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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葬黄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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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师傅!”一个轻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加入了进来,低低地唤着。
  …相公您可算是醒了!都快吓死我了!要喝水吗…
  …哦,您说魏家公子啊,今儿一早就走了…
  …哟,下雪了…
  …哟…下雪了…”
  …下雪了…
  这个声音他也认得的,是琅嬛!
  锦释猛的睁开眼,对上两张焦急的面庞。一个是侍画,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另一个…可不就是琅嬛!
  “师傅!”侍画见着锦释醒了,激动的一下子扑了过来,“我错了,我不该把您和他单独留着!师傅,您不是常教导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为什么你要想不开!这是为什么呀!”
  “咳咳…”锦释被他搂得死紧,差点喘不过气来,“咳咳…谁说我是想不开了?我只是有些醉了,想到画舫外面吹吹风,不料脚下一滑,就掉湖里了…” 
  “真的吗?”侍画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
  “当然是真的,”锦释坚定的点点头,“快别哭了,若叫小的们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侍画闻言坐了起来,赶忙向四周望了望,发现除了琅嬛外没别人,旋即掏出帕子擦了擦脸。
  锦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琅嬛的房间里。
  “大夫说你只是掉进湖水里着了凉,再加上之前喝了些酒,所以病来的较凶猛些。等歇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不知什么时候,侍画又换上了他那招牌似的笑脸,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侍画…”锦释唤他,“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好的,我这就去!”侍画显得很高兴,起身就要走。
  “还是我去吧。”琅嬛按住他的肩,准备转身。
  “你知道弄什么?”锦释连忙打趣道:“这么些年,也就是侍画跟我亲点儿。虽说隔三差五的拌个嘴,但我的脾性儿他是最清楚的…侍画,快去吧!师傅等着尝你的手艺。”
  “哎!”侍画爽快的应了,朝琅嬛吐吐舌头,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琅嬛坐到了床边,却把背对着锦释。
  锦释苦苦寻找着措辞,最后,艰难的开口:“当年…他是不是给过你一笔钱?”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您是不会要他的钱的…”
  “撒谎。”
  沉默。
  半晌,琅嬛开口道:
  “我…我害怕…”
  锦释不应他,只静静听着。
  “我害怕…您…您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你…”
  “我打从进了藏香阁起,就一直跟在您身边…您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没有父母,就把您当做我身边最亲最亲的人…他们打我、骂我,都欺负我,只有您对我好,教我识字儿,让我懂事儿…我,我当时拿着钱,真的…非常非常害怕…您要是走了,这藏香阁哪还有容我的地儿?”
  “就这样,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您…就在我犹豫的空当,您的身价一涨再涨,陈妈妈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改签了您的卖身契…魏公子给的那一千两银子,根本就连赎您一件衣裳都不够了…”
  琅嬛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褶皱泛黄的银票,递了过来,依旧背对着他。锦释伸手接过,看那上面的图章,却是十年前的印儿。兑出银票的钱庄也早在三年前就倒了,活票成了死票。
  “那你也早该告诉我…”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银票,锦释的眼眶开始湿润。
  “我…我不敢…”琅嬛握紧了拳头,肩头开始微微颤抖。
  “我不敢,我不愿叫您再想他…他害的您还不够吗?我为什么还要您记着他的好?为什么还要你去想他!”琅嬛猛的转过身子,脸上早已被泪水湿透。
  “起先,我是害怕你离开,害怕你走了之后我在这儿的日子会过不下去…可是后来…后来…”琅嬛说着,站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比划着屋子。
  “你看看这儿!看看这屋子!我留着你在时的每一件东西,每一件东西我都保持着原样!你照过的镜子,你坐过的椅子,你翻过的柜子,你用过的梳子…看看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别人皆道我是讨厌你,所以成名之后尽和你作对,挑你的刺,揭你的短…其实我是…”琅嬛哽咽了,泪水如绝了提的洪,倾泻在他年轻美丽的脸庞上,“其实我是怕别人看出来…我…我喜欢你啊…”
  一颗泪珠悄悄地划过了锦释的脸庞。他伸手拉过了琅嬛,轻轻的拥入怀里:
  “苦了你了,孩子。师傅不怪你,真的…”
  “师傅——”在心爱的人的怀里,琅嬛终于放声大哭。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侍画端着热乎乎的小米粥站在房门口:
  “哟,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为师傅哭上两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章发布~!
这一章我觉得是最亮的一章了!!!!!
撒个花嘛童鞋们!
一句话下章预告:山风满楼
后院的小倌们都感到很奇怪:这二楼的窗户,什么时候这样大开过?




☆、山风满楼

  七天之后,后院的小倌们又迎回了一个活蹦乱跳的锦释。对于他们来说,这将无异于一场浩劫。
  这不,这天阳光正好。锦释正站在后院的池塘边,一脸神气活现的冲着一众小倌指手画脚:
  “哎哎哎!那边的!走好了走好了!一个个站没站相,走没走姿…还有你!刚刚的弹清平调都走音走到姥姥家去了!你这让你的搭档怎么跟着跳啊?喂喂!柴房边的那个!别趁我没注意就偷懒!让你画的百鸟图这都第几天了?你才画了几只小鸡小鸭上去?”锦释一边说着,一边嗑着手中瓜子,瓜子壳并着唾沫四处横飞。值得一提的是,这回这瓜子可不是从哪儿顺的,而是从库房的一帮墙头草那儿大大方方拿的。
  这几日,大家伙的心情都很好。据说,那平时脾气乖戾的凝雨相公因为下毒的事儿被陈婆子打了一通,正在这大好的天光里,窝在床上养病呢。
  二楼的窗台旁,琅嬛捧着一杯清茶坐着,就着窗外投进来的温暖的午阳,细细研读着几案上的一本诗册。不时笑盈盈地望一眼院中上蹿下跳的锦释,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后院的小倌们都感到很奇怪:这二楼的窗户,什么时候这样大开过?
  终于,锦释喊累了,也蹦累了,靠着池塘边的假山石合眼休息。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双手,将他猛地往池塘里一推——
  “哗啦——”锦释瞬间从头到脚湿成一片。
  “他奶奶的!又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害我?”锦释一双眉头拧得死紧,撑着身子坐在水池里。池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滴答答的淌着…
  “噗——”一直在窗边看戏的琅嬛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分明是那被训斥了将百鸟图画成“小鸡小鸭图”的小子使的坏。这孩子趁锦释不注意,偷偷溜到他身边,推了他一把,然后飞快的跑开。琅嬛探出头去,正准备开口——
  “你们等着,等我抓到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锦释扶着腰,卖力的从水池子里往外爬。
  琅嬛稍稍定了定神,突然坏心眼地觉得,还是不揭穿的好。
  
  “阿嚏!”在小木屋里换着衣服,锦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又是谁在骂我?这帮小兔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锦释师傅!锦释师傅!”屋外有人敲门。听声音,倒是个稀客。
  锦释赶忙匆匆系好了里衣,打开了门:“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霖儿相公!霖儿相公,近来可好啊?”
  屋外的小霖儿羞红了一张脸,啐道:“呸!什么相公不相公的?也不怕笑死人…”
  “呵,刚接上客人,就敢啐你祖师爷了!”锦释说着,轻轻地揪住了他的耳朵:“说,是谁教的?是侍画那小崽子不是?嗯?”
  “哎哟,哎哟!您轻点儿!”小霖儿假惺惺的直叫唤,“谁也没教,谁也没教!我错了还不行?”
  “哼,这还差不多!”锦释得意地放开了手,“说吧!有什么事儿?”
  小霖儿赶忙站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道:“陈妈妈那儿叫您过去一趟。”
  “她?她叫我做什么?”
  锦释垮下了脸,漫不经心的将小霖儿让进屋,然后走到床边,拿起外罩的衫子继续往身上套。
  “貌似是晋王府那边又下了帖子。妈妈不敢怠慢,连忙随手抓了人四处告知…我就被派到这儿来了。”小霖儿答道。
  锦释正在系衣带的手顿了顿:“知道了,你去跟她说,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哎,我这就去。”小霖儿应着,退了出去。
  锦释穿好了衣服,将湿漉漉的头发散开,拿篦子仔细的篦梳着,无奈天毕竟是凉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干不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认命的放下了篦子,披散着头发出了门。
  出了后院,拐过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藏香阁最繁华的主楼——沉香楼。像侍画、琅嬛那样的红牌,平素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他们的房间就被安排在靠近后院的怡香轩——讲究清静是第一位的。而其余的小倌大多都住在沉香楼,其实也不是久住,只是方便晚上迎客而已。
  沉香楼的顶层是用来给舞坊的小倌们练舞用的大平台,乐坊的人有时也会上去排练。锦释年轻的时候经常在上面练舞。有时藏香阁有了大型的活动,就会把贵客安排在顶层上就坐,不过一般就是欣赏舞乐而已。锦释刚从怡香轩搬出来时,也曾到那里唱过几支曲子,高高的屏风遮挡住他了的身形,怪叫人觉得凄凉。
  而老鸨陈妈妈的屋子则位于沉香楼的第一层,方便出门到隔壁的沁香院办事,也方便管理这上上下下百十来号小倌。
  锦释撩开了房门口厚厚的棉帘子,抬脚跨了进去,就那么双手环抱着身子,柔若无骨的往门边一靠,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除开养伤在床的凝雨,人果然到的很齐。
  和一如既往喜欢坐在桌边的琅嬛并排坐着的,是一名身材瘦小、二十出头的橙衣男子——舞坊那边现今最老练的调教师傅,名字唤做霓裳。此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锦释,打翻了手边的茶而不自知。
  而倚在床头半躺着,翘着二郎腿并着嘴里牙签瞬间掉落的浅绿色身影,是藏香阁乐坊现如今最红也是年纪最小的歌伎——曲灵儿。
  此时,坐在窗边的侍画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朝着锦释绽开了甜甜的一笑。
  琅嬛站起了身:
  “师傅,您来了。”
  “不敢,你坐着吧,我站在这儿挺好。”锦释说着,斜觑了一眼稳坐在太师椅上的老鸨子。
  陈妈妈闻言,忙不迭儿的站起了身,上来拉锦释:“哎哟,你怎么才来啊,大伙可都在这儿等着你哪!”
  锦释慢悠悠的在椅子上坐下,整了整被老鸨子拉皱的布衣,听见靠在床边的曲灵儿轻轻“哼”了一声。
  陈妈妈站到了门边,将大伙重新慢慢的扫视了一遍,开口:
  “好了,人总算是到齐了。接下来说正事儿。”
  锦释感到侍画的脸又重新转向了窗外,心里不禁暗笑。
  陈妈妈继续道:“晋王府才将又下了帖子。三天后是晋王妃二十二岁生辰,寿宴将在城郊的梅园举办。王府那边叫我们藏香阁挑几个年轻貌美又有才艺的人前去表演助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锦释淡淡的开口。
  “哎哟我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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