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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紧了些,她甚至能感觉到男子手上有些薄茧,在脚上轻轻摩挲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楚沉并不知道她此时想法,温暖的指尖顺着脉络轻轻按捏着,他说:“大公子行医颇有名气,为何你却这般的不会照顾自己。比起美貌,女子还是应当更注意自己的身体。”他低着头,没有察觉到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委屈与懊恼。
待双足暖起来,亭漪忙站起身,嘴唇翕合了几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讪讪地说了句“谢谢”,立在一边,柔白指尖不停搅弄着衣角。楚沉见她窘迫,也觉得方才的行为言语有些唐突。他见旁边就是书房,便主动开口道:“可否让我到书房一观?”
书房的布置清雅别致,架上堆放的多是些医书,诗词歌赋也有不少。桌上尚有未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旁侧一杯残茶,仍散着清香。楚沉心念所至,挥笔在纸上提下一首诗: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独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你也爱这一首诗吗?”亭漪见了惊喜异常。她从一边堆叠的宣纸中抽出一张,正是元稹的那首《一字至七字诗茶》。女孩子的字比不得男子的大气洒脱,娟秀细腻,却正与这诗相配。反观自己写的一首龙飞凤舞的诗,楚沉有几分耳红。
亭漪见了,笑道:“楚大哥的字气势磅礴,最适合的应是些豪放的词吧,嗯……就像是‘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之类的。”
楚沉怔了一下,亭漪见状还以为说错了些什么,急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道楚大哥是不是喜欢茶?家里还有些上好的白毫银针,虽不是新茶,却也难得,我还想着过些日子给你们送去的。”她嫣然笑道,“说道茶……我知道附近山上有一株茶树,已有百岁,所出新叶俱是极品。过些日子就是采茶时节,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去?”
“自然愿意。”楚沉欣然答应。
清明前的几日,两人一同来到亭漪所说的青螺山。
这山叫做青螺山,自是因为状似青螺而得名。越接近顶峰越是陡峭,而那株茶树,正是生在接近顶峰的一块大石侧面。二人走近后楚沉才发现这树哪里是生长在石侧,根本就是根植在这块大石头之上,网状树根密密探入石内,竟是将石头表面切割得支离破碎。而枝干则是斜斜生长,几乎与山体垂直。
难怪这茶虽好,却不见什么人前来采摘。稍一不慎掉落下去,粉身碎骨都有可能。
那树干粗大,约三人才能合抱过来,不愧是百年古木。只是在这时也是一副光秃秃的样子,只在枝梢末端稍稍渗出一丝绿意。
亭漪将裙子挽到腰间,率先爬上了树,动作干脆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单看那爬树的姿势,怕是连寻常男子也比不上。楚沉见她坐在一根粗壮树枝上对着自己弯起嘴角,却觉得有点好笑。
如此的女子,确是难得。
随后他也将折扇插到颈后,爬了上去。不想这副样子招来了亭漪毫不客气地取笑:“你若是这样站到街上,活活就是一个带着随从时刻准备强抢民女的富家阔少。”她笑得开心。
“记住,只将叶尖的部分掐下就好。”
不到半个时辰,整株树的嫩叶已被二人荼毒个遍,亭漪见到那树的凄惨摸样,心中多了些愧疚:“采了这么多,想来它今年的叶子定不会如往年繁茂了。”
楚沉却是潇洒:“我想它不会那般小气,莫要担心。”
采茶过后,二人又在山上停了一两个时辰,采些常用药草,月落时分才下山。
楚沉将亭漪送至顾府,分别时那灵动女子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你若有心……便寻个长者问问那树的来由吧。”说罢转身跑开,却让谁遗失了她微红的双颊。
往后的日子就如此这般的过去了。
亭漪果然如她所言,将白毫银针带至山上与他们同享。那茶果然是上品,冲泡后,香气清鲜,滋味醇和,杯中的景观也使人情趣横生。茶在杯中冲泡,即出现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乳,芽芽挺立,蔚为奇观。
他们在言谈之间发现制茶与酿酒竟有相同之处,亭漪又拉着慕初絮絮地说个不停。慕初也不恼,偶尔还能看到他小小的牵起了嘴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楚沉摇着扇子,微笑坐在一旁,不时插一两句。那些日子,三人品茶、饮酒、谈天,好不快活。
往后亭漪再忆起这段日子,只觉恍如隔世。往昔难觅,浮烟再聚不成欢声笑语。
她问楚沉,若是早就知晓日后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宁愿他们不曾相遇,平淡一生总好过相遇相知却要生离死别。
楚沉答道:“我却庆幸这一生与你们相见,若非如此,只怕后半生我也是辗转尘世不得超脱,至少……你还在我身边,不是么?”温热指尖抚上亭漪眼角,拭去一点将落未落的泪。仍是温柔。
那双眼睛已不复少女时期的清转灵动,却如斯美丽。
亭漪将脸靠在他宽厚掌心,不语。
我只怕,百年之后,你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五、清明,清梦,浮生
近几日天气多阴霾,风也带了几分凛冽与寒意。街角多出了几个张罗着卖纸钱香火的小摊子。平日散漫的楚沉这才意识到,清明节将至。
在家中虚度了两日,道清明这一天,楚沉踌躇了很久,还是出了家门。在巷口转弯处的王大妈那里买了许多纸钱和锡箔。慈祥的王大妈平素就喜欢这个俊秀嘴甜的青年,只恨自己女儿已经出嫁,不然……她见楚沉今日并无笑容,又买了这许多纸钱,心中明了:“楚沉啊,你是要祭奠双亲吗?”
楚沉自来到这个镇子就是一个人住,平日也没有亲人来探访,这是镇上的媒婆早就探听好的。可惜楚沉将上门的媒婆们全部客客气气回绝掉,纵使媒婆们心有不满,见这俊朗男子一脸坚决的表情也不好再说什么。许是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呢。只是镇上的姑娘们少不得伤心了,顾家那三位公子是这样,楚沉也是这样……
楚沉硬是扯出一抹笑,应了一声,付过银两便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王大妈在身后的叹息:“多好的孩子……”
走到镇外,寻了个偏僻之处,楚沉将纸钱锡箔烧了,飞灰洒了漫天。他立在一片残灰旁微仰起头,闭上了双眼。
是什么时候,他已懦弱得不愿面对过去。
双亲……呵,他失去的,又何止是双亲。
“你们安息吧。来时……再不要追随我了。”
一缕青烟蜿蜒漫上天际,终是消散于无形。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沥,缠绵。
传言说亡灵会在雨天返回人间,看看他们仍在惦念的人。雨声会掩住他们的脚步声。
有女子在街上唱:“清明时节,落雨纷纷;世态迁延,几人断魂。”
楚沉在巷子里茫茫然走了片刻,方才意识到路上只有自己一人。雨丝将他的额发淋得潮湿,软软趴在额头上。他忆起慕初的山上有纷繁如锦的桃花,有甘醇的烈酒,有白衣如雪的那人,便不愿再浸染在满目萧条苍凉中。慢慢地,向那山的方向走去。
人之所以为人,原因之一便是有让自己遗忘过去的能力。背负太多回忆会让生命过于沉重。只可惜,楚沉不曾遗忘,不愿遗忘,却也不想记起,所以,他只有逃避。
放不下。求不得。
因为下雨的缘故,楚沉用了更多的时间攀爬到顶峰。待他看到那片熟识的桃花林,已是黑幕漫了满天。只是……看看自己湿透的玄色衣衫,发丝也紧贴在脸上,这般狼狈的模样……又想起慕初一袭纯白衣衫,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踏入这片桃花林,去见那白衣胜雪的仙人。
只怕污了那无瑕的白。
慕初正于林中摘取花叶嫩芽,夜色对他而言并无影响。突然,他觉察到了风中掺杂的一丝熟悉的气息,便缓步走出林子。果然是那人,不过……
“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慕初微微蹙眉,将湿漉漉的楚沉拉入桃花林,随手用术法将他的衣服蒸干。唇色带些青紫,应是方才被冷风吹的。
楚沉眼神空洞,只盯着慕初掌心那图案温暖的光。半晌才讷讷答道:“我,我忘了带伞。”
凭他的本事,眼前这人就算不带伞也不至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慕初的眉不由又锁紧几分,牵起楚沉冰冷的手,将那光团置于他掌心。指尖相触时,楚沉竟瑟缩了一下,掌心的光立刻黯淡下去。
他赶忙道歉,眼神慌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无妨。”慕初又燃起一团光递给楚沉,转而牵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竹屋,又倒好一杯酒送至他唇边,看他慢慢饮下去。
烈酒入喉激起辛辣的味觉,同时还强烈的暖意,楚沉眼中终于凝出些光亮。“我才注意到,你这林中是没有雨的。”
“还有它,”他看着自己的手上仿佛跳动着的光,虽无形,却真切的感到温暖。“这是仙术吧?很暖……”算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初使用仙术。
眼前的人不语,将另一杯酒塞到他手中。楚沉怔怔地捧着那只玉杯,指尖无意识地细细描摹着精致的桃花刻痕。
“今日是清明,我该带些青团送给你的,可是忘记了,对不起……”
“亭漪说她今日去临城的碧霞山上采茶,就不来拜访了。想来,我还忘记了找那位师傅再打只玉杯……”
“山下的桃花也很好看,只是我总觉得还是你这林子里的花更美些……”
慕初静静听着,找来火石将蜡烛点燃,又挑了挑烛芯——这些东西还是楚沉带来的,只是从未用过。烛火跳跃着,突然“啪”的一声爆出好大一朵烛花,蓦地映亮了一旁青年憔悴容颜。
楚沉终于不再说了,着魔般地望着那微弱烛光。片刻,他将目光移至慕初身上,眉目间多了几分神彩。
“可否……陪我到林中走走?”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他真的累了。
桃花林中静谧,隐隐能听到虫鸣。
今晚无月,只有乌云闭天,林中枝桠横生,黑暗中似怪影重重。慕初便又在掌间燃起一团光,伴着楚沉穿梭其中。
“这里,”楚沉停下脚步,他们所在之处正是悬崖探出的一块平地,再向前几步就是无底深渊。“陪我在这里坐些时候吧。”
二人席地而坐,楚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同你说过的吧,我本姓慕。五年前,我的名字是慕清寒。”他伸手掩了眸子,慕初手中那团光再寻不到缝隙到达那双墨黑的眼睛。
五年前,前朝尚未覆灭。那时候,慕清寒是极响亮的名字。
他领着一支军队驻在夕烟关,远离朝野,日子倒也单纯畅快。遇敌情时奋勇杀敌,笑对生死,统练完毕后则和将士们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他曾带队追击敌寇至对方疆界,又深入数百里,然后以剑在路边巨石上刻下他慕清寒的名字,这是何等的洒脱与豪情!
因了这赫赫战功,慕清寒方及弱冠便封将拜侯,帝都中更是有“清野寒山远,贼寇不入关”的美言,将他的名字嵌入其中,稚子能诵。而且,若论及相貌,他也是极其俊秀风流,丝毫没有习武之人的暴戾之气,看上去反倒更像是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