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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回去陪陪你的公公婆婆,居然躲到我这里来,我可不想当罪人哦。”
周菁语气更懒:“有什么好陪的,于释在京城开了学馆之后,整日都痴迷于传道授业,哪需要我陪。至于我那个婆婆,每天都在和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夫人打马吊,我估计我去了她还嫌我在一旁烦得慌呢。再过些日子,等松阳正式入了学,我就要彻底闲下来了。哎,这日子过得真无趣啊。”
周舟行无奈的笑笑:“是啊,这日子过得多无趣啊。”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讲话,静静的躺着,听着前院不时传来的小孩子的嬉笑声,任时间无声无息流淌。
周舟行正惬意,耳边突然传来周菁严肃的话语:“皇叔,你还在等什么?”
周舟行睁开眼,发现周菁已经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他。周舟行没动,又闭上了眼:“再等等吧。”
周菁也躺了回去,嘴里却说道:“皇叔,当初你要我帮你,我答应了你。你和父皇两人,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比我看得还清楚。但其实,你也不需要我帮忙,你把我拉到和你一边,是为了保护我吧。这京城的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内,你手中握有朝中大小官员不计其数的把柄,于浅的心一直向着你,连谢远平都快被你攻克了,更不用说越泽黎边关几十万的大军。皇叔,你还在等什么?”
周舟行还是没有动,他也在想,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周菁看周舟行还没有反应,嫣然一笑:“皇叔,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你在等一个人。我知道你对那皇位完全不感兴趣,如此谋划,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再不受别人束缚而已。你到现在还不出手,不过是因为你怕你即便扫清了一切障碍,却依旧等不回你爱的人;你怕你君临天下之后,还是孤身前行。皇叔,我知道我劝服不了你,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可好?”
周舟行猛地睁开眼,侧头看着周菁。
周菁缓缓说道:“两个月前,北赵皇宫又有三人行刺太子司徒思,这三人武功极高,抱着必死的决心,看来北赵的部族已经决定毕其功于一役、拼命最后一击了。最后这些人被叶秋制伏,但叶秋本人还是受了重伤。这三人失败之后,北赵国内就要安定一段时间了。历南阳还是不放心,便在叶秋养伤期间,把司徒思带到自己身边照看,不管是留在国都还是前往边关军营,司徒思都跟在历南阳身边。越姐姐刚刚去了一趟建安看望越将军,她跟我说,在建安时曾有人找过她,说要来京城看看,但身上带伤,不方便一个人远行,就想与她同行。越姐姐答应了他,估计这人和越姐姐一样,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了吧,说不定都到了皇叔的王府了呢。”
周舟行再也忍不住,迅速站起身,盯着笑靥如花的周菁。再回头,周舟行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人影,那人面无表情,眼睛却一直落在周舟行身上。
周舟行整个人都舒坦了,叶秋这算是原谅他了,或者说叶秋是原谅自己了吧。
周舟行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只是转念一想,这幸福来的晚了些吧。
南楚元康十六年春,宫中再起瘟疫,周林涵病重,不久与世长辞。其下子女除周菁外,均感染疫病,被隔绝于皇宫一角的院落。为防疫病传播,院落之人不再踏出半步。
周舟行即位,改年号为天授万岁,朝中之人无一有异。同年,谢远平接其父谢温之位,流落民间多年的皇家血脉周信也终于被找到,而后授于王爵封号。民间不时传出各种有关皇帝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却始终没能掀起大浪,最后不了了之。也有大胆之人,上书列数当朝天子各种罪状,均石沉大海,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辞逐渐被人淡忘。
周舟行在位十年,兴修土木,贯通南楚南北的大运河亦在此期间完工;促工促农,各家各户的仓库里都储满了粮食,商业繁荣,贸易盛行;广开科举,让无数寒门子弟鱼跃龙门,大力削弱公卿世家的势力。
正当所有人以为皇帝要大展宏图、一统天下时,他与八岁即位的北赵皇帝司徒思订立盟约,罢息干戈,约定二十年不予开战。长久之后,两国逐渐交好,商业兴起,互相通婚。
正当所有人以为皇帝放弃开疆扩土、成就霸业,是为了让所有南楚百姓过上安定富裕的生活,励精图治只为巩固先祖基业,创下能传承千秋万代的太平盛世时,皇帝一纸传位诏书留于龙椅,从此杳无音信。
周舟行在位时后宫无一人,虽然宫人经常看到寝宫彻夜闪亮的灯火,听到里面传来的沉重喘息和调笑情话。但周舟行直到退位,也没留下半点子嗣。
之后周信从他三叔手上接过南楚江山,虽然无所作为,但南楚上下的生活依然平静而舒适。只是周信即位后,后宫依然空荡,仅有一名男妃,皇帝膝下依旧无子嗣。
南楚的大臣无不惶恐万分,皇家血脉若是就此断了,南楚江山要如何是好。果然龙阳之好是要不得的,男欢女爱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至于之后的南楚江山如何巩固,皇家血脉如何延续,已经与本故事无关了。
三王爷的坎坷情路,终。
周信番外
周信数完了手中的银票,心里乐得不行,连忙去找扶琴分享这份喜悦。
刚推开扶琴的房门,就听到扶琴唱起:“曾经沧海。。。。”
周信大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吧?我问过其他人了,我知道这什么意思了。扶琴你长没长眼啊,三叔算什么沧海啊,算什么巫山啊。他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吗?你视野能不能开阔点,你不觉得我也很好吗?你看我都瘦下来了。我问过楼里的所有人了,他们说我比三叔还要好看呢。”
扶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周信啊,这不是一副皮囊的问题。我虽然得不到王爷的心,但我也要坚持我的信念才行。怎么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追求美好的东西呢?”
周信恶狠狠的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美好了?我给你说,自古以来,娼妓最后都是配给妓院的小厮龟奴的。我现在好歹算个老板了,你跟着我哪里委屈你了?”
扶琴也恶狠狠的说:“怎么不委屈,我受够你们叔侄俩了,本事没多大,志向高的很。现在王爷居然想着要篡位,还让不让我有安心的日子过啊,我要离开京城这个鬼地方,太作孽了。”
周信一副我懂了的表情说道:“哦这样啊,你是不是担心待在我这七两楼里不安全?没事,我机灵着呢。那些人来我这里说一句话,漏一丝口风,我都能顺藤摸瓜的揪出十分。再不行,就跟着窗静,趁着夜深风高,翻墙爬屋顶,威胁利诱套麻袋什么的,好玩极了。你不要怕,这京城里面大大小小的秘密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敢来招惹我,我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捅到皇上那边去。朝中的大臣我是彻底看透了,心一个比一个黑,胆子一个比一个肥,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没一个干净。像我这种正经的生意人,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扶琴忍住呕吐的冲动,惆怅的说道:“周信,你不懂,一般的娼妓跟了你确实算好的。但我不同,我可是头牌啊。自古以来,头牌都是有几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的,主角都是达官显贵,才子佳人。皇帝王爷什么的稀有货色,也不是没有。我觉得是我的姻缘还没到,我要奋发图强,找到符合我身份的另一半。”
周信想了想,觉得扶琴说的挺对,这才是正常的故事情节。所以他惆怅了,直到周舟行登基,他摇身一变成了王爷。
周信刚刚住进王府的那天,就把扶琴接了过来,笑嘻嘻的说:“扶琴,你看我现在的身份符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扶琴更惆怅的说:“哎,早知道三王爷是要当皇帝的人,我当初干嘛耍小性子啊,就该从了他。信念什么的,能当饭吃吗?”
周信终于发飙了:“干你娘的,老子今天就强了你。”
周信和扶琴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因为周信深切感受到了有地位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仅能随意使唤人,干什么事都方便得很。比如扶琴想去北方看下雪,他立马就能招来一批人,吩咐收拾好一切。两个人夏天起程,居然隆冬时节就赶到了边关,看了场鹅毛大雪,心满意足。比如扶琴想吃醉云楼的包子,却又不想排队,打发周信去买。周信威严的站在队伍前面报了名号,瞬间人群就散光了。比如扶琴想这样,比如扶琴想那样。。。。。。。。
周信过了很久这么舒心的日子,用“很久”是因为他真的过的不知年月,直到某天一个晴天霹雳。
周信张着大嘴,结结巴巴的说:“三叔,我没听错吧,你要走了啊?你去哪儿啊?你这皇帝不是做的好好的吗,给我干嘛,我一点都不嫉妒你,真的。你是不是在试探我啊,我不会造反的。三叔,我最敬爱你了。”
周舟行一脸疲惫:“哎,人老了,身体不行了。再不出去走走,就要憋死了。信儿,你忍心让三叔这么殚尽竭虑吗?我就不是干这行的料,霸占了这么久这个位置,也该让给你们年轻人了。”
周信一阵鸡皮疙瘩:“三叔,你叫我什么都好,别叫我信儿,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阴谋的。你不是干这个的料,难道我是吗?三叔,我可是在妓院长大的,什么正统教育都没有受过,什么道理策略都不懂,只会看人脸色。这南楚江山到我手上,肯定废了啊。”
“信儿,没事的,你会看人脸色就够了。不懂的东西就去问其他人。谢远平你知道的吧,于浅你知道的吧,你就逮着他们俩问好了。问了还是不清楚的话,就直接把事情交给他们做。三叔帮你把一切路都铺好了,现在的皇帝当起来可轻松了,只需要耍耍威风就好。三叔最疼你了,怎么会害你呢?”
周信一脸阴狠的说:“我才不信。既然那么轻松,三叔你自己当不就好了吗?刚刚还说殚尽竭虑呢,三叔,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满嘴假话吗?”
周舟行终于严肃起来,望着远方,沉沉的说道:“我在这京城待了这么些年,什么都献给它了,我不想再让它困住我。我答应过叶秋陪他去看这世间的美好的,我不想再让他等我。前些年他还常往北赵跑,我还可以让自己静下心来,做我该做的事情。但现在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不想再让他委屈。这京城始终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也不是我该待的地方。离开京城,和心爱之人浪迹天涯,是我这一生的愿望,是时候该我去实现它了。”
周信一愣神,叹气道:“三叔,你说的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这个皇位一定要给我吗?我真的不适合。不是还有大伯的孩子吗,或者远房亲戚什么的。”
“周林涵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心,至于其他亲戚,你倒是给我找一个出来啊。”
周信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只好说:“三叔,我一会回去查一查,你等着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