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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车里等着,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但这时,有人敲着他的车窗,他降下车窗,意外地看见苏曼曼。
「妳怎么会从那里过来呢?」他指着对街的方向,他以为她该是在公司里的。
「刚才偷懒跑去『李铺』买饼,打算教舅舅等等带回去给舅妈,没想到我人才进到店里,外头突然像倒水一样地下起大雨了,还好立伦听明地拿伞过来给我,不然你就得载一只落汤鸡回家去了。」
苏曼曼笑着摆动着手里的红色雨伞,而纪博尧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看着她身后拿着另一支蓝色雨伞的男人。
又是红色与蓝色……世界上有多少事情能称为是巧合?
「我先把买好的饼拿上楼去给舅舅,顺便收拾东西下班,等我一下吧。」说着,红色与蓝色雨伞相偕进入金氏大楼里。
二十分钟后,苏曼曼回到了车上。
「走吧,我们回家去。」她系着安全带,没发现身旁男人过分安静的异样,更料想不到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这男人对自己又做了如何残忍的决定。
直到回家途中,他持续安静超过了十分钟,苏曼曼才察觉了异样。
「今天工作不顺心吗?妳好安静。」
「没有,工作很顺利。」纪博尧先是响应了她的问题,但下一句话却扔出了与上一句完全不相干的字句。
「我看陈立伦这人很不错。」直觉这种东西并不是女人专有的,男人也是有的,陈立伦喜欢曼曼,这一点原本是出于一股直觉,但现在这已是事实,而不再是直觉。
哪个男人会没事总是逗着一个女人笑着?哪个男人会想着特地送伞给没带伞出门的女人?哪个男人会用着羡幕又嫉妒的目光看着女人的男人?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做事细心又认真,今天要不是他,我可能真要淋雨回公司了。他就是这么细人的好人,所以在公司俚人缘极好呢。」
纪博尧原本无法确定陈立伦喜欢她这件事,她本人究竟知不知道,但在听见她这么回答之后,她不知道的可能性相当高。
那么,她可能不知道,在她这样勾着唇角去评论一个人的同时,她也已经显露了她对这个人的喜爱。
她……不知道吧?
接着耳边又传来了她补充说道的声音。
「回公司上班的这一个月来,我才发现原来立伦是公司很多女同事爱慕的对象,不过截至目前为止,倒是没听见他与哪个女同事传出好消息。奇怪,我们公司漂亮小姐可是出名的多,他不会是谁也看不上眼吧?眼光太高吗?」
纪博尧扯着嘴角,朝她露出了不予置评的表情。
喜欢的人早已落在心上,对于周边他人投射的情感,自然无动于衷,这一点是她没能看清。
但很快地,她能明白的。
※※LW※※
一个星期之后,又是另一个下雨天。
苏曼曼发现她放回玄关处的那两把伞不见了,它们回到了储藏室里。
「叩、叩。」她先是敲响书房的门板,接着打开它。
「最近天气不稳定,会常常下雨,但你怎么又把伞收起来石呢?」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好像她同样不明白这星期他为何变得沉默一样。
他不仅是变得沉默了,这几天深夜里,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大手传来的温度。
纪博尧从案桌上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苏曼曼,他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就只是看着她,用着一种近乎离别悲伤的目光看着她。
收起了伞,就如同收起了他的心,他该放手了。
那两把伞提醒着所有的一切,他们之间的绿起,他们相爱的过程,他们曾经是如何地爱着对方,而他……曾经失去过她。
上天怜悯他,让她回来了,但也从某个时间点上阻断了她的情感,那是他无法再拥有的,他不能去奢望。
「曼曼……过来。」纪博尧起身来到一旁的沙发前,他朝着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对座里。
他那「有话要说」的态度,让苏曼曼感到不安,因为他平静之中又包舍着许多情绪的神情,让她直觉地想去拒绝听他说话。
「过来吧。」
但显然他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绝。
苏曼曼缓缓地移动步伐,终究是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
「曼曼,妳知道我爱妳是吧?」纪博尧一个眨眼,瞬间将方才那绝望的神情掩去,只剩可怕的平静。
苏曼曼点头。
事实上,谁都知道他是爱她的。
「我只要妳记得我是爱妳的,这样就够了。」
他这突然的告白,让苏曼曼的不安瞬间蔓延全身,她觉得自己不该听话的坐在这里听他话,她得走。
得拒绝让他接续说着她可能不想听的话语。
苏曼曼正要起身,对面的男人已察觉了她打算逃走的意图,大手迅速地越过两人之间的小圆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们离婚吧。」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他疯了吗?
「我想……既然妳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不该强迫着妳留在我身旁,不该强迫着妳试着、学着爱我,所以我得放手,妳才能够随心所欲的去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陈立伦或是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够让她真心的喜爱,让灿烂的笑容时时挂在她的脸上,只要她幸福就够了。
他可以离得远远,从远处看着她幸福就够了。
苏曼曼眨了眨眼,无法立即消化他的语意。
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不,我不懂,为何说爱我,却又要放手?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或许妳自己并未发现,但妳待在我身边总是无法开怀地笑着,我想,这就是理由了。」
苏曼曼瞪着他,这样也能叫理由?
「你知道吗?刚才是你的『你想』,现在换你听听『我想』吧。」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反握着他的大手。
「大家都说我们十分相爱,但当时在我眼前的男人对我而言,却只是个陌生人,所以我害怕,感觉着自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已不起有关你的任何事,这彷佛是个罪,所以我压力很大,就怕自己真的无法记起有关你的一切,这会伤了你的心。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坏人,用着不纯正的心思想着大家告诉我的事实,害怕哪一天真的记起了,我们相爱的事情却只是众人的编造,那么最受伤的人将会是我,所以一开始面对着你,我总处于矛盾的境地里。」
「我……」
「嘘,你闭嘴!你说得对,我无法放开怀地对你笑着,是因为我感到压力,我想要努力地抓回那份情感,我从不怀疑你爱我,我怀疑的是我自己。我想要等到那爱的感觉完整了,可以用相同的力道响应你的时候再对你说,我不想轻忽你的感情,但现在你对我说了什么?」
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话语说出了口,苏曼曼内心里的怒气也跟着一分一分地增添。
「妳不明白,这是我唯一能再为妳做的了。」
「我不明白?你才是……」她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但头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爆痛了起来,「好痛……」
「曼曼……」
※※LW※※
「怎么回事?」见她抱着头呻吟,纪博尧急得来到她身旁,但并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不适,他亦是不敢贸然地碰触她。
「我的头……」苏曼曼紧紧地揪着纪博尧的衣襟,头痛得像是要爆炸,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便死去。
「曼曼,我现在就送妳去医院……」
纪博尧的声音此刻听在她的耳里,却像是从远处传来,她再也听不真切,而剧烈的头痛瞬间的来,也瞬间的离去,却在她的脑海里留下许多影像。
那影像只有两道身影,是她,也是他。
一切像是从头来过,只不过两人一同走过的内容,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她像是身在第三个空间,正看着另一个空间里的自己与他相爱着……
苏曼曼昏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地,像是睡了很久,作了很长的一个美梦,而现在梦醒了,她全身再舒畅不过。
事实上,她的昏迷只持续了三秒钟,就在纪博尧打算抱起她直奔医院的那一刻,她再度睁开了双眼。
没了疼痛,没了呻吟,她眨动着眼睑看着眼前万分焦急的男人。
那张她熟悉不过,也是这辈子最深爱的脸庞。
「博尧……」她轻喊着他的名。
「妳别怕,我现在就送妳到医院去。」纪博尧急说着,但伸出的大手被苏曼曼稳稳地抓住。
「你是笨蛋,无药可救的大笨蛋。」
「什么?」
「你说要离婚……当你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想着什么?我可以不爱你,你爱我就够了?只要我开心,即便这份开心不是你给我的,你也仍是为我开心?」他绝绝对对是这么想的。
「笨蛋,你这个大笨蛋……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你自己?你应该要紧紧抓着我,死也不放手,就算我不爱你,分池不能放手,知道吗?」
「对不起,这些都先别说了,我送妳去医院吧。」这是担心她的生理状况,同时也是逃避,他懂自己做什么,而她也懂了。
「没事,我不用去医院,现在的我『再好不过』。」都死过一回了,没有什么比死还要更槽的了。
「唉,我送妳回房间休息,等等还是请家庭医师过来一趟。」看来离婚的事情得改天再说了。
「刚才你说要离婚。」苏曼曼仍是抓着他,拒绝回房里休息。
「这件事情,我们改天再谈吧,等妳情绪稳定了再说。」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打算放弃离婚这个念头。
「那时候你为何看着我?这个问题你一直没有回答我。」
纪博尧不明白为何话题又突然扯到这一点上头,但这个答案他知道这辈子他再也无法向她说出口了。
这一回,他不容她的拒绝,坚持将她送回卧房里。
在他将她轻放在柔软床铺的那一瞬间,她再度开口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那时候你为何看着我?」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纪博尧的眼,但他却是避开了。
「我去倒杯水给妳。」他得离开她的眼前一会儿,他得重新整理情绪,不能教她察觉他的心情。
当大手摸上门把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当年我们虽是不相识,但命运早已明白我们终究会是一对的,所以当时那么多人之中,你的视线才会自动地落在我身上,只看着我,那是一种自然的牵引反应,因为连老天都明白你爱我。」
这是当时他给出的答案,而现在她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听。
纪博尧的手在发抖,抖得连门把都无法压开。
「妳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苏曼曼走下床来到他的身前,她伸手为他抹去他脸上的湿意,而她自己的,她知道待会会有人为她拭干的。
「一年四季,由春到冬,我们一起走过了,日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春到冬可以一起走,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颤抖的大手伸到她的颊边,想碰却又不敢碰她,是她自己偏着头,将小脸贴进他的掌心里。
「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