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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香雯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信子如果真是那弃婴,以后的日子,何香雯是否能敞开心扉去接纳凌盛竹和沈明媚的私生女呢?
而凌盛竹也无能为力。他开了一张支票给信子充当生活费用,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谁对谁错,再追究又有何用?
信子本就不是一个记恨的人,如今她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她是该高兴的。不但生母健在,而且生父就在眼前,三人彼此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去证实不过是多一道确认的手续吧!
老院长不见得更清楚。其实何香雯是全盘明了的人,她几乎已经肯定了,信子就是被她丢弃的婴儿。
是天谴没错!何香雯深信无疑。
“妈,凌风那儿你就替我扯个谎吧!”信子的心早已被撕裂。
受伤最深的,除了信子,就是凌风了。
凌风能接受吗?
不!他太冲动了,万万不能告诉他实情。可是不说实话,又该如何去圆这一个谎呢?何香雯拿不定主意。
“推到我身上来吧!是我不准他们结合的,所以信子才离家出走。”凌盛竹开了口,把责任承担了下来。
天未明时,凌盛竹趁着凌飞尚未起身,用车子送走了信子。这件事就他们三人知道,凌飞并未被告知。
“盛竹,你一夜未眠身体又不适,不如由我开车去吧!”何香雯担心凌盛竹的身体状况。
“香雯你留下吧!凌飞起床后你得挡一下,而且你也该想好如何去告诉凌风才对。
凌风再怎么让凌盛竹不满意,可总也是他的儿子。
何香雯目送着信子上了车。
信子回眸一眼,眼中除了感恩之情并无怨恨。
“信子,原谅妈!”何香雯喃喃念着。
当何香雯转身时,凌飞已赫然在眼前。
凌飞工作倦累,所以昨晚睡得很沉。他本也想去书房的;信子要离家一阵子,不知和爸妈谈得怎样?
“妈,我听到了车声,是爸的车子?爸呢?还有信子呢?他们走了吗?是不是爸爸开车送信子走的?”
何香雯点点头。
“走得这么早,天都没完全亮,学校的宿舍有那么早开门吗?”凌飞疑惑地说着。
何香雯没有接腔。这个儿子好应付,另外一个儿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凌风和信子约好,一早就来载她走的。果然天色微明时,凌风的机车声由远而近。
凌风的手上依然捧了一束风信子花。
风信子花香飘了过来;信子已走了,而风仍然在徘徊。
“妈,信子呢?”凌风一进门,便扬声问道。
何香雯面对凌风的逼问,她想拖延些时刻,好让信子快快离开,走得远,不要让凌风追了上去。
“凌风,你还没吃早餐吧?一块吃吧!”
何香雯避而不答。
“凌飞,你说,信子人呢?为何她房内没人在?”
凌飞讶异何香雯的搪塞。何故呢?为何不明说呢?
何香雯自顾自地在厨房做起早餐来。
“凌飞,你到底说不说?”
“信子她被爸爸载走了。”
“载走了?”
“我起床前就走了。”
“去哪儿?”
“学校宿舍。”
凌风即刻跨骑上机车,朝学校的方向去。
何香雯做好早餐了,可是食不下咽。
凌飞也没有胃口。
他觉得不大对劲,何香雯分明有着心事。
“妈!”
“你先别问〕等凌风回来再说。
凌风果然被何香雯“预言”中,再度回家。
“没有啊!学校的警卫说没有人搬进宿舍去。而且一大早的,宿舍的大门都还没开,信子没有回去学校。”
凌风着急地喘着气,他见不到信子好是心急。
“信子不是回学校暂住!”何香雯见已瞒不住,索性直说。
“什么?”凌飞和凌风异口同声地说着。
“你爸爸不准信子再和你交往,所以送走了信子。我会到信子的学校先帮也办好休学.一段时间后,再做打算。”
何香雯对着凌风说了出口,她不想欺骗儿子。
凌风听闻像发狂似地,又是吼叫又是乱踢的。
“暴君!希特勒!独裁主义!他以为他是上帝?”
凌风咆哮着,他踢翻了茶几。
“凌风你冷静点!”凌飞在一旁劝着。
“冷静?教我如何冷静!哼!这下你可开心了吧?你得不到信子,我也得不到信子,你称心如意了吧!”凌飞激动得失去理智。
凌飞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岂是这种幸灾乐祸的小人?要不是看何香雯在场,凌飞真想第三度动手打凌风。
“你们都闭嘴,听我说!
何香雯出了声,她得为信子的离家找个完善的藉口才行。
“凌风,你爸爸有心脏病,你就顺着他点。你再等个三年五载,你爸爸会心软的,到时信子就是属于你的了。
“三年五载?我为什么要等三年五载?”
“你不等也不行,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的。”
这时凌盛竹返家了,凌风跳了起来冲向他。
“信子呢?”
凌风向凌盛竹要人,而且是咄咄逼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凌盛竹斥责凌风。“我的女儿要嫁谁,我自己会决定!”
“信子已是成年人了。”凌风出言反驳。
“凌风,你脚踩的是凌盛竹的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作主了?”凌盛竹铁青着脸。
“你到底把信子藏在哪里?”
凌风喊着,他要不到信子的人,他誓不罢休。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休想打信子的主意。信子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凌盛竹仍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凌盛竹说的是真话,只是凌风和凌飞都听不出来。
一场父子之间的决裂,就此引爆了出来。
凌风用着极度仇视怨恨的眼睛看着凌盛竹。
“好,如果你们一定要这样做,在我没有找到信子之前,我不会再踏进凌家一步。”
凌风一字一句发着誓,听得何香雯肝肠寸断。
她几乎要将真相脱口而出了,但凌盛竹按住了她的手。让凌风恨吧!恨总比痛不欲生来得好。
凌风走后,凌盛竹虚脱地躺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夜,凌盛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扶你进去歇歇吧!”何香雯扶着凌盛竹。
凌飞一声不响地拿起了凌风遗留下来的风信子花。花香依旧,人事却已全非。凌飞将风信子花插在信子的房间内。
凌飞也不能苟同父亲的做法,在他心中也种下了离家的因。该上班了,凌飞离开信子的房间,再回头一看,风信子花如信子般,静静地伫立着,幽香却随风四散开来。
临下班前,凌飞突然接到了凌风的电话。
“凌飞,快来‘再生崖’!”难得的,凌风会主动找他,凌飞急急赶去。
凌风的机车停在一棵大树旁。
风景区的游客乱没公德心的.老是在树上乱画乱写。凌风就做过这种缺德的事,但年轻好玩嘛!哪想得了那么多。凌风把自己的名字和信子的名字刻在了一块。
“风信子。”
可是如今“风”犹在,“信子”却被刮掉了。
“凌飞,你看!”凌风手指着再生崖边的地上,用石子写着--“梳眉之约,来生再还”八字。
再生崖下深不可测,凌飞俯瞰,直觉阴森可怖,一般凉意爬上心头。
“‘梳眉’是什么意思?”凌飞不太懂。
凌风解了大哥的迷惑,于是告诉了凌飞,信子和他之间的成长情事。两兄弟很少如此开诚布公地谈着。
“我不相信信子会自杀,她一定是故意要让我死心的。她不想辜负爸爸的养育之恩,不想和爸爸反目,所以才会这么‘欺骗’我的。”凌风信心十足地说着。
凌飞也不觉得信子是个会轻生的人。信子看似柔弱,其实个性坚强。信子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凌风和凌盛竹父子反目成仇,所以她决定“牺牲”自己。
“大哥!”凌风今天第一次唤凌飞为“大哥”。
“大哥,我要去找信子,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凌家……就靠你了,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好了!”一完,凌风也刮掉了“风”字,他要和信子同进退。
凌风发动机车引擎,山风伴随凌风一路而去。
为伊消得人憔悴……
凌飞急忙回到了家,向何香雯秉明这一切。
何香雯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信子提过她和凌风常去“再生崖”眺望远景,如今这脱身之计,也是无可奈何。她不认为信子竟自杀了。
凌飞见何香雯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是认定了信子只是“失踪”并非“轻生”。凌飞一再追问,何香雯仍是避重就轻。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
身为家中一分子,凌飞有权利知道关于信子的……下落。母亲坚不吐实,凌飞最后只有找上了父亲。
“凌飞,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我是不是?是我送走了信子没错,是我看她坐上了火车,我怎么知道她会溜下车,又跑到了‘再生崖’去?你这是要我为此事负责吗?”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妈对信子的失踪一点也不着急,仿佛认定了她是平女无事的。”
“信子不是会用死来逃避事情的人。”
“我也这么认为。爸!有些事虽然轮不到我插嘴,可是如今我非说不可。爸,你就成全凌风和信子吧!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一定要‘霸占’住信子呢?”
“凌飞,注意你的用辞!”
“爸,有些事其实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把信子当成了‘某人’,时常偷偷打量着信子,这我都看在眼里。爸,或许信子让您想起从前的某个女人,但信子并不是那女人的替身,爸,你不可以感情用事!”
“凌飞,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凌盛竹没有想到,儿子意然注意到了些细微末节。
是的,凌盛竹的确有时会偷瞧着信子,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成全凌风和信子,凌飞误会了。
或许除了攸关面子问题外,真有那么一丁点的私心作祟。可那都是从前,如今都被信子可能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给比了下去。凌盛竹欲结束谈话。
可是凌飞仍想知道,父母亲究竟隐瞒了他什么。
凌盛竹愈是如此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地,凌飞就愈是怀疑凌盛竹对于信子的父女感情,不是那么“单纯”。
“凌飞,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凌飞是被逼急了,才会愈想愈偏,一时竟老往坏的方向想去。凌盛竹看着凌飞脸上出现了不信任的表情,在恼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凌飞的脸上。但凌飞没有躲开。
第九章
凌飞回到了凌家。在他被凌盛竹打了一巴掌之后,意气用事也搬出了家里,在外面租了间房子。
凌飞本不是赌气的人,但为了信子,凌飞着实慌乱了脚步。留在家中,只剩下残败、枯干的花瓣,却忘不了信子楚楚可怜的影子。
所以凌飞时常到花店去买风信子花,然后再到“再生崖”怀念过往。
风信子花絮如天女散花似地飘下山谷……
这不能算是凭吊,因为没有人相信信子已不在人世。
“再见了,我的初恋,再见了,一切的年少情怀。”凌飞在凭吊着自己。
是该告一段落的时候了,凌飞必须过自己的生活。
小舞一直是跟着凌飞、偷读着他的记忆,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凌飞的一缕情怀,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下关风与月。”小舞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人间竟有如此深情的男人。
“要是我是信子,我就选凌飞。”小舞觉得凌飞痴情得叫人疼惜,不觉得乱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