成了集资会,那还跑柏林干什么?就在纽约开了。”
许主席说:“林雪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东西很难表达,她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才委托我来说的,其实我也表达不清楚。这么说吧,各位去柏林不是去找叶子农负责的,而是作为罗家明的朋友共同商讨罗家债务危机解决办法的,在林雪红认为叶子农应该负一定责任的基础上,其他债权人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梁士乔忍不住笑了笑,说:“听起来还是集资会,我知道许主席不是这个意思,这意思一层一层的确实很难表达,许兄不必再解释了,大家意会就行了。”梁士乔的后半句话里用了“许兄”的称谓,这种亲切口吻避免了“不必再解释”可能被误解为不礼貌。
许主席说:“罗家明不死,罗家明就是责任主体,跟人家叶子农说不着呢。恰恰是罗家明一死,没有责任主体了,林雪红找叶子农求助倒是有可能了。林雪红这个想法也并非完全没道理,毕竟罗家明帮过叶子农,叶子农能被家明看得起想必也有他不简单的地方。让我怎么说呢,大家给她个心理平衡的机会行不行?雪红给各位预订了头等舱、五星级酒店,各位就当旅游一次,就受点委屈、舍点面子,我代表罗家恳请各位帮忙了!”
老九说:“许兄,可别这么说,我去就是了。”
梁士乔也说:“许主席言重了,我转告戴小姐,争取挤点时间去一趟。”
库格列夫说:“我不反对,我理解罗家的决定。”
布兰迪的表态则是美国式的,说:“这就算投票表决吧,我服从多数。”
许主席起身以传统的中国礼节抱拳道:“那就拜托各位了,谢谢!谢谢!”
咖啡馆见面应该算是一个协调会了,议题单一,议程简短,很快就结束了。正如林雪红所托付的,许主席发挥了侨会以及他个人的影响,说服了债权人参加柏林会议。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许主席开车送梁士乔回家。
许主席一边开车一边搭汕道:“看这情况,家里还不知道你回来吧?”
梁士乔说:“没告诉她,她一知道就当个事了,这次时间太紧,能回家看看就挺好。”
许主席感叹道:“罗家明也算一方人物了,没想到一脚不慎就……真是世事难料啊!”
梁士乔点点头,然后问:“这么多人去柏林,跟叶子农约定好了吗?”
许主席说:“德国侨联轮值主席钱静辉跟叶子农联系过了,但只是表达个意向,说有时间的话希望跟他见个面。叶子农说只要钱主席方便,他随时都有时间。这就是说叶子农近期都在柏林,他大概会以为是侨联找他有什么事。”
梁士乔说:“这样不好吧,这不是搞突袭嘛。”
许主席说:“林雪红就是这么要求的,她怕叶子农知道了借故推托,这个只有林雪红去解释了。侨会也难呢,面儿上的事该说得说,该办也得办。当事者迷呀,劝也没用。”
梁士乔说:“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一笔钱,抢银行都来不及了。”
许主席说:“这话都跟她说过,没有用。”
许主席按梁士乔所说的地址驾驶到曼哈顿下东城包厘街,在“永恒之光灯饰”店铺门口停下车。这条街是纽约有名的灯饰区,遍布着几十家灯饰店铺,也是餐具批发零售较为集中的地方,以前这里是犹太人居多,后来逐渐被华人商家取代了。“永恒之光灯饰”的招牌上有英、汉两种文宇,门头不是很大,装饰风格简约、典雅。
许主席下车在路边与梁士乔握手道别,说:“梁先生一路劳顿,我就不打扰了。”
梁士乔说:“多谢许主席关照,咱们下次再叙。”看着许主席的车走远了,梁士乔转身进店里。
店里有一位男士在专注地挑选吊灯,一个服务生站在身旁随时准备解答、问题。还有一对情侣驻足在一台精致的落地灯跟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正在给他们介绍商品。
这位女士正是梁士乔的妻子,漂亮、端庄,她注意到有人进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