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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民国桃色好 作者:潇湘墨客-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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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她忽然呲呲地笑出声来,却淌了一脸的泪,猝然将心一横:“我及不上她?对!我及不上她恶毒,我若是蛇蝎心肠,她便是比蛇蝎还毒!她身上沾满了血腥,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他勃然大怒,劈面就是一掌,“啪——”地一声清脆,又狠又重,直将她刮倒在地,她脚步不稳,整个人撞在那壁柱子上,全身痛得仿佛有千万的蝼蚁在狠狠啃噬着,而她伏在那里,孱弱得似一枝秋天的残菊,仿佛呵口气便能将她化去,她嘴角抽搐着,却依旧不屈不饶地说:“我说过——我若成为青楼女子,今生必定恶毒!你既已认定是我下的毒手,那还等什么?干脆一枪毙了我啊,讨回你妻儿的血债啊。”她如此咄咄逼人,这番话讲得极真切,仿若连她自己都要信了,她深知傅作翊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横竖是死,她便豁出去了。
她眼里蒙着一层水气,底下全是决绝的恨意,如临死境,仅是紧紧攥住胸口处的衣襟一味干呕着,他的声音如同是夏日闷雷,近在耳畔,却当头轰下:“你想死?我告诉你,从这一刻开始,你将生不如死!”话甫一出,她骤然闻到了他身上危险的气息,他的铁血手腕,她自然是清楚不过,不由得背脊一寒,蓦地将心一狠,大喊一声:“傅作翊,是你逼我的!”说罢,她便狠狠地往自己舌中咬去。那傅作翊心中大惊,忙扑上去捏住她的齿贝,她竟然这样狠心,她竟想在他面前咬舌自尽,一了百了,他目光凛冽仿佛能将她活生生地盯出一个洞来,忽然大声叫着人。
那叶副官原是在远处候着,此时听见佛堂内传出来总司令的叫喊声,忙领了数十名士兵鱼贯而入。甫一进门,一行人皆轰然顿住了,只是万分惊愕地僵着身子,忽听见那傅作翊怒斥一声:“关雪杀姐诛侄,灭绝人性,罪不可恕。将她押下去,严刑拷打!给我往死里打。”那叶副官心下一惊,忙劝阻道:“总司令,事情还未查清,万万不能妄下定夺。依属下拙见……”他正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反手便*枪来对准那叶副官的额头,四下里的士兵个个吓得膛目结舌,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总司令!”
那叶副官与他出生入死多年,情同手足,如今他是真的失去理智了,竟对叶副官举枪,他额前的青筋一条一条暴起老高:“再说一句,我一枪崩了你。”他眼底里唯有冷漠的痛恨,那叶副官不禁心中一寒,又望了一眼底下的关雪,见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拧着,那样子便如同是死了一般,眼神里终究是空洞与绝望,只是熠熠地有泪往外流着,淌过脸上那淤青的指痕又是一阵剜心的痛。那叶副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怜惜来,仅是黑洞洞的枪口下,任谁亦不敢违抗命令,于是极艰难地开口道:“是!”
他的手指一节一节松开,她亦无力地瘫在地上,生命如同是劲风中的残灯,徘徊在生死的边缘,稍一错足便会摔得粉身碎骨。空气中犹散出呛鼻的血腥味来,像是锈化了的钢铁一般,几名士兵取了烤链走进来,“咔咔”几声将她烤起。她眼前猝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儿已被两名士兵拖出去几米远,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软趴趴地跌下来,宛若叫人活生生地抽去了灵魂,仅剩下一副狼狈不堪的残骸,任由一帮子的人推攘着前行。
司令府那栏栅大门处的两株桃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蕾缀在枝头上,既像是羞红了脸的新娘,又像是在迟暮星子上沾染了彩霞一般,煞是好看。她手脚上烤着锁链,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四下里的风吹得极大,将那桃花刮落下来,纷纷扬扬地跌落了她满满一肩,她不由得顿足下来,目光如胶地望过去,仿若痴了一般,她想起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心里又泛上来一阵钝痛,傅作翊,你真要如此绝情么?
她犹在恍惚中,背心处骤然一痛,原是那士兵冷不防一脚踹过来,她经不住如此沉重的一击,直跌出去一个趔趄,膝盖狠狠地磕在那鹅卵石道上,痛楚如履钢针。她还未反应过来,脑后骇然一疼,一把长发便叫人使劲拽起来,她吃痛之下唯有极力站起身来,却忽听见那人道:“臭婊子,再不走快点,老子一脚踢死你!”
说罢,又往她肩上一推,她孱弱地扑出去两步,眼前一花,原是一架军用大卡车候在门口处,两束澄亮的车头灯光远远地射过来,全映在她惨淡的容颜上边儿。襟领处忽让人用力向上一扯,她便赫然跌到了车厢里头,四下里暗到了极点,耳畔只是纷沓的脚步声向自己逼来,七八名士兵陆陆续续跨上车去,“噗——”地一声拉下了油布车篷。
北平大街上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原是一大帮子的学生正在焚烧洋货。近年来,抵制洋货的作风一直盛行,早前那“通辽战局”的大捷一出,如今更有愈演愈猖獗之势,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眼下滚滚浓烟一直烧到天上去,因着形势混乱,车子一路颠坡着前行,好不容易方才到了北门监狱。
夜里下了极大的雨,滂沱的水珠噼噼啪啪地落下,便像是无数条带刺的鞭子往地上抽去,溅起肆意的水花。她昏厥了许久,此时壁上那小窗口钉着一根一根的粗木,将她与外界隔绝开去,淅淅沥沥的雨全撇进来,斜斜地溅了她一脸凉意。她原本没有一粒米下腹,浑身乏力,只是十分倦怠地躺在角落那一堆干稻草上头,嘴角的血已经凝固成紫黑色,如同掺了墨的朱砂一般,她缓缓侧过头去望着那个小小的窗口,眸子里盛满了茫然与无助。
一切都犹如在梦里一样,今个儿晨早,他到小琼楼里看她,答应放她走,带她去月狼山,却骤然下起瓢泼大雨来,也是像如今那样大的雨,他用自己的军衣斗篷将她整个人紧紧*,他们一路奔跑在雨里,溅起了无数的泥泞与水花。沿途经过那片硕大的蕉叶林,他扬手便折下一把大蕉叶掩住了她的身子,纷乱的晶莹斜斜地落下来,不慎濡湿了她的眉眼,她的睫毛,她仰起脸来凝视着他,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我说过,要为你保驾护航。”傅作翊,你就是这样为我保驾护航的?她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竟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牢房外头一只炭炉子“吱吱”地有火星迸出,犹能听见一阵喧嚣的叫骂声,原是四五名狱兵正押着宝盒子在赌钱,哐哐铛铛的骰子声忒响,便如同是大小珠璃落玉盘的清脆声,这会子却忽然顿住了,接着便是沓乱的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了,一步又一步,愈来愈近,她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着,就像是一只拨浪鼓咚咚地在那里敲着,天地间仿佛唯有她的一颗心嵌在胸腔间撞着,无限扩展开去。
她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去,像是一只受怕的小兽,只是伸出双手来紧紧环住自己,以一种保护的方式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安全地带,一双凄凌的眸子却叫那白晃晃的银光刺痛了,只听着伶仃的钥匙声,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那为首的狱兵原是输了钱,又喝了酒,脸上泛起通红的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因着心中烦躁,一脚便往她胸腔处踹上去:“臭娘们,咳什么!真他娘的晦气,老子的运气都叫你咳去了!”那一脚又狠又重,如同踢在了她心上一般,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咳。
那人见她这般子不识好歹,心中顿时来气,忙向着身后的人挥挥手,眼下便有四五个人如狼似虎地欺上来,不由分说,对着她就是一顿毒打,那些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军人,动起手来屡屡都击中要害,她浑身都痛到了极点,却始终无力反击,仅是拼死地缩在那里,那濒临死境的痛流淌在四肢百骸间,难留涣散的意识。旁侧那人见此情形,不由得伏在方才那人的耳畔道:“大哥,我看打得差不多了吧,要是将人活生生打死了,那咱们如何向上边儿的人交代?”那人却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高声谇道:“交代个屁!蠢东西!总司令说了,要严刑拷打,往死里打。”
他有意将后头那几个字拉长,四下里的人听见是总司令的意思,竟肆无忌惮起来,殴打得愈发不留余地,当真是往死里打。她的眼睛累得睁不开,只是紧*住自己的下唇,可把那嘴唇都要咬破了去,意识渐渐开始模糊,朦胧间只听见有人快步往这边走过来了。她心中一紧,仿佛预知了什么似的,极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子,昏暗的灯光冷不防侵入眼,她瞳仁里的希翼却缓缓消散开去,来人不是他。
她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去,嘴里喃喃道:“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四下里的人方才听见外头的动静,一时间忙停下手来,却见一位职位稍高的军官信步跨进来,仅是冷峻地瞟了地上的关雪一眼,又将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狱兵不明来意,如何不敢怠慢他,忙恭谦地迎上去向他致军礼:“莫统制!”那个被唤作“莫统制”的人她曾经见过,原是七七的父亲,她深知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这牢房里暗无天日,望天无路,她再也受不了这般子非人的虐打,于是竭尽全力地爬过去攥住他一只马靴,哀求道:“放我出去……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话音犹未落,那莫统制却一脚踢开她,呵斥着开口:“走开!他们不把你当人看?你扪心自问,你还是个人么?司令夫人待你情如姐妹,处处为你解围,护你周全,可你却忘恩负义,竟敢杀了她。人在做,天在看。杀人填命,你是罪有应得!”他一字一句便如同是一把锋锐的利刃,直戳进她的心底深处,硬生生地在那里剜着,全世界的人都在指责她,痛恨她,恨不得她立马死去,以慰甄茜的亡魂。
那莫统制猝然取出一张纸来狠狠地往她脸上甩去,又回过头来对那些狱兵命令道:“奉总司令之命,此案交由你们刑讯室来办,今日之内,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得叫她在这张罪状纸上画押。”话甫一出,那些狱兵连连应是,又众星拱月般送了他出去,方才折回来。那人走上去一把抄起那张罪状纸,嘴角的笑意一分一分在加深,赫然往外头那木桩子一指,底下的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几步围上去用那枪杆子捅她的身子,见她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只是一脚踩到她背上去:“起来!*胚子!装模作样给谁看,啊?”说罢就扯起她腕子上的铁链子,她整个人轻飘飘的,猝然便叫他们扯起来了,只是脚步跄踉着走出去几步,仿佛腰间顿时被什么东西拴住了,磨得她的皮肤火辣辣地疼起来。原来自己已经被他们绑在了那木桩子上边儿,那样子就像是吊尸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二十三】(1)孤雨夜孽情若沙

【第二十三章】(1)孤雨夜孽情若沙
雨声愈渐愈细,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四下里竟生出一种无望的荒凉,一滴一滴零落凄绝,那凄楚的细雨便如同是在刀尖上跳着惊鸿舞,美丽又痛彻心扉。梁柱子吊着一盏马灯,一团一团的暗黄罩下来,冷风从那粗木窗口外头嗖嗖地灌进来,吹得那马灯摇摇欲坠,左一下右一下摆起来,那声响“嘎吱——”一下,调子骤然往上一提,她的一颗心亦不由得悬了上去。
她额前几缕乌发凌乱地垂下来,发梢处坠着小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耳畔呼呼有声,只听见那为首的狱兵正照着罪状纸开始宣读:“贱妇关氏,蒙吾妻所豫,原契结为妹,未预其谬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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