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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教你练剑!”
叶初尘一惊,陡然间,耳畔风声呼啸,继而,一缕悠悠之琴韵弥漫。
琴座上,庄无道已抚过轻弦。
他的目光炯炯。
“我要帮你重铸剑心!”
重铸剑心?剑心乃是剑客一生之追求,若要重铸,岂非是否认自我?
叶初尘神思恍惚间,忽然感觉一股震天慑地般的剑气,在悠悠琴声之中,涤荡着他已冷的心。
漫天风雪,遍地银白。
有人立于风中,有剑行于雪间。
叶初尘手中只有残缺的丹青剑,然而此刻的他,好像漫无目的般,不停出剑,又回剑。
雪与剑,好似将融为一体。
风雪中幽幽之琴,寂寞的老人端坐观剑。
他呢喃着:“太上忘情篇,果然适合你。”
这莫非就是所谓太上七篇之忘情?
世上有无情之剑道,亦有有情之剑道。有无在于人,而太上忘情之真意又是什么?
此刻,庄无道好似年轻了许多,他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黄河上的相遇,也记起了昔日温酒读诗的古天青。
原来他从未忘记,原来,无道即是有道。
雪还在下,琴声依旧。
听雪楼中多少人忘我,多少人忘情?
……
……
三月,烟花三月。真是个美妙的时节!
江东烟雨蒙蒙,多少人未归,多少人不愿归。
清江,小船,纸伞。
顾朝雨已在江上,她的容颜清冷,却有着难以言明之疲惫。即使她已是南悬三剑之一,却也不曾有过安全之感觉。
“二公子。”有一道老迈的喊声自船内传出。
紧接着,一位灰袍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子虽然依旧如一杠笔直的长,枪般坚,挺,但他的神色,已不免有些憔悴。
这人,赫然是剑雨楼的老人,那位顾朝雨口中的梁伯。
“梁伯,你还是称呼我为二小姐,剑雨楼不需要一个无用的雨公子,即使是女儿身,我也能够重振父亲之声威。”
梁伯微微一怔,最后不免心头一叹,顾朝雨多年来一直生活在父亲的荣耀之下,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可是此刻的她,却有着非凡的气度。一位有担当的剑客,绝不弱于他人。
他已有些欣慰,他相信,纵然顾南枫已死,但剑雨楼却绝不会消失,因为剑雨楼的传人,已有勇气与担当,假以时日,在江湖中,依旧会为人所称颂。
“二小姐,”他已用上这个称谓,即使他说得很生疏,“不出半个月,那条消息就会传遍九国,南北悬剑会如何应对?”
顾朝雨听到这句话,握伞的手有些轻微抖动,这消息若是落入风神秀的耳中,也不知会有多大之反应。
她担心的,并非这消息的主角,反而是远在天边之人。
这一幕看在梁伯的眼里,却是又让他叹息,一年前,小姐还对那风神秀怀着敌意,如今,她倒是担心起来了。世事之变化无常,凡人也难以揣度。
所以他只好说道:“风盟主的能耐,二小姐是清楚的,十二月时东海一战,他在三十招内重创东瀛霸剑,已是当世绝顶之高手,谁又能奈何得了如今的他。”
“楚国欲将轩靖公主嫁于凉王公子,以成合纵之势,我就怕风神秀听到这样的消息,难以自持。”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声入耳。
“在你的眼中,风某人莫非就是这样没脑子的憨货?”
顾朝雨皱眉,继而她就看到了一个人。
青衣人。
风神秀在岸边。
他的手中有酒,但他说的并非胡话。
下一刻,他已纵身而起。浓郁的酒香,淡青色长衫,由远及近。
风神秀终归是醉刀,终归是酒客。他潇洒,他豁达,更有些幽默可爱。
他一上船,顾朝雨就有些苦恼。可令她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她对这种感受居然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她还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忽然间有人发出了轻轻地咳嗽,风神秀却只是一笑。
“其实关于这条消息不仅我已经知晓,悬剑中各位前辈也略知一二。再加上,你大哥飞鸽传书给我,恐怕我还要比你更了解。”
“我大哥?”顾朝雨神色一动,“你莫非要去中原?”
“不错。”
“那你怎么还上我这艘船?”
风神秀饮了一口酒,道:“我希望你也能去。”
顾朝雨不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风神秀居然有这样的心思。
三月的烟雨,轻柔的江风,风神秀懒懒地坐着饮酒,淡淡地看着风景。
只是他的心思,已飞得很远。
顾朝雨还在船上,她的心思也飞得很远。
没有人能看透风神秀的刀法,更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心思,本就是世上最难理解的。
第九十五章:发如雪
然而,听雪楼中,叶初尘的心思,却已被庄无道猜出。
楚凉之闻,已在江湖中传开。人人都知道楚凉两国即将结盟,人人都把心思放在这场联姻上。
庄无道也不例外,他还知道近年来领袖于武林中的二位传奇后辈,风神秀与顾惜音,已在洛阳会晤。
可是这一刻的他,却只是注视着古楼上的那道寂寞身影。
他虽明白叶初尘与楚国之渊源,却想不到太上忘情之剑,与此刻这条消息,竟会对叶初尘有如此之大的影响。
弥漫的冰冷下,是一颗失望悲恨之心。
太上忘情?叶初尘此刻才明白,所谓遗忘,不过是更深沉之铭记。
他怎能忘?
未央宫温柔的影子,似乎在诉说着离思哀愁,天荡山脚,吴楚河畔,香消玉殒的知己红颜,他绝忘不了。
只是风雪的冷,压制了他的情绪,压制了温热的心。
一个人,即使能够欺骗世上无数的人。却欺骗不了自己。感情,做不了假,寂寞,也做不了假。
练剑,学剑,忆情,忘情。这是庄无道也从未修炼过的剑法,这是人世间从未出现过的剑法。
忽冷,忽热。
阿香已悄然而逝,风神秀重担在身,这些虽然令叶初尘剑心至于冷,他的心中却多多少少还有些希望。即使身为公主的姜轩那日千里追杀,他也以为是各为其主。
他本以为他已完全把她给忘了。
忘得干干净净,忘却一切,来练剑!
可当他知道姜轩即将成为楚凉联盟之筹码时,他的心底不由浮起这娇小的人影。
这比从前,来得更要猛烈,更令人心揪。
他从未忘却,他已将之铭记。
在感情爆发之极致,叶初尘恍然以为自己落泪了。
江湖人,难免会落泪的。
然而,叶初尘却没有落泪,反而,他的脸色苍白而冷。
泪没有落在脸上,泪滴在了人的心里。
庄无道明明已感受到一股即将爆发的可怕剑气,可在转瞬间,这剑气竟忽然又消弭于无形之中。
楼上人影依旧挺立,只是在这刹那间,庄无道的眸中,忽闪过一道闪亮的白。
这道白,无疑令他心惊,令他愧疚。
……
风,冷风。三月的风为何这般冷?
听雪楼为何常年有雪?
风神秀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苍天。本已约定与北悬剑在洛阳相晤的他,不知为何,忽然自顾自抛下了顾朝雨一行,而独自来到了这里。
江畔上顾朝雨曾说过的话,已在他的心中淌过。她既然能从这震惊的消息中揣度他的心思,他又何尝不能从中揣度叶初尘的心思?
担忧本是人最大的毛病,但人之所以为人,朋友之所以为朋友,就在于这寥寥两个字中。
风神秀又也能不担忧叶初尘呢?
一年来,这一切,岂非已让他陷入机大痛苦之中?即使他走的那么潇洒,他虽不愿打扰,却又也能不理解,他的失落,他的寂寞?
他早已希望能够在这位朋友的身边,分担些寂寞之滋味,让这位曾经无比自信,无比优雅的剑客,又变得自信起来。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也不禁难受了起来。
听雪楼,终于到了听雪楼。
一阵低沉的旋律悠悠而来,小小的木墩上,一位小女孩轻轻地,温柔地,抚着手中的二胡。
这二胡多老了,琴把那么暗,琴弦却那么细,好像那小女孩轻轻一拉,就要断了。
可是这细细的弦,却是世上最坚韧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低沉又沧桑,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调子,居然会是一个找小女孩所弹奏出的。
这首曲子,竟似乎要比鱼幼薇的箫,顾惜音的琴,还要更能打动风神秀的内心。风神秀似乎能感觉到这曲子里所描述的人生般,不安,委屈,悲伤,寂寞,而此种种背后,竟是一股常人所无法想象之坚定与乐观。人生的苦痛虽多,可是人,不都是一直往前走么?
他又想起了叶初尘,他想的时候,秦桑已在看着他了。
当她看到这个青衣人的时候,她的曲子已奏完。然后她又看到了初雪长老。
初雪长老对她实在是形影不离,这些日子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要比上她与那些弟子的时间多。
可是这一刻,初雪长老的人已对着那年轻的青衣人。
风神秀不由愣住,继而他又明白,这里既然是听雪楼,那这两人岂非就是听雪楼的人?
只是这冰山美人,与那拉二胡的小女孩,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初雪长老一眼看到这个青衣人,眸子里就有神光闪过。
江湖中,青衣人虽不少,但敢于只身前来听雪楼的,却还没有过。她细细思考着,这些年来,江湖中声名鹊起又好青衣的刀法高手,终于,她想起了一个人。
风神秀。
此人莫非就是领袖江东之醉刀?
“醉刀风神秀?”
“姑娘认得在下?”风神秀不由问道。
“不,认识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叔叶忘情。”
“叶忘情?”风神秀面露疑色,他从不认识一个唤作此名的朋友。
“谁是叶忘情?”
就在这个时候,已收拾好二胡的秦桑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初雪长老,又看了要风神秀,最后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叶大哥以前不叫叶忘情,他叫做叶初尘。最初之初,红尘之尘。”
叶初尘?
风神秀忽然跳了起来,他说道:“你说的当真是叶初尘?”
这叫他也能不惊愕,叶初尘变成了叶忘情,就像是陆葳蕤改成了陆小草这样的名字了。
可是这个小女孩的神色,又是那么认真,她又有何理由骗他?
“我记得你,”秦桑又说话了,“叶大哥说过,若是有个青衣人来找他,一定要我请你喝酒。”
风神秀呆住了,他没有料到,这个小女孩好像对他很了解。
他忽然问道:“那你们口中的叶忘情此刻又在哪里?”
他实在想去见一见叶忘情,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叶忘情是否真的是忘情之人。
“他在天池练剑!”初雪长老又说了一句话。
天池不在天上,在山上。
叶忘情并没有在练剑,然而小楼之上的气韵,却偏偏是凛冽之剑意弥漫。
在庄无道的眼里,叶忘情此刻已不是人,而是一柄剑,一柄绝世之剑!
然而那抹触目惊心之白,却令这柄剑掩藏之威力,更加可怕。
银白的世界寒冷,银白的剑光更要比之寒冷百倍,但最冷的,却是那银白色的头发。
发如雪!
两天两夜过去,不变的是风景,变的是人心。
就连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