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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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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傅作翊蓦地撇过头去,将手中的枪往其中一根大理壁柱上狠狠一掷,枪支的钢铁外壳摔在坚硬十足的柱面上立马损了一道裂璺,啪嗒一声脆响直直摔在了墙跟处,他怒斥道:“是谁在闹事?”
“报告总司令,属下确实有要事。”那陆军师长堂而皇之地朝前踏出一步,颔首间却见方才那柄摔在地上的手枪竟被掷碎成零件,心中不寒而栗,嘴上却是振振有词:“当日在练马场,总司令处罚梅旅长一事,属下不服!”此言一出,那傅作翊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反驳道:“你不服?当日在傅家军的士兵面前,本司令可是亲口问过师长的意思,师长可有说过‘无异议’这一句?”那陆军师长虽知理亏,可心心念念想着如今自个儿在傅家军人前竟老脸扫尽,不由得怒发冲冠:“属下只是个粗人,不识得这些咬文嚼字的戏码,今日在此斗胆恳请总司令必定重罚梅旅长,以整我军军规!”
此话说得义正严词,倒好似变得傅作翊公私不分,他此时背手而立,只沉默着徘徊踱步,那陆军师长此番见他亦是犹豫不决,转念一想,竟斗胆地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说道:“依属下拙见,总司令心里头对那梅旅长亦是不痛快,上回您不还说了‘此人不可信’么?不如。。。。。。”接下来的话,那陆军师长讲得极神秘,还故意将语气拉长来说,傅作翊一面听着一面皱实了眉头,宛若终年不化的玄冰,最后两指一挥,低沉道:“此法不妥,倘若叫底下的人听到了风声,倒成了我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那陆军师长忙满脸堆笑着接下话:“小事,小事,丑人属下来当,总司令依旧高枕无忧便是。”话甫一出,那傅作翊嘴边缓缓扬起了一丝浅笑,那笑意里尚未解意却另有深意,仿若烟笼寒水中的月,带有黑夜的朦胧与阴森。
大理壁柱后头投出来一抹斜长的影子,那甄茜方才是随着傅作翊的后脚出来的,却不曾露脸,只推着轮椅远远地望着眼前一大帮子官官臣臣先是疾言厉色再附耳细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听着那陆军师长方才讲话的嚣张口气,只觉得来者不善,转念一想,倒是想起早前从麻将桌子上听说过练马场那一码子事,想必陆军师长是为此而来。回神间,那陆军师长已微微欠身着退出小骑楼去,那叶副官见势也不好做停留,携兵跟着退下,见傅作翊满腹思绪地转过身来,她立马滑着轮子想靠身旁那大理壁柱作为掩障,却一眼被他看到,那傅作翊见到她正眉头微蹙地看着自己亦是微微一怔,又在眨眼瞬间便恢复过来,大步走过去,稍稍正色,故意打趣道:“小茜如今可怎么喜欢上背后偷听了?”说罢又*她柔软的耳垂,继续调笑道:“隔墙有耳,日后我可得防着点。”
虽是一句戏谑话,她却不知为何竟会觉得他是话里有话,此时只是嘴角微瑟,勉强扯起一丝笑意,心里端详着自己分明是听见了他们谈论关于梅龙的事,虽是不晓得那陆军师长最后到底附耳与他说了什么,可察言观色之后,一眼便可知晓那陆军师长许是不怀好意,莫不是一心一意要处置梅龙,如此一来,关雪也会牵涉其中,心中挣扎几分,那傅作翊正要推她进去,她却蓦地攥住他的衣袖,迟疑着开口:“宜生。。。。。。军务之事,女人家本不该过问,可梅旅长是小雪的心上人,凡事不好赶尽杀绝。假若日后他俩结婚。。。。。。”
那傅作翊一听见“结婚”二字,心里顿然似被狠狠割了一刀,心如刀绞,胸中不由得生出一阵偌大的怒火,可见她此时一双澄若秋水的眸子定定望着自己,睫毛处似乎沾着一丝水汽,如此楚楚动人却因两抹秀眉微微蹙起又徒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他心中一软,缓缓伸出手来捧起她的脸,轻轻捂住她的耳鬓,无限温柔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会对他赶尽杀绝?”眼中浸满了嗜血的冷漠,嘴角的笑意却一分一分在加深,他的指尖如此温暖,宛若冬日里的暖阳,此时她却不由得微微颤栗,眼前好似放电影般竟骤然回放到那个日久年深的秋日里,那天她从酒席上逃了出来,在一棵落叶婆娑的桐树上吊着那么那么多的活死囚,他年少意气却已见大将之风,子弹划破清风嗖嗖而过,抬眼间一具具活人身躯便已应声坠下,地下那密密麻麻的钉床顷刻间就变成一滩滩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兀自出神间,她的脸竟也是冰冷的,傅作翊被那骤然发冷的一寸雪肌凉了指尖,心中隐隐恻动,却见底下的人儿目光游离而疏远,不由得担忧得唤道:“小茜?”闻言,她蓦地回过神来,目光缓缓攀上他的脸,她的眼睛半眯着,被他肩上那踱金肩章呛得透不过气来,这个男人在其他小男孩还在窝着自己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乘铁骑束戎装,处世不惊地从一具具尸体上踏过。如今他已长大成人,贵为一军统帅,难不成还要效法曹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的眼深邃迷离,宛若夹杂着生死缠绵的万千情丝,那深邃迷离里又冷若寒冰,宛若历尽了世间的千锤百炼,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她不敢再看,只是心不在焉地找着不相干的话:“宜生,不如唤人把小雪也喊来,她老闷在小楼里那怎么成?”
这厢人哪知那厢事,关雪此时正自个儿待在小琼楼里头不亦乐乎地逗着鹰,早前听说那傅作翊为替甄茜解闷特意在小骑楼里置了麻将档子,本想着过去凑凑热闹,可转念一想,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上家,下家,对家都是那些穿金戴银的公馆太太小姐,忒没意思,还不如调戏绝目来得尽兴。她使了箸子夹着今早在花园里头千辛万苦寻得的小蚯蚓凑到它嘴边,叹气道:“司令府的打扫功夫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可是‘一级棒’,你跟着我,日后也只有吃这个的份儿了。”
绝目偏偏脑袋,似懂非懂地扑扑翅膀,一低头便将小蚯蚓啄入口中。关雪见它如此识趣,不由得又夹了一条凑上去,难以置信道:“你这顽劣的东西还不挑食?”话甫一出,绝目竟好似通了灵性般点点头,忽然翅膀大张,伸着脖子学鹦鹉啼起曲儿来,虽则咬字不清,可那调子分明就是近日在傅家军中被唱得人人皆知的篡改版《长坂坡》:“长官啊!是你夸下海口,卖下浪言,要罚旅长拳上压,说是你罚的好,罚得妙,整百下折了一双半,偏你不羞,偏你不耻,称过你的脸来,啊呸!呸!呸!结舌闭口无言答。练马场我也曾讲大话,一心要罚旅长百下压。傅家军前丢威信,还有洒家老面子。”
关雪“哧”地笑出声来,心里头着实拿它没辙,绝目当下便仰仰头去蹭她手中的箸子,耍戏间忽听见楼下传来巡罗步兵们底气十足的行兵口号,一字一踢步,却是那段如今在傅家军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长坂坡词》”,这番唱词如此用作听着又是滑稽又是不伦不类。她耐不住性子,倚着窗探出头去,因着身居高处,竟冷不防瞧见那陆军师长正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过来了。
她大叹不妙,正要挥出手去想给底下这帮榆木脑袋的枪杆子提个醒儿,不想那陆军师长此时已面红耳赤地顿足在他们跟前,一掌便拍在为首士兵的后脑勺上,恼羞成怒道:“唱得还挺朗朗上口的,你们这帮狗崽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还未等那士兵做声,他又一掌拍过去,大斥一声:“胆敢出言辱骂上级军官,该罚!扣半年粮饷以充军需。”底下的人见他此时怒不可遏,个个唯唯诺诺不敢吱声,倒是关雪“哧”地不禁笑出声来,那陆军师长闻声望去,关雪自知此人不好惹,忙缩回脸去,却已被底下那陆军师长一眼瞟见。
千钧一发之间,她已一把倚在那临窗而筑的墙角处,一手按在猛烈起伏的胸口前,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般紧张兮兮的摸样便好似一个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儿的无知孩童,为了掩饰自个儿的无心之失只懂得如何将自己藏匿起来。旁侧的绝目许是听见了动静,偏偏头,只拿尖利的爪子有意无意地刮着铁架子,一副对她的做贼心虚深恶痛绝的模样儿。关雪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会子刚缓过气来,稍稍定神,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却见那陆军师长冷哼一声,已愤然向司令府正大门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她心里此时却是忐忑不安,方才见他活生生一副狼窥之相总觉得会生出事来。只惴惴不安地回过头去,却一眼瞟见了那梨花木桌上边儿悄然绽放的满天星,墨绿的叶片,一枝枝纤细的茎藤自叶片里斜斜地探出,茎藤的尽头处摇曳着一朵朵明黄而柔和的花瓣。那种铅华不卸的姿态散发着脱俗出尘的轻灵与飘渺,一方屋檐下竟绽放得如此静好与安然,那份自无人处才吐露芳华的细致情怀绝非因自身鄙陋的顾影自怜,而是繁华散尽后的不争与毋固。
她随手摘下一朵放入口中,清新淡抹的甘甜顷刻间便已融入味蕾,心里却默默猜测那陆军师长原对自个儿心有不满,此番一闹只愿别节外生枝才是,她缓缓仰起脸来,却是同样无可奈何的一句:“关雪,你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


、【第八章】(1)念念相续露水情

【第八章】(1)念念相续露水情
天不遂人愿,节外生枝的事儿如同不测之风云没过多久便降临了。
那陆军师长私自将梅龙远调石家庄,以固守边防为由实地驻扎一年,因着军队出发得忒急,那梅龙来不及与关雪见上分隔两地前的最后一面,只匆匆收拾了家什便大步走出了集营地。
此时,大批的士兵与马匹皆已准备就绪,一切的炊具与军需都已打点妥当,那梅龙一步一步跨开去,脚步却是极其沉重,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承受着莫大的相思煎熬。他在马前轻轻顿足,却犹豫不决地不时回过头去,因着是黎明时分,天边方才透出一丝旭日的光晕,寰宇苍穹依旧黯淡,偌大的马路上竟无一人,宛若平日里的门庭若市都似空中楼阁那般虚幻。
旁侧那小戎兵给他递过去一节马鞭,颔首道:“旅长,一切准备就绪,如今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此言一出,他苦涩地笑着摇摇头,蓦地跃上马背,接过那小戎兵手中的马鞭来,一挥而下,大喝一声:“出发!”身下那匹黑鬃烈马骤然仰蹄而起对天长嘶一声,意气风发地跨出步去,傅家军一行三个师纷纷随其后,将陵川大街围得个水泄不通。
马蹄声啪嗒塔的纷杳而至,眼见就要走到前头的断肠桥,断肠桥下的江水听闻收纳了古往今来一切不遂之人的泪水。他远远望过去,桥的另一端好似能通向遥不可及的天地界限,曦阳渐渐划破云层,他半眯着眼,被那破晓之光呛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朦胧中一袭茜色马褂装扮的女子正马不停蹄地往这边奔来,虽则相隔甚远,她的脸远得好似聚成了一个小黑点,可梅龙一眼便认出她就是自己在盛京里唯一不舍得也舍不得的关雪,恍惚间仿若罩着一层绮丽的色彩。
他禁不住欣喜若狂,策着马从断肠桥的这一端奔过那一端,疾风抽打在他脸上却也是软绵绵的。身后的人不断唤着:“旅长……旅长……”许是因为震斥耳膜的马蹄声,抑或是因为嗖嗖而过的疾风声,他此时竟什么亦听不见,只距离几尺之差,两匹壮马赫然一跃而起,又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跟前驻足下来。关雪紧了紧手中的布条,骤然翻身下马,肩头的马褂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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