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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生在冯子岩旁边笑道:“冯兄,这小贱人被下了春药,等不及被人上呢。”
冯子岩的脸色从红转白,又自白转青,牢牢扣住了椅子的扶手,只觉得心在颤栗──
那少年,分明是自己在甄语贤身下的模样。
被下了春药……原来如此。
……
冯子岩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直冒。後面,少年是如何和别人交欢,如何演完活色生香的春宫戏,他完全不忍去看。
只是听著身旁观众唤那少年一口一个小贱人,种种淫词秽句不堪入耳。声声句句,都像是在说他自己。
原来这种事是淫秽下贱,为人所不齿的……原来男人之间做这种事,被压在身下的那个,是连娼妓都不如的烂货。
他羞愤欲绝,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坐在原地,咬紧牙关硬撑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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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後,冯子岩回到宾至客栈,便闭门谢客,深居简出,成日在房中看书。
他那几个朋友以为是他去勾栏院受了刺激,暗地里笑他书呆子,没见过世面,不过到底是他们理亏,也没好意思再去邀他寻欢。
就这样过了几日,便到了放榜的时候。
对於现在冯子岩来说,这一场秋试异常重要。因为他即使不中,也不可能再回到甄语贤身边了。
就是在这时,他忽然明白了母亲要他尽早自立的原因。
的确。除了父母外,任何人,也不可能对另一个人无条件无限制的好。
想到甄语贤抱他亲吻他的时候,如同勾栏院的客人,看待被绑在床上的那个少年一样,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是堂堂男儿,甄语贤却骗了他,然後把他当作污秽下贱的烂货,任意摧残蹂躏。
他开始恨甄语贤,而且恨意随著接踵而至的回忆一点一点加深,直至深入骨髓。
然而如果没有中举,一旦离开甄语贤……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活下去。
就是在这种矛盾的心情当中,放榜当日,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榜。
还是杨、李、张、王、梅五生上门来报喜,他才知道自己中了二榜的第八名进士。虽然赴不成琼林宴,却也总算是功名在身。
他们六人之中,除了冯子岩之外,就只有出身书香世家的王生中了,王生排在二榜的最末几名。
五生上门来报喜,冯子岩因为中了而觉得心情稍霁,冷落了五生这几日,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便主动邀他们去酒楼庆贺。
到了酒楼,掌柜知道他们中间有两名新科进士,立即巴结得不行,为他们忙里忙外,安排了最好的靠窗位置给他们。
酒菜陆续安排上来,众人举箸,一边说笑一边吃喝,冯子岩渐渐开怀,总算觉得心情好一些。
酒至半旬,却见有一个四十余岁,浑身穿戴得珠光宝气的男子领了个红衣小姑娘,往这边走过来,来到他们席间,朝他们深深一躬:“京城药商许非,问老爷们安。”
众人皆笑。
中了科举之後,就是候补官员。虽然朝廷每年只是给几石粮食,聊够度日,但是其余的好处,就数不胜数了。
无数想要巴结你的人,会自动贴上来,比如眼前这商人。
“闻得冯老爷和王老爷高中,小的特备薄礼,以表恭贺之情。”
许非朝身後那红衣小姑娘示意,小姑娘立即捧著一个红锦盒子上前,将盒子放在席间。
在座的几个人都是富贵出身,并不稀罕那“薄礼”。不过,他们都多看了那小姑娘几眼。
十五六岁的模样,青葱玉手,身段娇小玲珑,粉白面庞,乌云堆发,眼横秋水。含羞带怯的神情,更是惹人怜爱。
许非察颜观色,上前拉了那小姑娘的手笑道:“这是小女许四姑,若老爷喜欢,不妨带回去侍候老爷。”
商人地位普遍低下,为士族阶层看不起。许非知道,要让新科进士明媒正娶自己的女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够为个妾室,攀个小小亲戚,他也就心满意足。
张生知道他心思,存心拿他取乐,笑著调侃逗他:“我们这里有六个人,随便哪个带你女儿回去,你都愿意麽?”
许非听他这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脸为难的样子:“众位老爷都是青年俊杰,自不必说……不过,小女只有一个,还是希望能够侍候冯老爷或者王老爷……”
众人哈哈大笑。
张生见他虽势利却坦诚,也不好再逗他,笑著伸手指了指冯子岩,又指了指王生:“这位是冯老爷,那位是王老爷,你且问问他们的意思吧。”
那红衣小姑娘聪明伶俐,知道自己今日很可能注定将来前程,便顺著张生的手指望过去。一望之下,只见冯子岩相貌俊俏、仪态温文,又见王生相貌平凡,心里就定了高下,一双秋水般眸子只在冯子岩身上转来转去。
王生见此情景,笑著拍了拍身旁冯子岩的肩膀:“冯兄,人家女孩儿已属意於你,小弟就不与你争锋了。”
“这……这……”冯子岩没料到是这种情形,当下张口结舌,“在、在下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如何能带著她?”
“唉,冯兄此言差矣。冯兄既已高中,怎麽还愁这些呢?”梅生见那许四姑生得好模样,存心想撮合他俩,於是开口道,“这事情,小弟冒昧替冯兄做主……许药商,你且先把女儿领回家,待到冯兄安排了官职之後,你再将女儿送上门去,到时两相俱全,岂不美哉?”
众人皆称是。
冯子岩本来没有这个念头,然而被众人撺掇著,又转念想来,身边有个女人也好,说不定可以让自己早点忘记,甄语贤留在自己心口上的那根刺,便也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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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岩又在京城住了半月之後,便被安排了官职。然而他万万没料到的是,他被放了外官,而且如此之巧,就正好放在了甄语贤所居的北地城池为知府。
在旁人眼里,这应该算是一个肥缺。然而在冯子岩心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再回到那个地方。
也罢……反正打定了主意不再见甄语贤,也就行了吧。
他是第一个被放官的,五生这时还没离开京城,便一起去送他。
与此同时,许四姑被她父亲用一辆马车,送到了冯子岩身旁。
这时已是深秋,官道两旁的枫树已落叶,地上铺满片片深红。
五生与冯子岩临别之际,张生朝他叹道:“冯兄真是好运道,竟分到了来时之地。”
冯子岩苦笑一声:“我父母双亡,分到哪里不是一样,为何说我好运?”
张生道:“冯兄莫要身在福中不知,分到原地,又有甄家荫佑,这是多大的幸运。要知道当官的若是外地人,毫无凭依荫佑的话,做任何事情都放不开手脚,人人对你表面恭维顺从,实际上无法控制,难以有政绩成效……”
冯子岩眉头深拧,他就是不要所谓的甄家荫佑,然而又不好说,於是朝五生一拱手,打断张生後面的话:“得蒙教诲。此番进京得诸位兄台为朋,盛情相待。小弟此後仕途若有寸进,定不相负相忘……就此别过。”
说完後便上了马车。
车夫挥动长鞭,纵马扬尘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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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岩再度回到那座北地城池时,已是两个余月後的冬末时节。
刚落过一场大雪,天地间万物皆惹上银白。
在马车抵达城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他便看到了有人在那里等候。而那挺拔伟岸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他的胃部忽然一阵抽搐疼痛,於是皱紧眉,拍了拍车窗,吩咐车夫道:“直接将车赶进城,赶快一点!”
车夫依言挥动手中长鞭。马车驶过雪地,在雪地上辗出两道深深辙痕。
……
甄语贤披著貂裘,吐著白气,带了两个贴身小厮,站在一片茫茫雪地里,远远望著朝自己驶来的两辆马车,心怀喜悦。
因为他知道那是冯子岩的马车。一辆载著冯子岩……另一辆,大约装著行李吧。
冯子岩是在今年初春离开的,到冬末才回来。他想他,想了快要一年。
一年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实在不是很短的时间。
当初他并不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思念,不过比起这个来,他更害怕冯子岩因不能上京赴考而造成的遗憾。
现在一切都好了。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信说,冯子岩已经高中,而且在安排下成为了本城的知府。
原本冯子岩这种刚刚中举的年青人,是不太可能这麽快就被安排官职的,况且一安排就是外任。
甄家势力非同一般,强到能够安排冯子岩的去处。然而这个进士,是凭冯子岩自己本事考中的。
将来,他甄语贤会尽全力帮助冯子岩疏通人脉关系,帮助冯子岩治理这个城,让冯子岩得偿所有心愿。
马车更近了。
甄语贤的唇畔泛起一个微笑。从此往後,就是他们的朝朝暮暮了吧。
……
谁料,马车从甄语贤的身旁急驰而过,并未停留。
甄语贤不可置信的跟著那两辆马车追了几步,方才停下。再垂头看自己的貂裘上,已经被溅满了污水碎雪。
为何不停留?为何在自己的眼前就这样急驰远走?难道没见到自己麽?
甄语贤立在原地,只觉茫然。
六
冯子岩的马车到了府衙前,和许四姑两个人一起下车,只见府衙门前整洁有秩,两只大石狮威风凛凛的守在门口。师爷打头,衙役们整整齐齐排成两列,在等待他的到来。
师爷是个极其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先是带著冯子岩在府内转了一圈,向他介绍府衙的布局。
前面厅堂是衙门,是断案升堂,处理公务的地方。至於後面一个很大的院子,则是历任知府居住的地方。
衙门的西北方向,就是监狱,用来看管犯人。
金库在东方,南方是粮仓。
师爷为冯子岩介绍完府衙布局以後,又领他来到放著卷宗的资料房。这里面有县志、历任知府断案卷宗……以及形形色色的资料书籍。
这些东西皆是机密,为外人所不能见。
冯子岩性喜文章故事,又好奇,看见这些东西便喜悦不止,心痒难耐,於是来到这里後便朝师爷挥了挥手:“我今日初赴任,想好好看一看这些卷宗资料,你先退下吧。”
师爷依言退下後,冯子岩便聚精会神的捧著卷宗看起来。
似这般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小厮进来报:“大人,甄大当家求见。”
冯子岩骤闻此言,心乱了片刻,随即挥手道:“不见!以後只要是他,不必再报我,统统不见!”
因为手中案卷正看到精彩处,他说完这话以後,注意力又很快回到案卷上,再不顾其他。
小厮得令退下。
……
甄语贤站在衙门外,却见适才为他传话的小厮过来,面有难色的朝他躬了躬身:“甄大当家,老爷说不见您……而且,今後只要是您来,他统统不见。”
甄语贤眉头深拧,朝小厮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得到这个回答,他心里既难过又疑惑,不知道冯子岩为何会这样对待自己。
他收留冯子岩,为他安葬父母双亲,更出资让冯子岩前去京城应试……他自问,并没有半分对不起冯子岩的地方。
究竟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