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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雪花纷落在夜半时分,为这寂凉的夜更添上几抹的冷寒。
厢房内,本已安睡的四爷张开了双眼,撇头,定定地看着那因疲倦而趴睡在圆桌上的奉守。
自那年他因寒而病着后,年年的冬日,夜夜寒夜,奉守就不曾回过自个儿的房,总是守在他的床畔,等他安睡之后,才会和衣坐于桌前,待耐不住倦意时就地趴睡。然后在他醒来之时,奉守早已备好热腾腾的水侍候他起床。
四爷,从今尔后奉守定会好生侍候您,决不会让四爷再受一点风寒,受一点罪!
那时少年的童稚之语,四爷纯只是笑过便罢,从不曾当真。
他早己受尽众人疼爱与爱护,怎会将那娃儿之言放进心底?
何况,奉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什么能耐的娃儿,又能保他什么呢?
他是南宫四爷,聪明不在话下,一生荣华尽享有,得尽一切的宠爱,他唯缺的,只有一副健康的躯壳。
四爷掀开被子单衣下床,脚步蹒跚地步向位于桌前的奉守,好不容易走到桌前已是气喘吁吁,胸闷难抵。
呵!就连走了这么几步,这身子都这般无用,白白浪费了奉守每日不眠的心血。
深幽的眼瞳望着趴睡得并不安稳的那张脸,伴着淡淡的叹息,手轻拂过奉守合着的眼帘,他脸上因冷而带上的点点的寒意不由得也袭上四爷的指间。
没人晓得那年他得寒,并非是奉守大意造成,而是他自个儿打开房门,任由寒风侵袭他身。十八年的卧床生活,十八年的病痛折磨,十八年的不得自由,十八年的生死徘徊,十八年的疼宠爱护,十八年的漫漫岁月,四爷早已厌怠。
既不能死,又不能安康,那就来世再投胎,得来一个能自由放肆的身躯吧。算计好了奉守来不及回来阻挡风雪袭身,算计好了这身子抵挡不了风寒,算计好了南县的大夫无力回天。
他什么都算计好了,就是算计不到天命。
天,偏不让他得愿,再次张眼,他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身躯。
桌上趴睡的奉守动了下,眉头不知是梦到什么而皱起,嘴里更喃喃着让人听不出的话,
俯身倾听,四爷冷淡的眉眼间过一丝温暖。”奉守!”他还算计错了一件事,就是他!这个当日被他任性所连累,被他取名奉守的少年。
日日辛劳熬药,夜夜不眠守夜,时时刻刻挂心照料,不为别的,只为养好他的身子。
一日,二日,三日……奉守熬的药就如同石沉大海,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起色和变化,他仍是孱弱,偶时仍与死亡相错,但奉守似乎从不懂得放弃叫什么。
明明,只是主仆:明明,不是自个儿的身子;明明,病着的不是他,但奉守却比谁都担忧,担忧他是否会不堪病痛,从此与世绝尘。
呵,傻奉守。你若知你心所挂意的四爷,对自己的生死如何的轻忽,可还会这般的劳心劳力地照料?
回他的是奉守挥来的手及……逐渐加重的昵语。
伴着闪躲不及的四爷的闷哼,浅而淡的轻唤,回荡在厢房久久不敢。
……四爷!
……爹……娘……
睡梦之中,身子本来是冷着的,突来的暖和教奉守缓缓的张开眼,转醒后才赫然发觉本该躺在床上的四爷如同他趴睡在桌上,而他的身上则披着四爷的外罩,莫怪,他会觉得暖和。
“四爷,醒醒,四爷!”奉守将外罩披在四爷身上,小心翼翼地摇着四爷。
这天这么冷,四爷却趴睡在桌上且未有遮寒之物,若是冷着了可怎么办。
“奉守……怎么了!天亮了吗?”本就浅眠的四爷在奉守的轻唤之下,焉地转醒,却瞧那天色仍是昏暗未天明。
“四爷,你怎么下床铺来了,天寒地冻的,若你冷着得风寒了,可教奉守怎么办?”看看四爷,那脸儿都发白了,白得叫他心发寒。
“四爷没……咳咳!”还想说没事时,一阵猛咳就教面露尴尬,教奉守脸色发黑。“四爷!”奉守板下脸,索性话也不说,硬是拉着四爷往床上走。“下次你若再这般,休怪奉守让老爷、大爷们来为你守夜!”
“知晓了!”闷咳笑道。
瞧奉守这样子,哪像个十一岁的小娃,倒像八十岁的小老头,净爱唠叨,可这唠叨却让他窝心。
“四爷,甭笑了,再笑你都快咳出血来了!”嘴一抿,一说到血字奉守的眼角净是发酸。四爷那咳得发吐血的模样教人好揪心。
一撇头,奉守边擦去眼角的泪光,边为炉火添点煤。
“奉守,四爷让你气着了!”背对自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在忍耐着什么,教四爷不由询问。
“没有!”背着身子楞是不转头回道,他怕要是回头了,就会让四爷见着自己的难过。
“奉守,过来。”
见奉守不答,四爷便想支起身子,可就连这么个小小的动作都让他的身子无法负荷,耐不住地软手倒回床铺,发起一阵的响声,让奉守一个心也跟着摔到地上。
“四爷!你这是做什么!”他快速地奔回床边,左看右看,就是怕四爷摔伤哪儿了。
虚软地拉住奉守的手,那手上的冰冷疫病地也传到了奉守的手上。“奉守,想家吗?”突来的问话,让奉守脸上的担心成空白。
“想家吗?奉守……”暖暖的续问,盯着奉守的脸不放,楞是不放过他的片刻表情。
“四爷,问这做什么!”家!四爷若不提他都忘了那“家”是什么了?
“你想吗?”
仍是这么一句话,让奉守明了四爷的执着,最后他甚是坚决地摇头,“不想!”
“是吗?”四爷缓缓的合眼,胸口另有一股东西随着闷气一沉淀下去。“上来,奉守!”扯了扯奉守的手,示意他上床。
“四爷,这……”声音渐弱,只因四爷的脸上含着浅浅的指责。
“你若不想四爷受寒的话,就听四爷的!”若奉守真想守在他的身边,与其让他趴睡桌上受寒,不如他让一半床位给奉守。
静默了许久,最后,奉守只能顺着那无力道的拉扯,躺入那软床之中。僵着身子,奉守睡也睡不着,瞪着双眼瞪视床顶。
直到那细瘦的手,伴着淡淡的药香,将他僵硬的身子搂进那瘦削的怀里。“四爷……”
“睡吧!”在肩上轻拍的手,带着诱哄,轻轻的,温温的,奉守不由得松懈了僵硬的身子,随着声音和轻拍坠入梦乡。
望着那睡颜,四爷倦然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宠溺。“倔娃儿!”睡吧,梦中,总有你想见的人。
第二章
二月底,飞雪微缓。
大爷带着八小姐和九少爷、三少爷,五少爷一起从北方回来了。八小姐和九少爷的气色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在北方受罪而累着了。而北方的那事儿也如四爷所预料因祸得福,南宫家成功打进了北方,林家的人算是败下,而且是败得永无翻身之地。
一椿事就这么无风无浪地解决掉,大家自然打心底高兴、欢喜。只是跟在大爷身边的,除了少爷小姐们外,却多出了一个人,一个从没见过的姑娘家。
那姑娘家仪态大方得体,像是极为有修养的大家闺秀,模样虽不标致却别有一番风姿。较令人诧异的是大爷对那姑娘的态度,那是亲密有加,呵护备至。
没多久授,大爷成亲了,摔碎了不少姑娘芳心。亲事在南县里办得热热闹闹的,而新娘子就是大爷带回来的帖娘。
“四爷,大爷的亲事你早就知道了吧!“将四爷的发髻细梳理再绑起来,奉守问。
虽然多少有点预料到大爷对那个姑娘家或有不寻常,但这亲事也来得太突然,说娶就娶。不只老爷夫人们觉得唐突,就连外人都传得难听。
老爷夫人们的反对声浪不断,甚至到了决裂的地步。最后是四爷挺着虚弱的身子,向老爷夫人们开了口,费尽唇舌,才能让这亲事顺利完成。
“略知而巳。”四爷倒也不反驳。
“大少奶奶就是那个县爷的小姨子?!”大爷成亲时,奉守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带着大礼到南宫家恭贺。那人身壮脸正气,活脱脱的一个北方汉子模样,来了南宫家贺了礼,又跟大爷和大少奶奶关起门说事,最后也不报个名就走了。奉守猜想,那该就是少爷口中清廉的县爷吧?
聪慧的娃儿,四爷半合的眼里闪过一丝的赞赏。“奉守你今年几岁了?”
“回四爷,奉守今年十一岁了。四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十一岁呀!四爷细细地打量奢跟前的娃儿,不知不觉中他已脱离初见的瘦弱横样,变得这般伶俐。
二年,首先改变了娃儿的青稚,再来改变娃儿的面貌,再来是娃儿的身高。
奉守尚年少,人聪明,身强体壮;反观自己,日渐消瘦,仍是终日与床铺为伍。
—股涩然自心中起,不由得在他的眉角染上丝的落拓,四爷却无所觉,反倒是一旁的奉守将之看入眼底。
四爷,又在想什么了?
侍候四爷二年馀,偶尔之时,总会见四爷望着自己出神,而后眼角浮些一抹教他心揪的酸楚。
抬首,四爷浅笑道掩去那抹偶尔出现的异样。“奉守,赶明儿个起,你不用来侍奉我了。”
“四……四爷!”奉守拿在手上的杯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不及心里惊惧来得快。
四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奉守,虽说那个杯子四爷用得不是很顺手,但也不必摔破它呀。”
“对不起四爷。”他喉咙一哽,话闷在心里说不出—句,半跪身子将碎片拾起,不小心被碎片的边缘割弄了—道血瘟,更是气得暗骂自己是个窝囊废,难怪爷儿不要你。
“小心点奉守,疼不疼?”四爷眼尖地提起奉守的手,擦拭着那移出的血丝,血的腥味飘荡在鼻端,闻着闻着,心里瞬时浮起异动,而后是熟悉的气虚。
“四爷,是不是奉守做错什么?如果是的话,随四爷要罚、要关、要骂,奉守绝不吭一声,就是请您不要赶奉守走。”那手上的疼,抵不过四爷不要他来得难受。
来不及分析刚刚一闪而过的异动是什么,四爷咬牙缓下胸口的不舒服,说:“傻奉守,四爷什么时候让你走?”
“四爷不是让我明儿个起不用来服侍你?”这下是奉守错愕住了,莫不是自个儿耳子聋听错了四爷的话?
“是呀!”四爷好不容易胸口的气虚缓下,抬眼见奉守脸色不好,才猛地明了笑出声。“唉,奉守,你也让四爷把话说完,再胡思乱想也不迟呀!”
四爷拍了拍奉守脑袋瓜,道:“奉守,你人聪明伶俐,凡事只要人点拨下就明了,这般的人才,一辈子只当四爷的小奴太委屈你。四爷打算让你到大哥那边磨练磨练,到处走走看看、学学。这样你懂了吗?”
“懂。四爷的意思就是不让奉守侍候你,不再需要奉守。”双手死掐进肉中,奉守难忍难受。
“唉唉,别哭呀,奉守,咳咳……”眼看奉守委屈得眼睛发红,四爷可闲适不了了,胸口刚缓下的气虚又来,噎了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好不容易,四爷的气喘停了下来,已是脸色惨白地半躺在床上。
奉守眉头紧皱,不吭一声地伴在床边。四爷看看他,又想了会儿,说:“奉守,你不愿去大爷那边是不是?”只有这个理由让平日里乖巧聪明的奉守如此反常。
奉守点了点头,他是不愿。
“可是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