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竟如此决绝,丧失理智般丝毫不留给自己半分退路,一节纤指颤颤地扣在扳机处缓缓往下拉。那叶副官此时也是背上一冷,心中轰然一震,千钧一发之间骤然听见身后的总司令怒吼一声:“放她过来!”闻言叶副官立马退开一步,顷刻之间那关雪已赫然跑上去,一把攥住傅作翊的衣袖,哭喊着说:“你告诉我,我是谁?是苏尔瓜尔佳。关雪还是潇湘楼里的小雪菲?”
那傅作翊心中一惊,他黑亮的眼眸复杂而冷峻,瞳孔里映出了她的满目仓夷,莫非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可倘若恢复了记忆,按她以前的性子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干出此等蠢事,方才还自报真名落人口舌,心里端详了几分,眼下见陆军师长与众士兵皆是错愕的神情,于是面不改色开口道:“关医生,本司令念在你如今病着,不追究你硬闯军营重地的罪,赶紧回去。”
虽是一句客气话却透出不容抗拒的独断,那关雪嘴角瑟动,正欲开口却一眼看见那伏在地上的男子竟是梅龙,他手上满是磨皮损肤的血痕,一道一道在她眼中肆意绽开,他极力地朝她扯开一丝笑意,摇摇头示意她万万不能因为他与那傅作翊抗衡。她心中一痛,眼泪顿然啪嗒嗒地滚落下来,她如何也未曾料到傅作翊竟公报私仇,竟心胸狭隘得将梅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往死里折磨,她急怒交加,将手一指脱口便骂:“卑鄙小人!难不成你只有这点能耐?哼!茜姐姐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那陆军师长原是蛮横暴躁的脾气,此时见她竟恶言侮辱总司令,“啪”的一声当面就往她脸上扇过去一记响耳,怒斥道:“臭婊子!你算个什么破烂东西,竟敢在总司令面前撒野。”说着将手向士兵们一挥:“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把这疯婆子带下去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话甫一出,当下便涌上来几名士兵对关雪强扯硬拉,傅作翊见势不妙,心中一紧却是欲语还休,只紧紧收拢着拳头,大庭广众之下他断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与傅家军的重臣老将恶言相对,况且原本便是关雪出言不逊自招横祸。
那叶副官嘴角微瑟正欲开口为关雪求情,却见那傅作翊此时虽则万分焦急,却迟迟不肯出手救她,只由着她被自己的部下唐推熙攘,心中几番挣扎之后竟顿然将头撇开去。梅龙看在眼里,心中早已乱了分寸,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受损的十根手指头狠狠刮过水泥地,磨出十道触目惊心的血指痕,一咬牙便说:“住手!她若要杖打,我便替她扛下,她若要一死,我便代她把身家性命都赔上,你们休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此言一出,四下里的人都骤然停下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整个练马场宛若世界末日一般,时间也好似于这一刻停顿,静得好似世界的终结,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小雪。。。。。。”。那傅作翊不由得蓦地回过头去,他极力举起手来,却是将手一扬直指傅作翊:“这个男人的心很大,可以心怀天下,我的心那么那么的小,有生之年只够装下一个关雪。小雪,你到如今还要执着么?”
恍惚间,傅作翊竟也震慑住了,梅龙的一字一句就似世间最最恶毒的诅咒令他那颗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心猛地抽痛起来,硬生生地剧痛起来,梅龙说得对,他的心很大,心怀天下,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妓女对他的家国万里,半壁江山置之不顾,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关雪只是一个被天下男人糟蹋过的妓娼,却不想毁她一生的就是他自己。
“龙哥。。。。。。我。。。。。。”关雪万万想不到梅龙竟会为她如此至死不渝,她原以为曾经的小雪菲与傅作翊或许真的地相爱过,但这一刻,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却轰然坍塌,无论以前的她与傅作翊曾经有过多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从今往后她只想心无旁骛地去爱梅龙,只会一心一意地去爱梅龙。她心中一沉,缓缓开口:“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我的心也很小,装下一个梅龙刚刚好,其余的人。。。。。。再也进不来。”
话甫一出,那傅作翊顿然退后去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却愤然开口命令道:“都给我退下去!没有我的命令,无故子弹上膛,有级别的自降一级,无级别的罚饷一月!”又瞟了一眼此时面色铁青的陆军师长,低沉道:“师长年事已高,责罚可免,不过日后假若再这么冲动行事,那么师长离解甲归田的一日也不远了。”
闻言那陆军师长骤然一阵惶恐,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却不想总司令竟倒戈相向,倒维护起他们来了,嘴角一沉,忙颔首道:“属下谨遵总司令教诲,不过。。。。。。梅龙与这女人。。。。。。”那傅作翊眉头微蹙,心里端详着,以关雪与甄茜目前的感情是断然不能伤她毫发,假若让陆军师长这般兴师隆重来杖责她,铁定会惹了甄茜心里不痛快。而这个梅龙如今更是不宜动他,否则关雪一定会以死抗衡,到时候自然也会牵扯到甄茜那厢,思量再三,那傅作翊才低沉道:“旅长只是军姿不正,罚五十下拳上压。”转而回头凝视了关雪好一阵子,又说:“关医生为照顾夫人尽心尽力,以致不堪病重,方才硬闯军营重地,口出狂言本司令一概不追究。如此惩戒,师长可有异议?”
“总司令素来赏罚分明,属下无异议。”那陆军师长哪里敢提个不字,只是趋炎附势地附和着傅作翊,心中却是闷得慌,气儿不打一处来。
骑兵队训下的马匹原是列得庄严整齐,那傅作翊蓦地吹起一记唿哨,当下便有一匹白鬃壮马嘶叫一声,仰蹄快步奔来,他一个翻身就跃上了马背,那叶副官担忧喝道:“总司令!”
“谁也不许跟来!”那傅作翊怒斥一声,一手攥紧缰绳,两脚往马腹一夹就已赫然冲去。马鞭一下一下抽着,宛若是抽在自个儿心上,风吹得那般劲,毫不留情煽打在他脸上,莫不是连风儿也在责打他对关雪的冷漠无情,马儿啪嗒嗒溅起身后一地尘土,最终在练马场最高耸那块山头顿足下来。他却没下马,只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片万里江山,朗朗乾坤,寰宇天下,世间的一草一木,他都可以唾手可得,唯独与关雪这出西皮流水好似一去不复返,他本不应留恋,心却莫名隐隐作痛,过往种种千头万绪,他望着那潇湘楼的方向,缓缓仰起脸来,却是无可奈何的一句:“关雪,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练马场一事并无如傅作翊所想那样事过迁境,反而因为当日傅作翊的语带双关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此事在傅家军的各连各旅被传得是沸沸扬扬,老将小兵倒是不亦乐乎地将其当作饭后余谈喋喋不休。
连带陆军师长失威受辱一事也被有才之士改唱成《长坂坡》里头一段唱词:长官啊!是你夸下海口,卖下浪言,要罚旅长拳上压,说是你罚的好,罚得妙,整百下折了一双半,偏你不羞,偏你不耻,称过你的脸来,啊呸!呸!呸!当下也有人接词:结舌闭口无言答。练马场我也曾讲大话,一心要罚旅长百下压。傅家军前丢威信,还有洒家老面子。
今儿个一大清早,那陆军师长便在军政办公室外头恭候多时了。待到司令府里的下人通传来报说总司令原是见司令夫人近日精神好些了,特命人在小骑楼里安置了几档麻将桌子,邀来各公馆的太太小姐们解解闷气,如今总司令正在那小骑楼里头陪着一大帮子女人说说笑笑呢。
此言一出,那陆军师长当下就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口气窝上来,反手就将顶上的军帽往地上一掷,张口骂道:“呸!傅作翊你个小王八!仗着官位比老子大点儿,竟敢叫老子在这疙瘩上白白等了半晌,老子今日就替那老司令教教儿子去!”说罢便大步迈出去,摸摸下巴转念一想,又灰溜溜回去执起那顶军帽重新戴上,方才找那傅作翊讨说去。
偌大的花园子里采光度极好,那陆军师长此时哪里有心思去赏,风风火火赶到了司令夫人的住处。方才走到楼梯处,却已被那叶副官拦截下来,他心想着自个儿身居高位,老司令在生时还得对他忌惮几分,果真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风日下,早前刚在傅家军中丢了老脸,如今又被傅作翊身边一条死忠犬挡着道,当下便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道:“闪开!我有要事上报总司令!”
那叶副官即刻上前一步,一手拦截道:“师长请留步,总司令今日不接见任何人。”
小骑楼内的七彩琉璃窗映得地上的白色羊毯子色韵斑斓,白色的壁灯只开了两小盏,低低地罩下来,一团一团柔和的白,仿佛纯净得直透入人的心里去,天花是晶莹剔透的水滴钻一帘一帘垂下来,活似那西洋古堡里的哥特式灯饰,奢华到了极处,如此雅静疏远,却与四下里啪啪嗒嗒的麻将声甚是格格不入。
不过是打了几圈,那甄茜就来兴致了,随手一摸就是一张南,眼下手里持的是东西南北各三张,顺着章法再打出去一章七饼,待下家,对家,上家都摸了一回牌后,她原本揣着一颗又是忐忑又是激动的心,伸出手去再摸回来竟是一张红中,身后那傅作翊缓缓躬下身来,附耳倘道:“夫人好手气,今日可要杀她们个片甲不留不成?”一面说着一面招招手示意下人端来了凉果匣子,正欲开口,却忽听见甄茜乐笑一声:“对不住了,大四喜。”牌子一翻,对家那白太太便嗔道:“哟!司令夫人这么个打法还不把我们几个给寒掺了?手气儿这般好。”话甫一出,下家那金太太也掺嘴调笑着说:“哪儿啊,敢情是夫唱妇随,这麻将也懂看主人打的不是?”说罢就从里抽了一对七饼搁在一块,看上去凑巧成双成对:“喏,这便叫有心撮合不成双,无心牵线配成偶。”话音犹未落,上家那闵太太也来搭话茬儿:“瞧你,这会子都成半个学问家了,要不改*上仁德女中去做教书先生,我们几个来当学生听你讲‘之乎者也’可好?”
话甫一出,几位公馆太太忙不迭地笑咧了嘴,那甄茜自然也是难得的笑颜如花,傅作翊当下便乐得哈哈大笑,一屋子的人倒是被逗得前仰后翻笑不拢嘴。
、【第七章】(3)释雪散尽成玉树
【第七章】(3)释雪散尽成玉树
眼下见这些太太小姐们聊得甚欢,那傅作翊嘴角微瑟,正欲开口,却忽听见小楼外头隐隐一阵争吵不休,不由得眉头微蹙,将头一偏,示意旁侧的下人出去看看情况。不想欧嫂方才迈出去三四步,前头那偌大的楼道处便冷不防推攘进来一大帮子人,十几个近侍卫戎均是手持长枪,咔嚓一声拉上枪铨拦截下走在前头的那位老军官。双方僵持不下,那陆军师长见这般戒备深严的武装,竟豁出去了,往里头大声吆喝起来:“总司令!属下有急务报告!”说罢也不等那傅作翊发下话来,便已经用自个儿的胸膛抵着那黑漆漆的十几个枪口,大步跨开去。
那叶副官见状旋即举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虽是客气的口吻,却透出强硬的态度:“师长,军令如山,多有得罪了。”
话音未落,那傅作翊已大步流星地走出来,骤然回手*腰间的手枪,“砰——”一声,径直朝他们脚下扫射过去,电光石火之间,惊得他们忙跳起来避开,只听见那傅作翊勃然大怒道:“妈拉个巴子!吵什么吵,谁敢再说一句立马拉下去做活人靶子!”话甫一出,四下里即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惊惶不已地看向那还冒着浓浓火药味的枪口子,面面相。那傅作翊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