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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那人停顿一下,问了:“……俊俊吗?”
“嗯?”一下子被喊出名字,郝俊女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我,我有话想跟你谈。”
这下她认出来了,是他,只是声音哑了点。“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经过那一天晚上,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复以往,或许他从不曾给过她想要的安定感,但现在却连朋友最基本的信任都构不上了。
她想将电话挂上。
“俊俊……别挂我电话!”预料到她将有的反应,他喊住。“你知不知道你不接我电话,故意避开我,我有多难受?”
“难受?”这两个字像跑错跑道的食物,一下子梗进她的呼吸道,令她吸吐瞬时不顺。
“你的手机换了号码,PUB的工作也辞了,就连现在住的地方也没让家里知道,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有多担心?你爸妈会有多着急?”
“担心?”为什么她总觉得,在逃避现实的是他;难道他会不知道,连着发生的事,对她有着多么大的影响?“我爸妈那里我自己会去说,你别忙了。”
除了搬家,和两人关系的恶化暂时没让家人知道,其实她和家里的联系仍是正常的。虽然家里终会知道,但那也是在她将自己的心情处理好了之后。
“俊俊……”
五年里,他好歹也见过郝家两老几次,而他们也有将他当成未来女婿的默契了,他不认为她回这么说断就断,
起码依她念旧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时,桌上同一线的电话又响起。
看着其他仍在电话中的sales,他们正以不一的眼神盯着她,因为她站着讲电话很醒目,于是她坐了下来,手边开始做着将信封排开又重整的无意义动作。
“我要工作了,你……”
“我现在到你公司去,你下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没有必要。”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里,我下班过去。”
她不是个绝情的人,能说断就断,五年的时间里,他肯定抓住了她的这项特质,所以现在会穷追不舍。
只是这么穷追不舍,有何意义呢?
“我……问你,你还在意我吗。”不知怎地,她突然问了一句平常自己不会问的话。
迟疑一会儿。“……当然在意。”
“如果在意,那么就请让我自己想想,其它的事,再说吧。”
在他惊讶的余音里,她将电话挂了回去,吐了口气,怕他再打过来;但过了好几分钟,除了办公室里惯有的交谈声、机械声,电话没再响起。
对这个男人,她似乎从没如此决绝过,也许,加强她今天拒绝他的决心,是因为昨天的一场偶遇——
昨天下午,她依约到一名客户家收护照,收完护照,她想顺道到另一家同业核对一些并团的资料,但就在她到达那家旅行社楼下时,她远远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酒红色进口房车。
它就停在一家妇产科的斜对面,而里头的人,因为开着窗户抽烟,所以她才能清楚分辨他所注意的方向。
诊所里,人影杂动,不过想必有一个令他挂心的她;而那个她……自然不是站在旁边人行道,与他一起过了五年的她。
人,一旦碰上这种事,应该是气愤多于理性,可是实在想不通,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居然会平静地像无风的海面,无涛无浪。
可能是因为她顿悟了一句话,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但后来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没那么有慧根……
结果,她终于得到了另一个结论——
原来,这五年的感情只是习惯多于爱,安于现状强过不停寻寻觅觅呀!
“发什么呆呀?”
刚从外面近来的一名sales丢了一只信封在郝俊女面前,她才从沉思中抽离。
“什么东西?”她拿起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两张电影优待票,戏码倾向催泪,女主角是冰岛的歌手。
“今天收件时客户送的,两张给你,感谢一个月里有十天你帮我打的上班卡。”短发女孩在她耳边贼笑。
“两张?”她盯着票上的期限。
“不够吗?除了你那五年不腻的他,还有别人对不对?哈!我就知道。”说完煞有其事地掏着皮包。
“够……够了,其它你自己留着吧。”两张,期限到月底,还有十三天,没伴可找,还她一张又会招怀疑,还是先收下的好。
听了,对方又贼笑。“嘻!我想也够了,咱们公司的乖乖牌,哪会像我乱枪打鸟咧!”原来她是在开她玩笑。
“谢谢啦!”郝俊女跟着干笑两声,将票随手收进抽屉里。
而不觉,等那两张电影票再重见天日,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
这天,郝俊女下班后回到公寓,便想将那再过三天就过期的电影票,塞进尚美男的门缝里。
她不想看,那就便宜他好了。
可是就像提款机塞了金融卡会开盖吐钞一样,她才将票推进了一些,眼前就这么无预警地打了开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偷偷摸摸塞东西,是很没礼貌的?”
被吓了一小跳,正弯着腰的郝俊女盯着那盖在牛仔裤下的大脚掌。“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随便监视人是很恶劣的?”
她手拨了拨,示意他站旁边一点,那票已经让门扫到后头去了,不捡是暴殄天物,于是她干脆进门,将夹破了一小角的票拈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监视你了?”似笑非笑,他看着正将纸上破洞抠平的她。
“每次我回来,你不都‘刚好’开门迎接我。”将票递给他。
“那是你回来的时间‘刚好’是我倒垃圾的时间。”瞟了票上的印刷一眼。又将目光飘向她。
他发现她剪了头发,长短不会差很多,但轻薄了一些,置在她圆圆的脸上,看起来很舒服,很顺眼。
是不是失了恋的人都喜欢在外表上做一些改变,以期心情跟着改变?这个……他没兴趣,但她不再“死气沉沉”倒是真的。
“喔!那我以后开门会尽量大声一点,以免你忘了倒,熏昏自己。”这样的对话,似乎已成固定模式,说不上调侃,却是一种化解某种气氛的有效方式。“票你拿去吧!”
转过身,她就要往上爬。
“这里……有两张那?”揉开两张重叠的纸,他的语气显得纳闷。
“不好吗?”怪!
“很好,但是不对。”他瞧她偏过脸,以狐疑的表情注意他。“你认为给一个人两张票对吗?”
“那你认为送了你免费票,我还得附赠女伴给你吗?”
说这男人吊诡真不差,尽问废话!
可是……她怎么看得出来,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那一夜让他带进屋里的她呢?该不会只是N号备胎吧?
又一次,她不自觉猜测两人的关系。
“怀疑吗?我这三天不会有伴。”票再过三天过期,他以有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我……干嘛怀疑。”他这么问她,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好象她就是他女伴的唯一选择……
“那……”盯着她背过去的身影,他几乎要有回到青春期的错觉,那种害怕被人拒绝的错觉。
站在阶梯上好久,她被那余音逼得有些不耐烦。
“那什么那!要我一起去就说,不过先讲好,剧情要是很感人,你不准笑!”说完便将一脸糊涂的他丢在原地,上了楼。
※※※
剧情感人不准“笑”?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哈!
隔天晚上,两人从电影院走出来,尚美男的视线一直锁住郝俊女那肿成泡状的眼睛。
她在电影院里已经用掉三包面纸外带他一条手帕,在女厕里待了近十分钟,出来还是抽咽不停。
真怀疑她的眼泪是不是流不完,鼻涕是不是得不完?前几次的特殊状况下,也没看过她这么脆弱。
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这样的她,真实得多,可爱得紧,他喜欢。
“喂!会不会口渴?我买瓶1500C。C矿泉水帮你补补?”
要是以前学生时代的他,可能会趁机安慰伤心中的女孩,以博取温柔体贴的wωw奇Qìsuu書còm网好印象;但现在已年近三十,虽然浪漫还残存,但对象……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广明显不很配合。
本来还沉浸在剧情里不能自拔,但一瞧见身边那一张想笑又装酷的脸,郝俊女就忍不住头顶冒烟。
今天,她不晓得他是来看电影还是来看她笑话?因为前面大银幕播映是播映着,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挂在她身上,那个样子就好像把她当成木棚动物园里的国王企鹅,新奇得很。
如果不是现场一片黑暗,而且还不时响着其他人的啜泣声,她真要以为自己有毛病了!
“那么,请问一下需不需要1500C。C的矿泉水呢,俊女?”他的嘴角又蠢蠢欲动。
皱眉,瞪人。“现在不需要,谢谢你啦!美男。”
顿了两秒,笑开了。
“头一次听你喊我的名字,很顺耳,以后我们就这样喊吧!喂来喂去的,很怪。”两人走出电影院,他跟在她身后说了。
除去那象正好逮着机会的愉悦语气,这句话听来十分诚恳,诚恳到郝俊女以为他是在跟她求和。
只是……求和?
对人凶的,好象不是他,而是……
她不禁觉得惭愧,因为这一阵子他对她该算很好,无论是房东对房客,或者朋友对朋友都是,而她却连说话都不给好语气。
可,曾几何时,她已经暗自将他当成朋友,但态度却一直停留在别扭?也许她对他已经不再那么有敌意,却每每以斗嘴掩饰?
这种如同遮羞似的反常,可能……可能是因为他屡次瞧见她的落魄吧!她猜。那么现在落魄期过了,也该回复正常了!
迟疑好久,转过身对着他,看他颇近的脸,终于蠕动嘴:“其实我……”
“等等。”打断她,他眯眼看她,跟着拿手指比比她,再点点他自己的脸颊。
“嗯?”
“睫毛,猜猜哪边,猜对了可以许愿。”亏他还记得这个小女孩玩的把戏,他……只是想化解眼前那稍微尴尬的气氛。
“喔!”原来是这个,她扯嘴笑开,并指着自己左颇。“在这边,对不对?”’
“答对了,拿下来吹吧!吹越远,许的愿望愈容易实现。”
半信半疑,她开始食指拇指往左颊上抠,但是怎么拿都没有东西。
“在哪边?”换抠右睑,井狐疑地看着带笑的地,又抠回左脸。“没有啊……真的有掉吗?”飘了下视线,发现旁边有一对小情侣正观察着他们。
是觉得他们两个很无聊,都几岁人还玩这游戏吗。
“有,我帮你。”没等她说好,他的两指使往她睑上摸去,大概很精准,他一下就捏了下来。
“给我。”不知道是重心未氓,还是他的表情很引人,她的一颗心居然真为一个愿望而扑扑跳。
“会掉,我帮你拿着,你许愿吧!两根毛紧紧捏在她眼前。
在戏弄她吗?又瞥了他一眼,见他没玩笑的意思,于是她想一想,并开始默祷。
几秒钟后,她的表情骤然放松,唇边更有一抹浅浅的释怀。“许完了,给我,我吹掉它。”
“真许完了?”瞧她点头,他迳自吹了。
“喂!那是我的睫毛那!”紧张地盯着他,不过当然瞧不见什么渣渣,抬起头,她瞧见刚刚那对小情侣正在窃笑。
男学生学尚美男在女伴脸上抠抠,而后亲密地蹭了下她的脸颊,逗得她哈哈笑,转眼两人小孩子似的玩了起来。
禁不住,郝俊女觉得两颊发热。“……你唬弄我?”她怀疑根本没什么睫毛。
“没。”
“那你……”
“有没有睫毛没关系,许了个让自己开心的愿望才重要。肚子饿了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