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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四年了,你也没什么变。”织桥卖弄深沉的轻佻,“你从拯救人民肉体的英雄,变成了拯救人民内心的英雄了,Sa……王室你还是很天真啊。”
王室笑了:“她也这样说。”
“谁?”织桥扬眉。
“孝榆。”
织桥顿了一下,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说得比你好听说多了,她说我从咸蛋超人变成蜡笔小新,最近能深刻地揭发人们心中的一切黑暗。”王室呵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老多了。”
“二十六岁的人叫老,我离老也不远了。”织桥轻轻地拖着他尾音粘粘的声音,“除了孝榆,我们都老了。”
前面的桌子爆发出一阵孝榆的笑声,织桥呛了一口,一口酒没有喝好,咳嗽了起来,“她和毕毕还是没有进展?”
“毕毕那种人,谁知道他在想什么?”王室“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又关上,“就像尤雅一样,谁知道他们两个心里在想什么?”
“碧柔和你呢?”织桥一贯如白瓷般的脸颊上泛起了一阵酒晕,很快褪去,他淡淡地呵了一口酒气。
王室不答,过了好一会儿算是自嘲了一声:“我们这一群人真不合潮流,都是很长情的……现在不流行,喜欢一个人喜欢那么久,但是好像我们谁也做不到说算了就算了。她还在等你,我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织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有些头痛地揉着眉心:“那么认真的女人我最怕了,王室你早早把她追走,我怕了她。”
背后又爆发出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孝榆和毕毕说着什么关于网球儿子的话题笑得很开心,隐隐约约是在说手肿裹光从爪哇国回来以后如何如何。织桥微微蹙眉,像很受不了那笑声:“她就不能笑得好听一点……”刚刚话说到一半,孝榆桌上的酒杯被她夸张的爆笑和动作煞到,“当啷”掉在地上,酒洒在地毯上,酒杯滚到织桥脚边。
他不可遏制地全身微微颤抖,紧张,他像要面临平生最大挑战那样全身紧崩,然后颤抖——第一次主刀开颅他都不曾紧张过,但他已经四年没有正面看过孝榆……自从他不告而别逃避了她以后。
她一下跳过来拾起了酒杯,却没看座位上的人,随门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转身走了,织桥情不自禁地深深呵出一口气,心情刚刚放松,孝榆却一个回头,眨了眨眼:“织桥?”
他僵住——她没有看他却是因为他呵了一口气所以她听见了是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家伙对他从头到脚、巨细无遗了如指掌?连他呵一口气都认得出来……“嗯哼哼哼……”他轻笑,调子有点妖,“好久不见了。”
“你坐在我后面干什么?”果然她那大脑一开始就问莫名其妙的直觉性问题。
“是我该问你你坐在我前面干什么?”织桥哼了一声。
“孝榆啊,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偷听,是我们先进来的……”王室赶快开始解释,遇到孝榆他几年修炼出米的深沉全部无效。
“你们竟然在我后面偷听?”孝榆的声音提高八度,“你们两个变态!”
王室瞠目结舌:“不是那样的……”
“你自己都承认偷听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难道你还偷看?王室,我绝对饶不了你!”孝榆拖着织桥往外走,边走边回头骂,“今年网球儿子的采访你死定了!”
“喂!”王室哭笑不得看着她把织桥拉走,站起来走到前面的桌子,“哟!”
毕毕还坐在已经空掉的孝榆座位的对面,戴着耳机,看见王室走过来弯眉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两个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根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了……”王室抱怨,在孝榆的位置坐下来。
毕毕安分守己地吃孝榆安排给他的夏威夷套餐,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孝榆拖着织桥一直拖到街边的绿化带里面,站定:“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她宣布。
织桥软绵绵地往他微微卷曲得很漂亮的头发里插手指,“Sa……什么事?”
“你走的时候,干吗不和我说?”孝榆瞪着他,就像一只蕴势待发的斗鸡。
织桥皱了皱眉:“告不告诉你我还是一样会走,有什么所谓?斤斤计较。”
“我和你最哥们,你竟然告诉他们不告诉我?我算什么啊?”孝榆聚集了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我还以为你和我是最好的,现在什么‘牛郎’也出来了,和王室也出去喝酒了,每个人都好像比我了解你,每个人都在嘲笑我以为我和你是最好的!你去非洲干什么啊?”她大叫一声,“他们都说我不懂,说你不和我说是因为怕我妨碍你,我是不知道你去非洲干什么,但是……但是……如果你去了非洲以后回来就变成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去!”她的眼睛激动得泛起了泪花,那不是伤心是激愤,“去了什么非洲美国有什么好?去外国转了一圈回来很了不起吗?崇洋媚外的假洋鬼子!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她气得脸色通红,满眶都是眼泪,握着拳头就像随时要冲上来给他一拳一样,“还有毕毕说你刚才看见我在这条街上,为什么不叫我?认识我很丢脸很可笑?比起医院里面的小美女认识我会给你丢脸吗?为什么不叫我?难道我会杀了你、吃了你?特地跑去告诉毕毕——我很好笑吗?我高兴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碍着你什么事?你如果不想认识我就给我彻底地假装没看见,不用假惺惺跑到毕毕那里去嘲笑我!你这混账王八蛋!亏我以为你和我是最好的,我最讨厌你了!”
织桥保持着他那种妖娆的轻笑,但嘴角微微有些颤抖:“Sa……认识你这种傻里傻气、从街这头走到那头、那头走到这头,满脸要哭要哭样子的八婆,还真是让人丢脸。”他拖着声音笑,那声音不大自然,但织桥的声音一贯变态不自然。
她呆了一呆:“谁要哭要哭的?我在这里逛街不可以?我高兴在这里踩马路,你管得着!”
“今天谁欺负你了?”织桥轻轻地笑,“从五岁开始被人欺负就会一个人傻里傻气地走马路,也不怕被车撞死。”
“哪里有人欺负我?”她大叫一声,“只不过采访搞砸了遇到汽车爆炸,去了医院看到你的小美女而已。”她哼了一声,“碧柔还在等你,你竟然在外国弄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小美女,我就想不通,碧柔哪里比不上她?”
织桥又微微一震,一手轻轻扶头:“痴情的女人往往会造成她们想象不到的压力,我不喜欢。”
“那个牛朗儿对你就不痴情吗?”她踹了他一脚,“以前就算了,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玩,小心地以后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上吊也没用。”
织桥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谁说我们一定会分手?”他纤纤细细地笑,“我正在精心做一个长情顾家的好男人哩,说不定……”他的目光深沉了一点,“会结婚的。”
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织桥:“结婚?”
织桥捋了捋头发:“朗儿是个不错的女人,你不能否认。”
“骗人。”她直接说,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前说不会结婚的。”
“那是小时候的事好不好?”织桥皱眉,“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想要独身的年代嘛,我现在不那样想。”
“朗儿有什么好?”她径直问,一股敌意。
“她很温柔。”
“碧柔也很温柔!”她大叫。
“她会是个好妻子。”织桥开始头痛了,孝榆总是有本事让他头痛。
“碧柔也会是个好妻子,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你的!”孝榆大喊大叫,“她还是博士!她比朗儿厉害!她比她漂亮!她比她先爱你的!”
“孝榆!”织桥受不了地看着地,轻声说,“我告诉你,你会觉得碧柔比朗儿好,是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碧柔,我不会和她结婚,是因为你在嫉妒,因为你喜欢我!”他很刻薄地说完,“不要再傻里傻气干涉我到底应该怎么样!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洋,我去非洲不关你的事,我要和谁结婚也不关你的事!知道了吗?”
织桥的脸色还是那么白皙,白皙得近乎苍白,焕发着瓷器般光洁的光辉,越发显得那眼睛出奇的黑,竟黑得有一股凶气……孝榆呆呆地看着他刻薄其至近乎狠毒的样子,她从来没有看过织桥发怒,织桥从来不发怒,他虽然很变态但是对人一直很有耐心,就算不当真也会摆着“你和我不是一个层次,我比你高级多了”的欠揍轻笑,绝对不会失控。他更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虽然嘲笑过她无数次……他干吗要生气?朗儿那个女人本来就——本来就不好嘛!就是不好嘛!她呆呆地看着织桥,头脑从一片空白变成愤怒的委屈,“谁——喜欢你了?”她大叫一声一把推开织桥,她要回家她再也不理不管不认识这个人了,“谁喜欢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神经病!”
当面“嚓——”的一声急刹车,她从绿化带冲出去,差点迎面撞上急速开过来的汽车,幸好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猛然回过头来,织桥的脸色更加苍白,乌黑的眼瞳一片惊恐,余悸犹在的样子,抓住她的手在颤抖。
“你放手啦!你以为你是谁啊!”孝榆一把甩开织桥的走,“我明天立刻找男朋友,谁会理你?喜欢你?你是神经病啊?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管你的事,你高兴怎么样怎么样,你爱和谁结婚和谁结婚——你去死我都不管!”她边说边走远,走到大马路中间还是双手在嘴边对他喊,“我永远不管你了!我们绝交!”
什么……为什么她生气得发誓要和他绝交的样子让他觉得……觉得还是很好笑……织桥看着她掉头就跑,仍忍不住刚才刹那的惊恐全身颤抖,发抖的手支住下巴,他想做一个舒缓的动作,但连吐出来的气都是颤抖的。心情乱七八糟,她喜欢他……她喜欢他的事,其实四年前决定离开的时候早就知道,也许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孝榆自己不知道,他当然不会喜欢孝榆,他怎么会喜欢这种没风度没教养叽叽喳喳聒噪得要死的笨蛋?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面对她,想从她身边逃走,心里刚才刻意伤害她的恶毒和看见她差点撞车的惊恐混在一起,甚至还有些对地那句“我们绝交”的好笑,和对自己的不以为然混在一起,心情好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一遇到孝榆就好像大家都必须跟着她的节奏走,他不习惯那样,不习惯跟着别人的情绪起伏,那太不像他了。
夜风吹来,刚才喝下的甜酒的酒精在风里散去,四月的天气分外的奇怪,今大白大是晴天,夜里却分外的冷。
是真的很冷,手机震动,他打开来看,是朗儿发来的消息:很晚了,你在哪里?
路上。他回答。
我炖了汤,回来喝吧,今天的手术听说很顺利?
很顺利。他回答,今天有做过手术吗?恍惚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绝对杀了那个混账!
孝榆边走边咬牙切齿,她喜欢他?他抬举了他自己吧?谁会喜欢他那种妖娆变态自以为是不孝败家的混蛋?他从头到脚有哪一点好?连头发都不直站也站不好看、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纯粹小白脸一个,她要喜欢也喜欢毕毕那样温柔可爱、可以欺负又能干聪明的好宝宝,对了!她一拍手,她这就追毕毕去,证明她绝对不会喜欢织桥!
夜半十点。
毕毕和王室从咖啡厅回来,正在讨论新的《网球儿子》的情节,突然有人“咚咚咚”以农民起义撞地主阶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