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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德国制造的手枪,“啪——”地一声一把按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妈拉巴子!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抓回来!”那叶副官立马行了个军姿:“是!总司令。”
他转念一想,觉得倘若如此兴师动众去逮捕梅龙,风声必定会传到石家庄那边去,如此一来,他若是想扭转局面便是不可能的了,见那叶副官此时正欲退下,不由得开口:“等等,传令下去,行动改成密捕。”那叶副官明白总司令的用意,他是打算保梅旅长一命,其实经上回关雪私闯练马场一事,傅家军上下知晓关雪与梅旅长关系的人不在少数,他亦不例外,只是他一介草莽,哪里想得透总司令对关雪的费心。
“有一件事……”那叶副官迟疑着开口,他忽尔忆起一码子事情来——昨晚上他原在小骑楼里巡视动静,却在屋子门前看见了关雪蹲在一处独自流泪,那般子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模样看得连他这个局外之人亦于心难忍,他靠在暗角处,因而关雪并未发现。他迈不开步子,只是远远地望着那个孱弱的身影,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终究因为不忍再往下看,不得不提早离开,因而未曾看见她临走前搁下匣子那一幕,可心中早已明了匣子的主人,所以,他昧着良心在司令夫人面前立下妄言——属下若有半句假话便任由夫人责罚。
军人行军打仗素来性子耿直爽快,如今他这般子吞吞吐吐的模样,那傅作翊最是看不耐烦:“有话直说。”叶副官顿时陷入犹豫之中,却忍不住将心中所言一一道出:“昨天夜里,属下在巡视之际,看见……看见关小姐蹲在门外哭了半晌。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话甫一出,那傅作翊心中轰然一紧,只觉得一丝一丝的苦涩禁不住地蔓延开来,他欲想说话,却又骤然无言以对,他万万想不到她昨夜就在那扇窗子外头探听他与甄茜的对话——对她的下半辈子做出的裁决,可他想不透,她原本应该是快乐的,她与梅龙至死不渝,为何还会如此心痛窒息?他骤然一个转念,难道是因为……
他心中豁然泛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波澜,辨不清是隐隐的窃喜还是更深的惆怅,胸口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按在膝盖处的双手紧了又紧。那叶副官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顾虑再三,低声劝道:“总司令,恕属下直言,那梅旅长是关小姐的心上人,碍于您与关小姐的情义,确实不宜对梅旅长处置太过。如若将那梅旅长逮捕回来,不知您会做如何打算?”那傅作翊此时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哪里堪得住他一而再再而三点明“梅龙是关雪心上人,他们是如此的情投意合。”,只是无力地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十四章】(3)逆风不解痴人意
【第十四章】(3)逆风不解痴人意
格伦路的密捕行动因为与房东太太的里应外合,完成得是相当的利落,傅家军几乎无损一兵一卒,便将藏匿于阁楼处的梅龙顺利逮捕。此时正值午夜时分,街上方才热闹起来,总司令未免走漏风声,此次行动虽则派出的兵力不多,却着实亦存在风险,适逢夜幕临近,百乐门的歌声便成为了再好不过的天然屏障。
旧屋舍大门前停着一辆黑甸甸的汽车,旁侧则是两架军用铁驴子,眼下便有士兵押着梅龙走出来,对面百乐门的霓虹灯光冷不防罩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的愤然与明了,仿佛方才那一幕军队的鱼贯而入并非突如其来,而是他早已心中有数。那叶副官领着兵走在前头,却蓦然在车前顿足下来,替他开门:“职责所在,若有得罪还请见谅。梅旅长,请。”说罢又清了清嗓子,押着他双手那两名士兵十分识趣地替其松绑,梅龙松着腕部关节,问:“去哪里?”叶副官原是受过严诫,仅是伸出手来低声道:“请。”眼下局势紧张,那梅龙亦不多问,猝然跨上车去。
“砰——”地一声,车门轰然关上,那黑色汽车在夜幕中一路绝尘而去,车后是两架铁驴子轰隆隆的声响,滚滚碾过盛京大街,宛若在预示着今夜将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车子在一阵冗长的呜咽声中戛然而止,梅龙隔着车窗目光遥遥地望过去,树叶蔽芾掩不住军政办公楼顶上那迎风飘扬的傅家军旗。叶副官依照傅作翊的命令,将梅龙直接领至军政办公室,甫一进门,那叶副官便猝然退下去了。
他半眯着眼睛,望着那鳄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眉头微蹙,却笑得意味深长:“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总司令,属下还以为你我会在刑讯室碰面呢。”话甫一出,那傅作翊却无心与他玩笑,骤然站起身来,开门见山地说:“我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缘由胆敢擅离职守,也不管你尔后逃逸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如今我只明白地告诉你,今夜一过,你的人生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你唯一可做的便是求神拜佛也要对关雪好一辈子。”那梅龙心中一紧,脱口便问:“什么意思?”傅作翊心中虽痛,顷刻间便犹如利刃割心,心碎成片,却不得不说出违心之言:“我问你,当*在练马场说过——她若要杖打,你便替她扛下,她若要一死,你便代她把身家性命都赔上。此话可当真?”
“肺腑之言,决不后悔。”那梅龙脱口便道。
傅作翊对他唯一认可的便是他对关雪的一片真心,不由得微微正色,继续往下说:“关雪如今身处险境,而唯一能够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法子便是……便是你娶她。她会以总司令小姨子的身份嫁给你,今后你得好生待着她,梅团长。”话音犹未落,那梅龙猝然走上去拽住他的衣领,眼中有火苗喷出,如能噬人,声音如同夏日闷雷滚滚碾过:“说什么?你将她当作什么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结与不结也是我与她的事,与你何干!你这样做,便是将我与她的婚姻束缚在利益权谋至上。傅作翊,你根本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
话甫一出,那傅作翊勃然大怒,扬手便一拳揍在他颧骨上,梅龙冷不防他如此犀利的一击,骇然跌出去一个趔趄,说时慢那时快,他脚步还未站稳,那傅作翊回手就*腰间的佩枪,“砰——”地一声径直地朝天花板打响,震耳欲聋。叶副官原在门外不远处候着,甫一听见室内的枪声,来不及顾及其他,拴上枪膛子轰然闯进去:“总司令!”
“滚出去!”
那傅作翊将枪一抬径直对准叶副官,他心中大惊,只见梅龙狠狠地撞在那阴晦的角落里,正依靠着墙跟极力地站起身来,嘴角一点腥红,不由得劝道:“总司令,人命关天,请三思。”忠言逆耳利于行,那傅作翊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额前的青筋突突地暴跳着,胸口亦剧烈起伏着,他极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自己好不容易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成全他们二人,如今他竟不识好歹,处处与自己做对,甚至罔顾关雪的安危。那傅作翊猝然将抢往墙跟楚狠狠一扔,嘴角一沉:“你若还是个男人,你若不想看见她嫁给别人就娶她!”说罢他便骤然迈开步子去,还未跨出门槛,忽听见身后之人乏力的一句话:“是谁要娶她?”
“内政总长,甄景天。”
话音犹未落,他便已大步流星地走开去。那叶副官自知此时不宜留在此处,仅是好意奉上一句:“梅团长,总司令是最近军务缠身方才失了常态。”语毕正欲离开,那梅龙却赫然将他叫住:“等等……回禀总司令——我一定会娶她。”此时已是晚上九点正,军政办公室内的挂钟噹噹地敲响,梅龙听在耳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深知自己想要的想守住的就是关雪,哪怕是用最卑劣无耻的手段,哪怕是死后要为生前的罪孽下地狱,他也在所不惜,无所畏惧。他的手指渐渐收拢直至攥成拳头,嘴角的笑意一分一分在加深,缓缓开口道:“还有……替我谢过总司令的美意。”
马靴声渐渐走远,愈来愈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处,四下里忽而变得静谧无声,那梅龙微微定神,扬手就去拭自个儿嘴角的腥红,耳畔却忽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动静,像是何种机械的声响,正朝这边愈来愈近,他心中一紧,首先映入眼脸的便是一双鸳鸯图腾的绣花鞋子,鞋帮子处全是密密麻麻取银丝蓄起的小雏菊,蕊心一点胭脂红点缀,精致到了极处。他仰起头来,见到眼前人并无分毫惊愕之色,只是半眯着眼探视此人那绮丽瞳仁中的笑意。甄茜莞尔一笑,双掌一击:“恭喜梅团长,醒掌军中权,睡卧美人膝。”
他冷哼一声,猝然撇开目光去,心中虽早已知晓她会来会见自己,却并无想到来得这般快。那甄茜却是不以为然,划着轮椅在他身侧仔细打量他,嘴角渐渐绽开笑意:“做人要懂得知足常乐,你可知为了成全你和关雪,我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你既已得到你想要的,难道不该笑一笑?”此话对梅龙便像是火上浇油,顿然激起了他心中的愤怒,他却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偌大的军政办公室内,那笑声便如同鬼魅,阴森诡异:“劳夫人费心,先是密发电报令我逃回盛京,又为我安排一处随时可能暴露的住所——格伦路6408号,再故泄情报给傅家军。啧啧,夫人运筹帷幄的手段真是叫我望尘莫及,每一步都用心良苦!”他说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人,甄茜骤然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温声细语地强调:“你不是很喜欢关雪么?我是在帮你。”
“呸!”那梅龙忽然扬手一指,径直指向她,怒骂道:“你是在帮你自己!你是怕你的男人会爱上别的女人,你无法承受一无所有的下场,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去遏制那一幕的发生!不惜毁掉我的人生,叫我生生世世活在逃兵的阴霾之下苟且做人。你这样掏心挖肺地帮我,可你知道我是谁么?不久的将来,你会后悔你当初的一番‘好意’。”那甄茜千辛万苦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岂是他三言两语便可以摧塌的,她心如钢针,分毫不为所动:“正如我所说,我在帮你,我父亲甄景天,他就是个魔鬼,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魔鬼?正如你所说,我同时也在帮我自己,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将来会不会后悔,可我若不帮我自己,那么如今我已经后悔了。”
一月初的天气寒意侵骨,北风呼啸着自军政办公室的窗柩里头灌入来,耳边呼呼有声,他此时呲呲地笑着,在冷峻的面上淌了一脸笑意,只觉得眼前人是如此的可笑——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救的人竟会是她丈夫的敌人,她救他便等于是杀了傅作翊,她竟敢安置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在傅作翊身边。在战场上敌我的界限是如此的模糊,在情场上敌我的界限更是混沌不清,而她为了自己的婚姻丧失了判断力,却不知这愚蠢的一举将会将她的男人送上黄泉路,倘若真到了那一刻,命悬一线,一切的爱与不爱,都已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一点亮光,云雾里几乎全是化不开的阴霾,一眼望过去,万里河山,草木枯荣,整个盛京便如同是罩在一座荒城里一般,死气沉沉。傅家军的告示一出,街上倒变得真正喧嚣起来,杂沓的踏步声,汽车的轰隆声,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引得沿途的商铺老板纷纷落下甲板探出头来一望究竟。一路上便有小贩大娘们就着告示上的内容在议论不休——傅家军诸位幕僚于日前梅旅长离职逃逸一事,频出质疑声,实因宜生办事疏忽所致,特奉如下启事予以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