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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口风上占了上位,不免心情愉悦起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定是去见你师父了。”宁人不以为意的笑笑,“你要去做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啊。”
“谁要你……”衣衣忽然打住了话头——其实那些粗活确实有些累人,不妨就让她去也好煞煞她的锐气……于是衣衣换了一副口吻说,“既然你有心,那就跟我来吧。”
衣衣领着宁人来到一片碧树掩映处,面前楼台一角,犹如临画之境。
宁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这座精巧的阁楼,一时移不开眼去。
“看什么呐,赶快做事啊。”
衣衣说着,丢给宁人一个木盆子,一方破旧的粗麻布,最后丢过来一把掸子,笑得好不灿烂。
“不是……好奇怪哦。”宁人咋舌。
“有什么好奇怪的?”衣衣不明就里。
“我来岛上后见到的都是清一色的平房,只有这里是一处阁楼呢。”宁人说。
“大惊小怪……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啊,不要废话了啦,赶紧做事!”
“知道啦,我又没说不做。”宁人低头看了看手里杂七杂八的工具==
一手拿着掸子,一手拎着麻布,宁人一面擦拭着窗棂,一面打量着这个房间。
地方不算宽敞,可是因为摆设极少,显得有些空旷。虽然好多地方都蒙了灰,可是并不十分脏乱,可见是有定期打扫的,并且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来。
墙上悬挂的都是些植物芳草的水墨画,看起来应该是风格迥异的两个人画的——有一些画风雅致,飘逸风流;另一些则是截然相反的画风,粗狂肆意,却别有一磅礴的气势。
“这些画画得真好,是不同的人画的吧?”
宁人问。
“我怎么知道,你很多事也。”衣衣略显不耐的说。
宁人不置可否的笑笑,走到房间的木阶前,就要拾级踏上。
“喂,你要做什么?”衣衣说着,一把夺过了宁人手里的掸子。
“……我不上去怎么打扫楼上啊。”宁人表情无辜。
“……不用了啦,你负责楼下就好了,上面的我来做啦。”衣衣说完,也不逗留,转身踏上了木阶。
宁人没有强争,若有所思的回转身去,细细的打量起那些画来。
——作画的人极有可能是凌玉,那另一个作画的人又是谁呢?
连衣衣都不知道,看来是因为凌玉从未向她提及了,既然对这里这么漠不关心的话……为什么又要让人来打扫呢?
宁人望着衣衣消失在阁楼的木阶上,心里猛地涌过一阵热流……
那上面……是什么呢?
夜月一整日都没有回来。
宁人待衣衣在隔壁房间睡下后,便轻巧的翻身下床。
夜空碧湛,繁星满天,昨夜的风雨仿若只是一场陈旧的记忆,再无踪迹可循。
宁人循着幽深的小径再度站在白日来过的楼台前,静静的凝望数时,便自袖间取出一截极细的银丝,动作娴熟的插入了锁眼,几番捣弄之下门锁应声落在宁人手中。
推门而入,房内的情形与白日并无二致,却显出了几分诡异之色。
幽落的星光透过几近透明的窗纱照在四周的字画上,泛着青凛的冷意。
黑白的水墨似乎要溶解在夜色之中,静止的色调仿佛在下一瞬就要奔涌着化开了。
宁人心底轻颤,强自镇定的踏上了房间里的旋转木阶,脚步声在一片幽谧之中显得格外惊心。
……阁楼上幽深一片,宁人无法立刻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只好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宁人疾步走向了窗台,拉开了厚重的窗幔,发出了哗然的巨响——心跳莫名的狂跳着,直到阁楼里的物件模糊的轮廓在星光下缓缓显露……渐次清晰。
宁人的心跳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阁楼的正中摆着一方案桌,桌上有一个青瓷酒壶和两盏酒樽,显得格外诡异……
宁人略略的环顾四周,顿时如受了雷击一般动弹不得——
满目都是壁画,与楼下清淡的笔风截然不同,这些画全都浓墨重彩,色泽艳丽,而华丽的画面里却只有两个人……
或凭栏而立或倚榻而笑……其中一个是少年凌玉自不必说,另一个居然是……
宁人脑海里恍惚闪过夏侯宣的身影,乍看之下,竟与画中人有七分相像……
现在看来……夏侯宣会生得一副风流模样,大约是得其父夏侯尹的真传了。
与凌玉的天人之姿不同,夏侯尹却是披着一身轻纱般的黑衣,看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此时在幽落的星光下望去,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一头黑发与周身的夜色交融在一起,愈发显得面容俊秀,冷月清风。
宁人又会转过身走了几步,隐约见到案桌正前方似悬有一画,只是以青布遮掩,一时难以发现。
宁人不由自主地走到画前,手未触及青布,心里却毫无预警的一颤……咬牙定了心神,宁人利落的掀起画布,一时竟没了言语——
画中是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少女,面朝着漫野的梅树窈窕而立,长发用一根淡黄色丝带松柔的绾住,其荷衣薰带,身姿绰约,隐隐有步步莲花的仙姿跃然纸上,愈发显得芳卿可人。
在少女的身侧有一行狂草,上书——“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
……正不知所云的当口,少女耳际的一抹莹亮吸引了宁人的目光。
强自按下纷乱的心弦,宁人看得仔细了些——那正是一枚兰型白玉环。
心里有五味交杂的滋味翻腾入海,宁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短暂的晕眩感消退之后,宁人重新打量起那少女,只觉那人眉眼十分眼熟,一时却也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正迟疑间,身后传来的微响让宁人在瞬间几乎肝胆俱裂……猛然回首,却见幽幽的星光下……银发如雪。
“……小兰?”那人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氅衣罩着一身白绫袄子,长长的银发披落肩头,一双似有青粼水波的眼眸含着淡淡无尽的哀愁,看得宁人有些目眩——那样一副绝尘脱俗的容颜……不正是自己记忆之中的翩翩玉人凌玉么?
只是玉人今虽在,却是折了双足,苍白了青丝……似有无尽的侬愁。
“你回来了……”
凌玉深深的望着宁人,神色却带着虚无缥缈的寒意……
莫非他把我错认成画中拿兰姓女子?宁人心头急光一闪……蓦然惊觉——
适才的熟悉之感再度涌上心头,宁人只觉得要站不稳了……
难怪觉得面熟……原来她与自己竟是有六七分相像……画里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宁人,那么……
宁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小兰?”
“不是……凌前辈……你认错人了。”
酒醒已见残红舞
头很痛……
宁人这样想着,又跌跌撞撞的疾步奔走,身后没有人追来,可是脚步却像有了意识一般无法停止。
参差的枝桠在头顶上空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从缝隙中漏下的星光虚幻缥缈,心情像流沙被倒置,时光开始慢慢倒流……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真实得可怕。
庄严盛大的祭祀典礼上,锣鼓、角号齐鸣,龙狮腾舞,数十支唢呐鸣奏古乐,祭坛的石柱上镌刻着两行醒目的大字:烈文诸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
夏侯府人人素服跪迎,肃立恭候。
夏侯纯一身玄衣素裳在夏侯宣的身后缓步走着,手里恭谨的托着盛有冰肌剑的檀木锦盒,两人依次由队伍中间经过,至行礼亭敬香鞠躬……
烟雾升腾的现场,宁人和许多人一起跪在祭坛下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只不过他们看的是冰肌剑,而宁人看的是……夏侯纯。
仪式进行得如何,宁人一点也不关心,司仪宣读祭文的声音也全然没有在宁人脑海里留下丝毫的印象……宁人只看得到夏侯纯的背影,修长寂静却淡雅如风。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刺客出现、现场混乱的时候,宁人是第一个赶到夏侯纯身边的人。
刺客很明显是冲着冰肌剑来的,所以夏侯纯毫无疑问的成为众矢之的。
在一片茫乱的黑影中,宁人的白衣似霓裳飞舞,丽影过处一片死寂。
在人群的不远处,立着一个身着黑纱长衣的蒙面女子,身形窈窕纤弱,看来不过豆蔻年华,但见她手持数支银色羽箭,持弓的动作利落娴熟,转瞬之间流光纷至,淬着毒液的羽箭疾驰而过,猝不及防的人群四下逃散,一时场面混乱异常。
宁人寸步不离的掩护着夏侯纯离场……直到蓦然银光过耳,宁人方才踉跄着后退数步。
夏侯纯修眉紧蹙,及时地伸手揽住了身形不稳的宁人。
“小心……”宁人环住夏侯纯的腰身侧转,生生的挡下了箭驰流星的一箭,顿时吃痛得呻吟出声。
毒液迅速在血液里蔓延,只回眸的瞬间……宁人已经软倒在夏侯纯身前。
再后来……就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然后消失……沉静就像飘忽在黑暗中的幽灵。
也许昏迷了一个晚上,也许昏迷了十天,宁人并没有清晰的感觉,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门扉轻掩,长廊上隐隐约约的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是刺客,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是夏侯盈的声音。
“……”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害得宁宁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万一宁宁……”夏侯盈的声音渐至哽咽。
“她交出了解药,我答应放她走。”
波澜不惊的声音,宁人的呼吸却瞬间急促起来……是纯……
“是她下的毒,当然要交出解药——你难道忘了她说过什么?‘此仇来日必报,誓夺冰肌’你这样放她走, 不是放虎归山么?”夏侯盈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还是说你舍不得?你真的喜欢那种女人么?——”
“……住口,盈盈。”
夏侯纯的声音竟然隐隐含着些许怒意,宁人心口窒然一痛,脑海里像是有一根绷得很紧很紧的弦,骤然断开——纯对盈盈一向宠爱有加,这回居然因为一个刺客而对盈盈动怒了……
从来没有想过,纯有一天也会喜欢一个人……
一直以为纯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纯却默许了自己的守护,有时候甚至也会用温柔的态度对待自己,所以就以为可以一直守在纯的身边……一辈子。
这样隐含的默契倏然崩溃的时候……巨大无边的苦楚立刻侵占了不堪一击的内心,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啊……模糊的记起以前在围场学骑马的那一次,盈盈玩笑一般的问自己:“宁宁,你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呢?”自己只是回以同样玩笑的笑容说:“……不知道啊,不过一定要会骑马吧。”
“嗯?”夏侯盈睁大了澄亮的眼眸,不解的问,“可是你不是不会么?……”
“所以……他才可以带着我骑啊,就算会摔下马也不用担心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纯也在身边,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只是不置可否的偏过头去。
围场的人很快把马匹牵来了,纯在手把手的教盈盈骑马的动作,盈盈却冲纯笑得甜腻:“二哥,你骑术不是很好么?不如亲自上马让我们开开眼嘛~~”
纯微微一怔,旋即淡然的说:“我不骑马。”
“嗯?二哥去年不是还拿了围场竞猎的第一名么?盈盈想看二哥骑嘛。”
盈盈撒娇似的扯着纯的袖边。
“……我只负责教,不负责示范。”
纯的声调并不清冷,可是自己的身和心却都在瞬间冻结了。
意识到纯向自己走来,似乎还说了什么,自己失魂落魄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就落荒而逃了……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去围场了。
宁人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着,滚烫的泪水从湿润的眼角滑过面颊,忽然落进了冰冷的耳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原来纯早就给了答案……
宁人再次见到那个女刺客,已经是伤愈一个月后了。
她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