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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孝榆干笑,“就是一只猫?野猫吗?”她两眼乌黑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二楼楼梯那里传来微弱的灯光,尤雅打开了他的手机,屏幕的微光照着楼梯,织桥拎着一个东西慢慢走了过来,轻轻地说:“就是这个。”
“扑——”孝榆躲到一边偷笑。
碧柔惊奇地看着那只小东西——那不是一只“大猫”,是一只可能没满月的婴儿猫,只有手掌那么大,饿得扁扁的轻微的“喵呜”叫。“它怎么进来的?”她开始找桌上的汤,点了一点,轻轻地用筷子喂进小猫嘴里。
“被风吹进来的吧。”织桥软软地挥了挥手,“你的房间窗户坏了,床也不能睡,晚上到我那里睡吧。”
“不要——”孝榆宣布,“我要通宵上网不睡。”就在这时她发现少了一个人,“哦?王室呢?怎么不见了?”
毕毕已经吃完了他自己的那份意粉:“王室躲在桌子下面……”
他还没说完,桌子底下伸出一只“魔爪”捂住他的嘴巴,有人在桌子底下咬牙切齿地说:“谁躲在桌子底下了?谁会怕那只笨猫啊!”
大家狂笑了一通,不住在一起不知道王室原来怕鬼,电线原来是短路跳闸,关掉孝榆那间房间的电源再拉开电闸就好了。通电之后孝榆突发奇想:“我们来玩装鬼游戏然后拍照好不好?”
“……”集体反对,最后的结果是只照了一张大家挤在一起的合照,孝榆说要在背后写:“X年X月X日书吧遇鬼事件留念”。
夜里碧柔说“和我一起睡吧”,孝榆说她要上网,准备留在大厅里。
夜里一点。
她打开网页听着在线歌曲,听着一首很老的歌《就值得的爱》。
千里的路,若是只能,陪你风雪一程,握你的手,前程后路,我都不问。荒凉人世,聚散离分,谁管情有——多真。茫茫人海,只求拥有,真心一份。就值得了爱、就值得了等,就算从此你我红尘两分。我不怨缘分,我只愿你能——记住陪了你天涯的人!……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首歌了,寂静的夜里听着凄凉的情歌,她轻轻叹了口气,很美很值得人羡慕的痴情,她也偷偷地懂憬过这样的爱情,可惜她又粗鲁又不浪漫,这么纤细浪漫的感情,若是碧柔还可能实现吧?不,碧柔已经实现——她对织桥的感情也不就是这样,能陪在他身边就满足了?
那么我呢?我的那位在哪里?她趴在桌上呆呆地看着唯美浪漫的flash里深情款款的男猪脚吻了女猪脚,她总在最浪漫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至少她现在就觉得这一对男女猪脚很傻,这样的心态怎么会有浪漫的爱情上身?嗳,怎么说她还是不适合浪漫的人吧,闭上眼睛许愿:她要一个老实忠厚的、孝顺顾家的、不要长得不能见人、最好吵架的时候能够让她的男朋友,最后最好有点小钱。像织桥那种变态打包送她她都不要,尤雅好是好,嫁给他肯定给他管得死死的,毕毕又太像温顺的小狗,她没有养宠物的嗜好,王室开除,那家伙未成年。说到底——她到哪里去找个男朋友?眼看快二十二了,竟然没谈过恋爱没暗恋过任何人,失败的人生。
“格达”一声,地下室开了灯。
哦?她从桌面上爬起来,一点了,快一点半了,织桥难道还在做真正的“午夜牛郎”不睡觉?好奇心起,她悄悄去地下室的门口探头探脑。
织桥插了张全胸片在灯下看着,她从没见过织桥认真的模样,也看不懂那张诡异的东西是什么,但见织桥桌面上摆满了书,他刚才一直都开着台灯翻书?全心全意在考虑什么的织桥也是很轻佻的,手指轻轻卷着自己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胸片,偶尔用铅笔在桌上的某个本子里划点什么。
她有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的感觉,这样的织桥她不习惯,像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而其实她本应该把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对不对?眼睛里有这种光芒的织桥是错的,刹那间这个人仿佛离自己好远好远——为什么呢?因为他比他们都早一步跨出了学校这个象牙塔,就像快要脱离她的世界一样。他和护士长去喝咖啡、他看病历、他全心全意地为某个病人在努力、他看专业书、他晚回来……这样的织桥她不认识,她不想这样……她的手轻轻触在地下室的门把上,如果她推进去里面那个人就会变回来了,她知道,一切就会暂时像从前那样。
“啪”的一声,背后一盏灯亮了起来,她吃了一惊蓦然回首,手不经意推了门把一下,“咿呀”一声推开了织桥的房门。
“孝榆我……”楼下上又下来一个人,猛地看见楼下的情景,怔怔地呆在那里。
出来开灯的是毕毕,他下楼来拿他的小熊,孝榆站在织桥门口,织桥目光上挑,看着呆呆站在自己门口的孝榆,再穿过孝榆看着她呆呆看着的毕毕。
楼上下来的人是碧柔,她怔怔地站在楼梯上面,一楼的气愤怪异得让她禁足。
毕毕似乎是顿了一顿,比他平常还慢地露出微笑,拿起了小熊。
孝榆慢慢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们干什么都不睡觉?”
“我想问有没有牛奶……”碧柔顿了顿,匆匆往厨房奔去,“对不起。”
“干吗要说对不起?”她觉得气氛怪异透了,转头看织桥,“喂……”她的话自己噎住了。
织桥的目光穿过她看着毕毕,毕毕难得这样眼睛眨也不眨地回视着织桥,过了一阵他避开织桥的目光,弯眉一笑拿着小熊晃了晃,示意他是来拿熊的,转身上楼了。
“喂,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做研究,搞得人人都阴阳怪气的。”孝榆白了织桥一眼,“一本正经的样子我都不认识你了。”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她懒得想,不想改变目前任何现状。
织桥“嗯哼”笑了:“蜗牛。”
她呆了一呆:“什么蜗牛?”
“背着房子到处走的东西。”他细细地笑了,“懒得去想真是你最大的罪过。”
“什么啊?”孝榆下了地下室,“你确定你没有发烧?没有研究错了吃错药?”
“想知道我在看什么吗?”他笑得阴阴的。
“不想,”孝榆宣布,“谁要看恐怖的东西,我去玩游戏了。”她出去了。
他是最有存在价值的男人,能看穿所有人隐藏的心思,织桥的手指轻轻敲着下巴,这屋子里在意孝榆的男人还真不少啊。目光回到胸片上,后天他要旁观一个手术,一个难度非常高的手术。
碧柔拿了牛奶慢慢地上楼,刚才那气氛……不太好,虽然说毕毕笑得很温柔,但是织桥的眼神好像他已经看破了毕毕温柔微笑之下的东西,毕毕是真的……喜欢孝榆的吧?难道织桥也……她默默地上楼,不,织桥……不像的,如果他觉得孝榆好,认识二十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混沌的状态?那么对织桥来说——孝榆——算是什么?
对织桥来说,孝榆算是什么?朋友吗?不像,像一种由于太过接近根本彻底与自己的人生融合的东西,就像织桥的手和脚一样。
回到三楼时,她注意到尤雅房间里也有光,难道半夜三更他也不睡?只有王室的房间是彻底黑的,他早就睡着了。
第六章雨天的过期爱情
我不要他知道我一直坐在电话机旁边等候,拿起电话筒,我们只是装作很平淡地说:“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我多么依恋你的声音。”
书吧开了几天,偶然有很多人偶然会很冷清,像三四月那种一阵一阵乱倒盆子的大雨,是否人气全凭撞彩。
今天就没有什么人,孝榆在奇怪是不是今天是星期二所有的学生都有课?连毕毕尤雅他们全部都有课,整个书吧几乎只有她一个人。
不,还有一个她觉得大概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身体不好,瘦瘦弱弱的,要了一杯咖啡在角落里看书。
来书吧的学生很少看“书”,多半看的是漫画,她常常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直观了,有动画嫌看漫画麻烦,看了漫画嫌看书麻烦……最后的结果是,书吧里一架子的“书”受到冷落。孝榆虽然显然也是直观族的一分子,但是也忍不住为书感慨,其实书嘛,就算是连她都嗤之以鼻的书,都会有些好像很有道理的句子的。
书吧静静的,放着情歌,那首《命犯桃花》她很喜欢。
气氛静悄悄的,孝榆的身畔难得有这种气氛,一口一口喝着花茶,她觉得很舒服,一个人静静的世界,她的世界和那小女孩的世界离得远远的,并不重合,各自有各自的边缘,边缘之间还有空间。门外微微的下起了一阵小雨,地板没湿却溅起一层泥土味,她懒得关窗,突然之间想起来很久以前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光而在冰淇淋店里吃了四个冰淇淋——这个女孩比她幸运,她找到书吧。
“……什么都会消散,在瞬间。错过这一眼,要再见就难。如果准我捡,有什么好感叹,为这惜花者失去花瓣……”音箱里微低略略有些沙的女声说话般自然的在唱,孝榆哼着曲调,“当千娇百媚,全给忘记,在深谷中老死,能被你拈起,再舍弃,更传奇……”正当她有口无心像念经一样哼着凄艳的情歌,门口“咿呀”一声有人进来,她一抬眼本来要以“桃花”般的笑靥面对客人,突然发现是织桥回来了,立刻白了他一眼。
“哼哼哼哼……”织桥怪怪地从鼻腔里笑,“好难听。”
孝榆压低声音,在问话的同时踩了他一下:“翘班?难得啊难得。”
“回来拿东西。”他好声好气地说,“不是回来看你。”他挥了挥手路过吧台直接下他的地下室,去找东西了。
孝榆看着他自以为是的背影,哼了一声,这个人,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嗒”的一声,地下室的门关上,他躲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孝榆突然不觉得是一个人的世界,烦恼地玩着手里的花茶杯,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客人,她要开始喊“郁闷”了。正当她郁闷得半死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女孩的声音。
她在和她说话?孝榆愕然,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在读书。
有时候,我们故意装着很冷漠,只是不想让对方知道我们依恋着他。
电话铃声响起,我们明知道是他打来,也故意在心里数十下才拿起电话筒。我不要他知道我一直坐在电话机旁边等候。拿起电话筒,我们只是装着很平淡地说:“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我多么依恋你的声音。”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整天想着你,好想扑在你怀里。见到面的时候,我只是把两只手放在身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你面前。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孝榆开始以为现在的孩子自言自语都这么成熟,后来才知道她在读张小娴的散文,耸耸肩,又是一个爱做梦的、说不定是感情受到挫折的女孩,张小娴的散文啊……她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过了,与其看类似成熟和世情的东西,她宁愿看漫画。人都是在天真的时候向往成熟,接近成熟的时候突然害怕就向往天真。
“咯拉”一声,织桥关上门拿了一张病人的片子出来,他就是把重要的东西落在这里才不得不回来拿,出来的时候他也听见小女孩读书的声音:“没等你转身,我就走了。其实你知不知道当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总会回过头来看着你的背影?我多么依恋你的背影。下一次,当你觉得我很冷漠的时候,你会否明白那是因为我在乎?”先是诧异了一下,他轻轻一笑又挥了挥手打开门出去,孝榆假装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