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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最后一位进来的王室成员走上前来,「皇兄,刚遇到点麻烦事,所以才会迟到的,抱歉让大家久等。」
我拿着双筷,忘了夹下什么放进口中,仔细看去,这位在大堂上呼叫陛下为皇兄的人,脸孔与陛下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让人生惧的冷峻。
陛下淡淡地回应,「嗯,坐。」
宴会装横雅致,别出心裁,王室们却过得平淡,互相恭维几句,偶尔祝酒庆贺对方最近一些好事,很多时候,陛下都只短短一语响应他人,像是有在注意众人的对话,又像是独自在思考。
陛下饮下一杯又一杯酒,脸色丝毫没有改变,酒量彷佛深似海。
我面对丰富的佳肴,亦没想吃什么。酒的香气飘到鼻子,把杯子呷在唇边,缓缓吞下酒去。
「娘娘,可习惯宫中的生活吗?」有位皇室抬头向我问候,划破我的静默。叫陛下为皇兄的人,墨绿的长发能轻易夺人视线。
「总算习惯起来。」我浅淡的回应。在这个宏大的龙之宫,尽管不愿习惯,也必要习惯,尤其是卷席而来的寂寞。
习惯了便会好,习惯了便不用伤心,习惯了便能安然过日子了。
他也礼貌地微笑,举杯,「恭喜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这句说话牵来柔和的暖流,绕着心头。
随后,在场的人都提酒为我而饮,我看别人喝得高兴,自己都不自觉多喝几杯。
不一会儿,脸庞传来温热之感,我随意用手扇了扇脸颊,呆呆地看向旁边的陛下,乌黑的睫毛弯长,轻轻眨眼,翩动人心。陛下—
他冷道﹕「你想直直地看到什么时候。」
我马上收起目光,心里泛酸的,竟又惹来厌恶了。头脑骤然变得清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个人,帝王的心,注定不属于我,又何苦再睹再思?
舞团进来,在乐队奏乐之下起舞,使气氛高涨不少。陛下都略微放松心情,细细地拍手赏析。
我本来正入神地观舞,乍然,瞥见当中有人在旋转时,衣裙处闪过银光……
那是,刀光?
呼吸的一瞬,有人跃起来,不像是舞步的一部分,讶异之际,她迅速化成一条蓝龙,尖齿紧咬短刀,挥斩过来—
心脏突然重重一跳,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站起来就挡在逸寒身前,面对那个谁都没有预料的刺客—
我一声强忍刺痛的沉响后,捣乱者已被守卫利落地牢牢押下。皇室们有人叫唤着什么,也有人急忙赶上前来……
双脚站不住,身子如同脱线的布娃娃向后倒下去,落入陛下的胸怀里。右手颤抖地按住血流不止的左肩,视线开始涣散……
坚持撑起沉重如石的眼皮,瞳仁里映照的脸孔有点儿朦胧,皱紧眉头,莫名的有股心急,想看清楚,眼前的人……
眼眸里什么都没有,表情清淡,或者,是冷漠,犹如在他的面前洠в惺裁捶⑸骞傥丛幌拢鲎挪恍沂苌说奈业乃郑彩潜渫感牡摹
我出乎意料的激动,用力按住伤口,上气不接下气似的,「我为你,挡刀,你也没有因此而动容…你让我…」
如何再待在这个宫中,再等待你的温柔。
逸,络儿的伤疼得很,心也疼得很。
☆、第四章 曾几何时 (1731字)
呼吸开始不顺畅,我觉得此时虚弱得很,但不知哪来的委屈,让我挣开本来就没有抱紧我的胸怀,不意外的摔在地板上,幸好,旁边伸来一双手护住我的头,才没有沈响回荡广阔的大堂。
我死寂地望向那双手,不是他,不是他。
从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我就不愿喜欢上别人了。
他呼我一声,络儿,我会娇柔地抬头,细说,逸,我好喜欢你。
他看我,眼里透着温暖。
我看他,眸里盛着欢天喜地的幸福。
曾几何时,想着他的身影,想着他的笑容,连粗茶淡饭都觉满足。
又曾几何时,我转眼被富有人家收养,因为我长得像养父养母不幸逝去的儿子,他们不让我离开府上半步,认为这样子我便能避免意外发生,他们也不用再受丧子之痛。从此,我惓恋自由,惓恋逸寒的一切温柔。
睁开眼皮,墨绿的长发收入眼底,微微错愕地张嘴,记得他是宴会时候其中一位前来的皇室,我现在身处自己的大殿,对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感到不解。
他似乎明白我的愕然,先开口道:「我是逸风,对医术略懂一二,娘娘受伤之事不能马虎处理,皇室不想假手于人让太医诊治,所以我便留在这儿照顾娘娘的伤势。」
我想撑起身坐在床上,刚稍微一动,便拉痛了肩部的伤口,低低地嘶了一声,他马上按下我,「别动,你的刀伤有半只手指的深,你看,这又渗血了。」我低头看去,果真如此,鲜血慢慢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身上唯一穿上的内衣。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麻烦你再给我止血的。」我满怀歉意。
他轻松一笑,「没关系,容易之事而已。」
我躺着望出窗外,艳阳四照,正是中午时候,「我睡了多久?」
「两天。」他顿一顿,欲言又止,我怀着想结识朋友的心思,说道:「请随便说话,我不会介意什么的。」
他转而认真地看着我,「这两天里,你沉睡中不停地唤着一个名字,声音很寥小,以致我都听不清楚你是在呼谁,但语调却很明确,有点凄然,有点委屈。娘娘,如果你有什么人想见,例如你的父母,我可以安排的,请娘娘你别太忧愁。」
听了他的话,我茫然地答若:「不用了,那些…只是普通的梦话,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
有侍女盛着东西走来,他伸手接过碗儿,用细匙慢慢搅拌冒烟的汤药,「既然娘娘这样说,我便不再多言了,不过,若果他日娘娘需要帮助,我定不会推辞的。」
逸风把碗儿放到一旁,用不会扯动我肩部的姿势扶我坐起来,我嗅到汤药气味不怡,不禁挂上不太情愿的表情,他道:「娘娘,这药能补气虚,有益身体的。」
我磨蹭了一会儿,像个小孩子,才愿意抬起指头,拿起匙,一口口地饮下苦药。
然后,他给我重新包好伤口,说好明天再来诊治,拾好物品准备离去。
然而,我却把走到内殿门口的他唤回来了,动了动唇齿,「我想见……」
他耐心的等待我说完话,我一脸尴尬地吞吞吐吐,「想见……见一下…陛下…」
他倒是没多想,「好,我给你通传一下。」侍婢拉开门,他踏出去了。
事到如今,我竟然还是希望一醒来看见陛下,无论那双眼有多么的冷厉。
彷佛不久前,我在草坪上玩着逸的大鸟风筝,一阵凛风,把它吹到大树那儿,靠去枝干,一下子被划破了,我不开心,很不开心,感到很抱歉,可是,逸对我说,不玩风筝可以玩别的,我不介意东西破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可以。
那时候,我忽然很开心,很开心,想起这段回忆,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扬起。
待到晚膳之外,陛下真的来了。
我忙下床行礼,逸寒嗯一声,坐在大床对面的座椅,而婢女一脸担心地扶好我靠在床边。
「身体还有没有大碍?」
我说服自己,他,来看我,他,关心我。
「已经没有大碍了,谢大王关心。」
然后,他轻描淡道:「过几天,有些事要你忙的,如果感到不适,记紧找太医,或者找逸风,他最近住进了宫内的别院,随时可以看你的。」
我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事情要…」我去忙的……
他没有打算听完我的问题,快道:「纳妃之事,皇后负责的。」
明明我就在你的眼前,你现在却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第五章 荒谬 (1561字)
知道他提起筹划纳妃之事,我楞了很久,脑袋什么都没想,却接不下对话。
他今天说的话特别多,不是虚寒问暖,而是循循吩咐,「到时有人会加以辅助,他们照着事情办,你只需同意、给予准许就成事的。」
每逢不知所措,我会抓一抓衣服的下摆。
现在,脆弱的衣摆都被抓得皱巴巴的。
陛下从椅子站起来,抬起自进入内殿后一直没有回看我的眸子,望向大门,举步就要徐徐离开。
我的视线变得茫然,嘴里喃喃地唤着无时不藏在心头的名字,逸—
心底的难受慢慢推压胸腔,理智快被辛酸吞噬般若,内心忽然炸开很多没头没尾的问句。我低呼:「后宫填满人,陛下会幸福的,是吗?」
我做什么,都想你幸福。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再露出孤单的背影。
我的问题,他彷若未闻,没有回答,只管向前走似的。
「如果奇迹出现,陛下会幸福的,是吗?」
他距离门口有十多步时,终于答道:「我不信奇迹,只信自己。」
其实,你是不愿相信任何人而已。
「为什么不相信奇迹,」还有六七步他便会踏出去,我声线大了点,语气也重了点,「觉得奇迹不会发生么。」
明明是你教我,只要等待,只要祈求,怎么样的奇迹都可以发生。
他乍然止步,回头,冷峻地看着我,在审视什么般,不说话。
面对他牵起些微的怒气,我反而勾起唇角,柔道:「陛下,我刚才清楚你不会看我的脸,而你根本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看,然而,最后,你看了,双眼映住我的样貌。这,我可以当是属于我的奇迹么?」
陛下眼里毫无笑意,却又调笑道:「你的所谓奇迹,不过是我随便就能给予的。你不觉得可怜?」
眼光挪到刚刚陛下坐过的椅子,抿唇,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他不期待任何他人的怜悯,但我,忘不掉以前,多么疲倦都不愿放手,轻道:「不可怜。」
即使整个神龙界,指说我是条总被帝王冷落的可怜虫,都不觉可悲,我拥有的,是我的,只要我不忘记,我一辈子都幸福,那是回忆,和,几句未被履行的承诺。
接着,声音竟转为冷笑和不屑,「你爱我?」
我呼吸一窒,没有加以回答,因为觉得他并不在意我说什么,额头和手心却冒起些许冷汗来。
「荒谬。」他沈道,跨步离去。
瘫软在床上,傻子似的读了几遍两字。
荒谬,荒谬,荒谬。
翌日,逸风来给我伤口涂药、更换新的绷带。他展开如常的笑容,与我闲聊着,「昨晚,陛下动怒得异常,你知道?」
摇头,我并不知道。
他无奈一叹,「就是陛下一整夜都留在书房里批文案,命所有服侍的人都不得接近,只准守在门外。要知道,陛下平日发怒,不是找人痛骂、拖去痛罚,好等自己泄气,就是让几个男宠同时好好去服侍,玩过尽兴忘去怒气的。」
我眉头揪得很深,仰望天花,「是吗。」
「娘娘,可有心事?」
我道:「逸风公子可直呼我优忆,不用总喊着娘娘。」
逸风似是善解人意的点头,墨绿及腰的发丝轻晃,美目弯如月,「好。」
我提出请求,「可不可以待我办好选妃之事,带我出宫游游?」
他似乎想了想,答道:「好,但是要事先请示陛下,安排适量的侍卫随行。」
「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